第二十九章 梦碎的声音
槛外独白2018-06-18 20:054,193

  苏北那一瞬间的小表情,还是没能逃过何桓磊敏锐的双眼。他不禁苦笑,难道自己就这么遭人厌恶吗?

  感觉正在被一双燥热的眼睛紧紧注视着的苏北难掩自己的心虚,急忙往大门内钻,却不料被一个强有力的手腕猛地拽了回来。

  身体一下子发飘,差点没能稳住,还好被一股外来力量即时稳固,才不至于狼狈地跌倒在地上。

  看到瞬间扶住自己的何桓磊,苏北刚想说声’谢谢’,却一下子反映了过来自己险些摔到地上也是因为他,那个‘谢’字才轻声吐出半个来,就即时被她咽了下去。苏北不禁羞红了脸,还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何桓磊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丑陋的伤口非但没有影响他的帅气,反倒增添了几分男人味。

  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在夜空下晶晶亮的,宛若璀璨的黑色水晶,丝毫不输于天上闪耀着的星星。苏北不自觉地被这双魅力四射的眸子吸了进去,眼睁睁的瞥见里面惊慌失措的自己被越放越大。

  回过神来时,何桓磊精致的五官跃入眼帘,两人之间好像只有一公分的距离,似乎只需一个呼吸间,就能轻易贴近。

  苏北闭上眼睛,心脏开始扑通扑通乱跳,似乎连呼吸都不敢轻易做出,半期待半惊恐于即将发生的事情。

  但隔了许久,对方好像没了动静。空气变得冷冰冰的,没了先前的暧昧。

  苏北惊慌失措的睁开眼睛,只见何桓磊的侧脸紧紧靠近她的侧脸,柔软的嘴唇贴近她的耳朵,仿佛心里住进了一个活蹦乱跳的小人,扰得她七上八下的,再没了理智,低沉的磁性嗓音直击内心:“放心,我不会在骚扰你了。”

  说完,何桓磊毫不犹豫地大步迈开长腿走进了门,只给苏北留下了一个决绝的背影。

  隔了好久,苏北方才平复了心跳。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淡淡的酒香味,此时竟也没那么难闻了,也许是已经习惯了此时反倒是还有些眷恋,不舍那点气味消失。

  何桓磊给了她一个承诺,说永远都不会在缠着她了。可意料之外的是苏北听到这句话之后并没有感到如期而至的放松,反倒变成了不可言说的紧张,心里觉得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不对,明明有哪里不对!

  到底是什么呢,这种反常的感觉。苏北捂住头痛欲裂的脑袋,开始回顾看到何桓磊之后的全部过程,一丝一毫都不愿错过,脑海里突然灵光乍现的捕捉到了某点异样。

  说这句话时,何桓磊的眼角仿佛有淡淡的伤痕,足以刺痛整个世界。那双没有焦点的通红眸子,当时的何桓磊仿佛真的失去了整个世界。苏北摇了摇头,急忙否定了自己的猜想,应该是她自己看错了。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又怎么会轻易让人看到他的伤痛呢?

  苏北想起早晨季夕烟一脸严肃地对她说:“是何桓磊把自己救了回来,并且像个疯子一样让慕寒快点叫医生,并且守了自己整整一个晚上。”

  当时的她正在气头上,一心认定了何桓磊就是个花花公子,才会对刚刚认识的她说出那种话。

  “我们是不是以前就认识?”

  多么像搭讪的开场白,油腔滑调的花花公子,这是当时苏北对何桓磊说出这句话之后的第一反应。

  喜欢了何桓磊十年的人是苏北,而何桓磊先前的十年人生里,苏北可以确定的是,从未有过她的影子。他比她刚好大了三岁,所以从初一知道他的名字起,她就注定只能一次又一次的与他错过。初中、高中、大学,虽然都在一个学校,可却是生活在不同时空之下踩着同一片土地的平行时空中。本来大学可能还有一年同校的时光,可却因为他的明星生涯失之交臂。她好像一直望着他的影子,从十一岁的稚嫩小女孩变成了如今二十一岁的苏北。

  不是没有想主动靠近过,鼓起勇气想对他说出一切,曾经一次最近的距离,是在一个校庆晚会上。可他实在是太过亮眼,身边围绕着太多的莺莺燕燕,让彼时渺小的苏北怎会有勇气靠近?

