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吵架,你说你想冷静一会儿,我以为你只是坐在客厅里冷静,一个人静静,看会儿书,或许就没事儿了,谁知道夜里我下楼去找你,就发现你不见了,家里的每个角落都找遍了,又发现你的衣服和你的物品都不见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趁着我不注意,偷偷地收拾好了行李,已经从家里离开了。”
“我走了?我去哪儿了?”
“那天夜里,我跑出去找你,给你打电话,你不接,能去的地方都找过了,可怎么也找不到你。我很着急,在心里责怪自己,我不应该跟你吵架,不应该朝你发脾气,我很后悔,悔的肠子都青了。”
“我更后悔的是,因为找不到你,我心急如焚,所以在看到你给我发的信息,你说我们分手吧,这句话,我当时竟然当真了。我很痛苦,因为自尊心,我一个人回了家,也没有继续找你。”
“那段时间,我以为我们只是在冷战,情侣之间吵吵闹闹很正常,我这样天真地以为着,想着,或许你想通了,终有一天会回到我的身边,同时也没想到,时间竟然会过得那么快,那么快……事实证明,我想错了。”
“然后呢?我们怎么样了?”她问。
“冷战的那段期间,我又用那台电脑,看到了令自己不敢相信的情景,我看到一个人,一个男人,他开着一辆卡车去撞你……当时你已经有驾照了,你学会了自己开车,那辆小轿车,就是你用自己拍戏赚来的片酬买的,我之前说想给你买台更贵更好的,你不肯要,说不能总花我的钱,你自己也可以赚钱。”
“预知到几天以后,你将会遭遇一场车祸,我打电话给你,你却依然不肯相信我的话,还说我们都已经分手了,不要再联系你之类的,我知道那是气话,你还没有完全消气,但是没办法,我在情急之下,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在事故的当天,我也开着车,去了事故的现场,当时我又天真了,想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去挽回那场悲剧,我心想着,或许那样还能挽回你……”
“原来如此,原来那天,你去了即将要发生事故的地方。”
讲到这里,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林了了屏住呼吸,攥紧拳头,竖起耳朵,尽量不错过他接下来要说的每一个字,认真地听着。
“是我太自信了,我以为,我可以亲手抓住那个凶手,可是结果……当时,我眼看着你,开着车在我的前面,无论我怎么按喇叭,你都不肯停下来,或许你根本不知道,我当时就在你后面。”
“你继续往前开着,眼看着就要开到事故现场了,我当即给你打了个电话,你接了,我很激动地对你讲话,几乎是用吼的,我让你立刻停车,或者掉头,结果你依然觉得我是在开玩笑,什么都没说,就把电话给挂了。”
“……”
“但是我很庆幸,或许就因为那个电话,让你瞬间改变了主意,改变了行驶的方向……你开着车,没有停下来,不过就当你距离事故的现场,不到二十米的时候,你迅速地调转了车头,往原来的那条路上开远了。
“你大概从始至终都没看到我,没有看到我的车,也不知道我在后面跟着你,但这些都不要紧,只要你安全,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我看着你的车,与我的车擦身而过,我当即松了一口气,可也就在这时,我已来不及踩刹车,我心里惦记的只有你,我甚至记不得其他的事情。”
“就在那条路口,我被一辆迎面开过来的卡车,一直撞到了左侧的马路上,它的行驶速度非常快,我被它拖得很长很长,一直到我的车连同我的人一起,从那座天桥上面掉了下去……”
“当然,那辆卡车一点事都没有,他只是把我撞了下去而已。”
听到这里,林了了用手捂住了嘴巴,忽然之间,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秦翊抬起头来,刚准备缓口气,他盯着屏幕上的林了了,看着她那副,心疼得要死的模样,有气无力地安慰道:“我没事,你也不要哭,把眼泪擦掉。”
林了了摇摇头,她没有伸手擦眼泪,任由眼泪流淌着。
“嗯,我讲完了,接下来的事,你大概都可以猜到了。”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呢?我怎么也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对了,还有撞我的卡车司机,他肇事逃逸,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连警察都找不到他,而我因为那场事故,摔断了一条腿,我的左腿,从那以后,我便开始变得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也就再没有跟你联系过,我想,你当时或许也在等我,等着我主动联系你吧,但一直没有等到……”
“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关于那场故事,我不让筱妤跟你提一个字,结果,那么久没有联系,你终于发怒了,还发信息给我,说你已经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了,让我祝福你们。”
“说实话,我没当真,我知道那是你在胡说八道,故意气我的,但我也没有去考证,因为我害怕,怕你是真的不要我了,放弃我了,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了,而且事后,我更没打算去找你了,因为我已经变成了瘸子,一个瘸子,残缺不全的人,以后怎么给你幸福?”
