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静静地站在荒兽尸体所在的大坑边缘，身上强大的气息缓缓地减弱，双眼的血紫光芒也开始渐渐消失。
如此僵持了片刻之后，楚歌的双眼恢复平静，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迷茫。
当下一瞬，他看见自己的眼前有着一个大坑，而坑中，有着一具残破不堪的躯体，这具躯体血肉模糊，若无骨般，身体扭曲得不成样子，还有那将这具残破不堪的尸体染红的血液……
即使如此，楚歌还是可以认出来，那是之前处在半空中的那个大洞中张牙舞爪的怪物！
“呕……”
恶心感从肚子内蔓延而出，楚歌张嘴一吐，不住地呕吐了起来。
他的脸色随即变得煞白无比，双脚一软，跌坐在了地上，他颤溧着身躯，举起带着血迹的双手，眼中满是恐惧！
就在他呕吐的那一刻，一段记忆涌入了他的脑海，记忆中记载了之前战斗的全部情景，还有差点杀死军队暗部的人时的经过，这段记忆，让他得知了一切。
坑中的那副恶心情景，以及四处破碎不堪的场景，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我……我到底干了什么？”
楚歌双眼从恐慌渐渐转变成了空洞，他无法置信，之前那般嚣张的怪物，被自己打成了那番状况！
还有那个时候，嗜血的疯狂，眼睛眨也不眨，那是……自己吗？
要是放在曾经，让楚歌杀只鸡，那简直就是无法完成的事情，这与他的心性有关。
虽然在这个年代，善良，只是像碎了一地的节操一样，一无是处。
只是曾经的楚歌，没有了解到罢了，他一直都被孤儿院的院长抚养到大，世间的许多事情，不是他可以懂的。在他的印象中，世界若是充斥着善良，便会美好，可事实呢？
或许是他想得太美好了吧？
“这……这还是我吗？”
楚歌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他放下双手，荒兽的尸体再次映入眼帘，四周摧枯拉朽的情景徘徊脑海。
他的脸色骤然一变，变得疯狂了起来，他不断蹬着双腿，使自己的身体远离大坑，然后抱着自己的头，大声吼着，似要掩盖自己的恐惧。
“这不是我！不是我！”
“你…还是在逃避吗？”
而就在这时，菲伊那婉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楚歌身躯一震，似乎是受到了感触，他缓缓地放下双手，眼中，再次出现了迷茫，无尽的迷茫……
自己，又开始逃避了起来吗。
菲伊轻移莲步，走到他的背后，然后蹲下了娇躯，从后面环住楚歌的腰部，将自己的身躯紧靠在他的背部：“那股力量，现在的你，是没办法掌控的，你杀了那些人，是意外。但荒兽，却只有你能够终结，这是它出现在这里的唯一价值，也是它必须尝到的结果，因果循环罢了。我知道，你很善良，不忍心，但是你要记住，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真实…弱肉强食，并不像你所看到的那么美好。你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你！”
她知道，楚歌已经想起了所有事情，这种事情一般人真的无法去相信。
但，如今的楚歌，并不是一般人，他必须去选择相信！
“可…可那些人都是无辜的！我却做了什么？我是不是很残忍……”
楚歌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脸色苍白地说道。
“可这不是你所能控制的，这并不能怪你。”
菲伊嘴角噙住一丝笑容，轻声道。
楚歌顿时沉默了，菲伊也不再说话，只是安详地保持着这个动作，沉寂不语，她知道，他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个事实。
她的确非常的了解楚歌，而就是因为非常了解，所以才会如此。
在她从同步的力量之中醒来的那一刻，看到楚歌那无助的背影。
心很痛，很痛……
这种感觉，貌似只出现过一次，那是在母亲去世的那一天……
无声无息，不知不觉间，她的内心已经将楚歌归为最重要的人，是契约的影响也好，还是发自内心也罢。
总之，这就是她的心态。
然而，楚歌忽然挣开了她的双手，说出了让她感到内心发凉的话。
“对不起……我真的接受不了，你可以说我懦弱。但是，与其每天浸染血腥，残杀生灵，我宁愿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虽然我很希望帮你报仇，我知道你的敌人很多，也很强大，你一个人无法去面对。可我办不到，这条路太坎坷，太血腥，不适合我…雨婷的仇，我会报警，这个社会虽然不像以前那么的和平了，但是调查一件事情，还是可以的…菲伊，对不起！”
