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最终还是死了,他将自己,永远封锁在地宫之中,守着他的日月山河,做着他孤独的王。
仪狄一行人也终究是没有找到念,那罗盘半年向东,半年向西,他们兜兜转了许久,连木处白都十二岁了,仿佛冥冥之中注定,让他们见不到念。
雾失望的样子,仪狄看在眼里。
王传符鸟,召他们回归墟,可木处白如今已是凡胎肉体,是不可能和他们回到大海的,所以仪狄决定,在人间为她寻一对父母。
可是如今世道不太平,放在平常人家,难保会忍饥挨饿,仪狄打听了许久,才打听到一家富庶人家,听闻主人七十有三,未有一子承欢膝下,将木处白安顿在那里便刚刚好。
木处白保留了前世的记忆,与几人日久天长的相处,自然是不舍得,她有些漠然地看着矢,问道:“你当真要将我送走。”
矢别过头,没有说话。
木处白点点头,随他们去了镇上的富庶人家,主人是一个姓虞的老爷子,看起来和蔼可亲,而虞府也是别具一格的雅苑,似乎与外面的纷争隔断,与世无争的静雅,让人舒心。
老爷子见到木处白,喜欢的不得了,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便留他们住宿一晚,仪狄等人见天色已晚,便也就没有推脱。
可不知为何,仪狄自从踏进这虞府,便觉得浑身燥热,现在明明是寒冬腊月,外面下着鹅毛大雪,而这虞府之中却是春暖花开,百花争奇斗艳的景象,这股热量有些诡异,并不是阳光的温暖,而像是……当初木处白服下的赤焰丹之后的灼热,燥的人有些心烦意乱。
仪狄看到皇子额角的汗,便清楚并非自己才有这感觉,于是她从怀中掏出手帕为他擦汗,问道:“也是奇怪了,这寒冬腊月的,虞府怎么这般热。”
皇子握住了她的手,宽慰道:“行了,别多想了,早点歇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嗯。”仪狄点点头,扣灭了烛火,二人在燥热之中睡去了。
那一晚,仪狄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有个极其虚弱的女子,她穿着红色的衣裳,躺在一尊千金鼎之中,在向她求救,颤抖而沙哑的声线让人心生怜悯。
“你是谁啊?”
“我要怎么救你?”
“我该怎么救你?”
女子似乎听不见她的话,一直在鼎中求救:“救救我……救救我……”
突然,在仪狄身后传来一阵阵哀嚎的声音,等她回过头去,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十里大火,一望无垠。
而在大火之中剧痛挣扎的,是一群凡胎肉体,他们被大火缠身,惨叫声不绝,仪狄红了眼眶,她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死在她面前,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救我……救救我……”
仪狄猛然从梦中惊醒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身上香汗淋漓,吓得浑身颤抖。
皇子被她惊醒,坐起来看着她惊吓过度的模样,问道:“做噩梦了?”
仪狄回想着刚才哀鸿遍野的景象,原来只是一场梦,她惊魂未定的对皇子点了点头,皇子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说:“没事了,睡吧。”
仪狄看着他的脸,心安了许多,刚要躺下睡,门外便传来了梦中那个女子虚弱的声音:“救我…救我…”
仪狄瞪大了眼睛,坐直了身子,问道:“你听见了没有?”
皇子见她还不安生,便再次坐了起来,问道:“听到什么?”
仪狄仔细的听着,那声音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虚弱,仪狄掀开了被子,蹬上了鞋就开门跑了出去,皇子唤她不应,便也就无可奈何的跟了出去。
仪狄循着声音一路向后院走去,可走到后院,就像是走进了声音之中,分辨不出东南西北,皇子追了上来,拽住了她的手臂,问道:“你怎么了?听到什么声音了?”
“一个女人的求救声。”仪狄转过头来抓着她的手,眉头紧锁,道:“你听不见吗?就在这儿!”
皇子仔细听了听,可是并未听到有什么声音,他又望向仪狄,将她拥入怀中,掌心一股红雾,轻轻注入她的后背,随之,仪狄便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皇子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轻声叹息,抱着她回了房间。
第二日清晨,矢雾收拾好了东西,皇子等人正准备去和虞老爷告别,可还未出门,虞老爷的下人便神色匆忙的赶来了,着急道:“不好了不好了!白女郎不见了!”
“什么?”仪狄震惊道。
不等皇子说话,矢便冲了出去,仪狄放下了包裹,和皇子一起跟了出去。
虞老爷老态龙钟的在大堂内踱步,见几人来了,急忙迎了过去,万分着急道:“今日派下人去送饭,就不见了小女郎的身影。”
仪狄眉头紧锁,对矢雾道:“快去找!”
“是!”矢雾应声,匆忙跑了出去。
他们十分清楚,这十二年的朝夕相处,突然间便要分离,对任何人都是难以割舍的,况且木处白对矢早已情根深种,几人十分清楚她们的身份,与其将来痛苦,倒不如早断了。
可没想到她性子这般烈,竟然不告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