“不是这样的!对不起啊,我……”
“你不用说对不起,因为你是过去的林了了,就算你是我们这个世界里的林了了,我也不会怪你,因为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之前都是我不好,是我做得不对,跟你没关系。”
“不是这样的,你也没有错啊……”
林了了抽泣不止,眼泪止不住地流啊流,视线都已经模糊不清了。
“自从失去一条腿后,我就变得颓废,连公司都不去了,公司一直到它倒闭,都没有人再打理。”
“一开始,我是拒绝坐轮椅的,那天,秦筱妤买了一副轮椅,把它推到我面前,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想把它给砸了,可我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砸也砸不了,更加觉得自己没有用,决定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
“筱妤想用轮椅推着我,推我到外面走走,透透风,呼吸一下外面新鲜的空气,但都被我拒绝了,我当时的心情非常糟糕,我会对任何人发脾气,筱妤也忍受了不少,我觉得很亏欠她,欠她的太多了。”
“我恨那台电脑,恨它让我看到的一切,不过同时,我也很感谢它,因为它,我才有机会替自己心爱的女人承受了那一切,替她遭遇了那场车祸。”
“我在网上遇到你,我很开心,我甚至一直在欺骗自己,告诉自己,说你又回来了。”
“但你不是你,你不是我的林了了,我和我的了了已经分手了。”
“和你网聊的那段日子,也是自从我们分手以后,我最最痛苦的一段时间。”
“直到后来,因为迟迟找不到凶手,凶手却再一次地出现了,他最终还是害死了她,用同样的一种方式,开着卡车,撞死了她。我想,终究躲不过命运……”
秦翊讲述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已经将第二人称的叙说,转换成了第三人称,因为他知道,此时坐在电脑这端的林了了,她不属于他们的世界,并不是他心里爱着的那个女人,她只是她。
他爱的女人已经死了。
“她还是死了,我怎么也接受不了……那天,你意外地来到我们的世界,又莫名其妙地突然离开,后来一直联系不到你,我每天夜里不睡觉,都在网上等你,你一直没有出现,我大概也猜到了原因。”
林了了点头,说:“我也恨那台电脑,我强迫自己忘掉它,甚至逼着自己,去忘掉活在异世界的你们……”
“嗯,我猜到了,大概就是这个原因,那你今天为何又来找我了呢?就是想问凶手有没有被抓到?还有我们分手的真相?”
“嗯,就这两件事。”
“好,那现在你已经知道了。”
“是的。”
在得知真相以后,林了了已经哭成了泪人,她现在只能哭,什么都不想讲。
嗓子眼那里,就像堵了什么东西似的,心情也很沉重,心里像装了一块石头,让她喘不过气来,呼吸困难。
“我……”
她刚开口,发出第一个字的音时,就被秦翊给打断了,他再次抬起头,扬起那胡子拉碴的脸,神情忧郁地说:“没有了她,我已经活不下去了,所以,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让我们一起改变未来,改变这个糟糕的结局,可以吗?”
“你想改变未来吗?真的已经决定了吗?”
“是的,必须要改变它,不管怎么样,结局还能比现在更加糟糕吗?不会了。”他的眼神坚定,“说什么未来世界,异时空世界,其实未来世界里的林了了,就是现在的你,处在未来世界里的我,就是你所认识的秦翊,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吧?不管是未来还是过去,根本就是一个人!”
“我知道了……”
“如果你不做出改变,未来还是会发生悲剧!所以你要改变,你要试图去想办法,扭转这种局势!”他越说越激动,整个人激动起来。
“我也想啊!可是,具体又要怎么做呢?我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我甚至都猜不到,想要害死我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如果我们能把他给揪出来,一切都好办多了!你说呢?”
“没错,现在的最重要,就是确定凶手的身份!了了,我问你,你觉得凶手只有一个人吗?”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有两个?两个凶手吗?”
“我只是怀疑,我们活在这种法制的社会里,凶手在杀人以后,竟然可以如此逍遥法外,他未免也太嚣张了吧?如果不是神通广大,或者有什么特殊本领……或许,他根本就不是人呢?”
“不是人?那是外星人吗?真是越说越没谱了,我不同意你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