  而如果遥遥守护了十年的男神突然对自己说出:“我们是不是以前就认识?”

  苏北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仿佛先前的十年天旋地转突然都不存在了一般,她远远的望着他,幻想着喜欢着守候着却一直都没有骨气勇气靠近,而他却在十年后的某一天突然转过头说,是不是早就认识了。

  确实是早就认识了,可苏北认识了十年的何桓磊只不过是同学口中大神一般的学长、老师眼里永远是教过的学生里第一优秀的那个、粉丝心目中最完美的偶像……这些,都是他人眼中的何桓磊,可苏北却从未认识过真实世界中的何桓磊,而何桓磊本人,却说早就认识她了……

  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喜欢了十年的人是个花花公子,才会对刚刚认识的她说出这种无厘头的想靠近的经典搭讪话语,也只有这个解释,能够抚平她心里的疑惑。

  可……真的能甘心吗,就这么放手?

  事实会不会和她想的不太一样,想起季夕烟说道何桓磊守了她整整一夜,想起之前气头上一闪而过没有在意的通红眸子,想起他熬了一夜的倦容在看到自己醒了之后突然明亮起来的一瞬,苏北越发没了睡意。

  是不是太过分了,一时脱口而出的话语,多多少少带了点冲动,现在想起来,那句“离我远点”更多的只是一时气话,真心实意的疑惑反而难以出口。而他好像真的在意了,不然也不会从早上出门到深夜都没回来。

  苏北在床上翻来覆去,可始终放心不下那双熬了一夜的通红眸子,歉意越发浓厚,忍不住立即冲出门外把他找回来,当面向他承认错误。

  可那时慕寒已经开着车走了,自己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再跑丢了,岂不是落实了自己的‘傻瓜’称号。于是苏北只能老老实实的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把无聊的电视节目开到最大声,屏幕里的笑声源源不断地传来,可还是摆脱不了焦灼的情绪。

  门铃响的一瞬间,苏北像是听到了二十一年人生里最悦耳的一个声音。她开心的几乎要跳了起来,迫不及待地跑到了门口为他们开门。可却在闻到酒味的瞬间皱起了眉头,浓烈刺鼻的酒味,霎时扑面而来,占据了周身的每一寸空气。

  他喝酒了,还不止一点……整个人都摇摇晃晃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栽倒,眼里闪烁出的迷离,不禁让她的心猛地抽了一下。

  疼……比自己的手指被玻璃割破还要疼的感觉蔓延全身。但苏北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想些什么,没有流露出担忧的神色。

  何桓磊一向讨厌喝酒,这点苏北还是知道的。曾经和他合作过的导演还在访谈节目里抱怨过:“和何桓磊一起吃饭实在是最没有意思的,特别是在拉投资商的时候,想和对方达成合作必须要把对方哄开心了,可他偏不!酒杯都举到自己身上了,还说自己酒精过敏,愣是一滴酒都没喝下去。一点面子都没给人家留,搞得我还得在旁边不停安慰。所以我就让他去应酬过一次,之后就拉着别人去了。”

  而就是这么不爱喝酒的何桓磊,今天居然心甘情愿地灌了自己这么多酒,究竟是为了什么?