说完，楚歌站起了略微摇晃的身体。
菲伊跪坐在地上，听到楚歌的这席话，绝美的容颜上，顿时变得煞白了起来，她双眸带着失望之色，望着楚歌：“这就是你的选择吗？…好吧，我尊重你，你走吧……”
声音充满着无助，与忧伤，楚歌浑身再次一颤，但是想想被自己打成不成形状的荒兽，以及那些无辜的人，他陡然捏紧双手，指甲都陷入了肉内。毅然决然地踏出步伐，走了出去……
菲伊看着楚歌那愈来愈远的背影，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出口挽留……
然而，一颗晶莹的水珠却从紫色的眼眸中滑落，直到楚歌消失在远处时，她才怔怔地伸出玉手，轻轻点在脸颊上的泪痕，然后，看着指尖的泪渍。
“这…就是眼泪吗？我…也会流泪？”
从她记忆以来，她从未流过一次泪，哪怕她的母亲死于非命，亦是如此。
好几次，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不会哭，然而今日，却证实了，她会哭，和正常人一样……
为一个人，而哭。
而这时，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个身穿中山装的中年人从一个阴暗的角落中走了出来，然后停在菲伊百米外，沉默了许久，也看了菲伊许久，这才出声打破宁静：“伊儿，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菲伊与楚歌的谈话，以及菲伊对楚歌的亲密动作，他都尽收眼底，只不过没有现身罢了。
她似早已知道他的存在一般，从地上站起，没有回头，只是拭去脸颊上的泪水，对着颜诺儿所在的方位淡声道：“她与她的契约者都受到了严重的创伤，需要救治，旬雨菲被那个穿礼服的男人带走了，还有……”
说道这，菲伊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请不要叫我伊儿，我叫菲伊。”
“还在怪我吗……”中年人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咬牙问道。
只是，他没有得到答案，因为菲伊的嘴角溢出了一道血迹，两眼随之闭了起来，身躯摇晃不定，紧接着倒了下去。
菲伊并没有倒在地上，在倒下的瞬间，她的身躯已经被闪身而来的中年人接住了，中年人看着晕过去的菲伊，微微一叹：“当初的事，我真的一点都不曾知晓……你母亲的死，我比谁都伤心，可是…”
几道人影从远处奔来，为首的是一名脸上有着三道疤痕的大汉，他们一到中年人跟前，大汉先是惊异的看了一眼首领怀里的菲伊，旋即与后面的几人齐声道：“组长！”
这名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凤组的组长。
组长空出一手，摆了摆道：“什么都别问，现在立刻让两个人带诺儿丫头和复苏那臭小子去治疗，无论如何，都要给我治好！”
大汉闻言，立即吩咐了身后其中两个人将颜诺儿与柳复苏带走。
之后，他疑惑地问道：“大小姐呢？”
“哼！菲儿应该没事，现在，你给我亲自去，去监视一个人！如果他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比如，和其他女人有什么接触，那么就给我抓回来！”
首领眼中闪着寒光，冷冷说道。
而他嘴里的“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离开的楚歌。
菲伊虽然不是他的女儿，但是却因为菲伊的母亲，他视如己出，当初寻找了她许久，都没有任何下落，而现在既然遇到了，怎么可能让人去伤害她。
菲伊有多坚强，年幼的时候就已经很明显了，他再清楚不过了，就算是受到严重的伤，她都不会吭一声，就算她母亲去世的那一天，她也不曾掉过一滴眼泪。
然而，今日，却为了那个臭小子…
首领的额头青筋暴起，眼中寒芒毕露。
两人的关系是契约关系，契约者想离开契约对象，没人有足够的资格阻拦。
但是对他来说，却有一百种理由去阻拦！
大汉见状，立即一个机灵，打了个哆嗦，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组长如此生气。
看来，“那个人”完全惹毛了组长了……
不然，首领怎么会说出那么蹩脚的理由来抓一个人？
一想到这里，大汉不由地为那个人默默祈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