  已经是凌晨两点,苏北仍旧深深陷于昨天的事情,心烦意乱到无法安眠。熬夜熬了了太久,竟觉得有些口渴。苏北拖着疲惫的身体不情不愿地走下床,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间的门。

  客厅里静悄悄的,和屋外黯淡无边的花园相似,没有一丝温度。因为苏北走了出来,镶在墙壁边缘的声控小夜灯自动亮了起来,为走廊增添了一丝光亮。

  苏北踮起脚尖,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她甚至提起了睡裙,因为害怕不小心踩到裙角跌倒地面,打扰到屋内熟睡的三人。

  沙发旁,虽然苏北已经足够小心,但还是因为窸窸窣窣的动静,那盏放在客桌上的台灯也突然亮了起来。

  灯光乍现,也许是因为暖橘色的色调,使得冰冷的房间一下子变得温暖了许多。但苏北知道,更多的还是因为眼前凭空出现的这个人。

  何桓磊像是从另一个星球降落的王子,周身匍匐着一圈淡淡的金色光芒。他深深地陷在了沙发里,苏北远远望去心里都泛起了怜悯之心。

  苏北鼓起勇气走到他身边,却在看到那双没有焦点的眸子时一下子畏怯了。那句脱口而出的“其实我没有生你的气。”被硬生生的阻隔在了心里,

  此时的何桓磊更像是一个脆弱的孩子,呆呆地用无神的眼睛望着她,令苏北本就愧疚的心愈发揪了起来,可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因为愧疚感太深,因为怕伤害到最爱的人,更因为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十年的过往。

  所以苏北只能站在原地,默默的陪伴,给他一个浅浅的慰藉。

  可何桓磊却在她走近时,毅然决然地站了起来。那双没有焦点的眸子在他站起来的瞬间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散发出比以往更加清冷的寒气。他恢复成了先前的何桓磊,甚至更加坚定了。

  何桓磊没有一丝停顿地越过苏北径直朝前走了过去,还给了苏北一片寂静的空气。

  两人之间没有一句言语,但苏北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何桓磊向她说了句“再见。”

  再也不见!我们之间就此分道扬镳。

  一切都恍若一场梦境,在她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残酷的结束了。

  开场和结束,全程她都没有决定权。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们又回到了没有来到这里前的状态。可!倒不如真的没有见过,这样她还可以留有一丝幻想。可如今,却只有梦碎的声音!

  苏北一夜未眠,早早收拾好了行李,敲响了季夕烟的房门。

  看到苏北收拾好东西来到她的房间,季夕烟心里的话一下子脱口而出:“你真的想好要走了吗?”她知道何桓磊对她的重要性,而如今面对面的相处机会,可遇不可求。一但错过了,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再有了。

  可就在苏北的黯淡眼神里,季夕烟明白了,一切都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慕寒一早起床,就被房间里的怪诞气氛搞得浑身不是滋味。果然,走出房门,看到了沙发上安静看剧本的何桓磊。

  本来,何桓磊平日里也是这副模样。可慕寒总觉得今天的何桓磊有什么不对,仿佛整个人都散发着寒气,一幅‘不要靠近我’的架势。

  所以,他就真的整整一个早晨都没有跟何桓磊说话。而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他的旁边,观察好友的状况。可一个早晨过去了,还是没有什么一样,没有发脾气,没有愣神,甚至剧本一页都没有翻。

  那一页上到底印了什么重要的戏,需要钻研整整一个半小时,搞得慕寒都想把剧本抢过来看一眼了。

  果然,不好的预感总是没错。当季夕烟和苏北收拾好包裹对慕寒说要走时,慕寒整个人都是崩溃的状态。他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挽留借口。可脑海里有个小人儿在强烈的对他说:“一定要想办法把她们留下来,不然你会错过全世界!”

  慕寒看了眼何桓磊,祈祷队友能够为自己出点力,拯救一下水深火热之中的他。可何桓磊眼睛却一直紧紧地盯在剧本上,好似在他眼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眸子淡淡的没有一丝动容,不经意间透露出一种疏离感,不像以往对谁都客气礼貌的模样。

  慕寒无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走出家门,下一秒心痛不已地倒在了沙发上。

继续阅读:第三十章 池泽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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