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我重重地摔在地上,爬起来时,才发现冷汗早已将衣服浸了个通透。心胆俱裂下,忙不迭地逃回了2801室。
不,第一次杀丧尸,可不象想像中的那么简单,你得直面自己内心的恐惧。基于人类千万年来深植于基因中的认同感,看着死去的大象残骸,你可能毫无所感,可面对自己曾经的同类,你会不自觉地产生敬畏的心理,尽管你心中明白,他也完全算不上是真正的人了。
喘息了好一会,我才拿出差点让我丢了小命的手机,惯性使然地拨了110电话。
手机里毫无声息,我接着拨打了自己所能记得的所有号码,甚至连我老板那个守财奴的电话也拨打了一遍,可是结果都一样,连一句你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也没听到。
电话不通,广播是否还有?
我从小卧室摞满高考资料的书桌上翻出一副耳机,怀着无比期盼的心情点开小米收听功能,
结果?还是失望。
悻悻地把电话和自己丢在沙发上,躺了十几分钟后,只觉肚子饥饿难耐。三天里不曾有一点油水下肚,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更何况我还是个无肉不欢的家伙。
厨房里收拾得井井有条,看得出这是个温馨有爱的小家。
我煮了一大碗面条,就着冰箱里还没有变味的剩菜吃了个饱。当然了,煤气不通,电早断了,我是用厚厚的书本生火煮食,看着厨房里烟熏火燎,干净的地板铺上了一层灰白的灰烬,我心里稍感内疚。
吃完面条,我打着嗝点上一根香烟,葛优瘫在沙发上。
现在衣食问题已经解决,接下来的日子最好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救援的希望虽然渺茫,但终归没有完全断绝,再多等几日,或许就能听到他们亲切的声音——老乡,我们是来搭——救你的!
我正在百无聊奈地做着白日梦的时候,眼睛的余光瞥见茶几下层有个快递包裹。打开比手机盒子还小的包装,原来是一支笔精致的录音笔,外形像只香烟,搭配的带子可以将录音笔挂在脖子上。说明书上写着:32G容量,488小时超长录音,防水、防摔……
我读着说明书,突然有了把自己经历记录下来地冲动,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就从尸变第一天说起吧,可是那些血淋淋的场景回忆起来真的会让人精神崩溃。我沉默了好一会,才艰难的开口说道:我叫张天翼,今天是2018年6月7号,但事情得从两天前说起……
半小时后,我又钻进了厨房,既然决定坚守待援,那我得弄清楚,目前所拥有的食物,还能让我捱过多久。
十斤装的泰国香米只剩半袋、一小把面条还够吃上两顿、一件牛奶还剩八盒、一塑料袋的小米约有三斤、一块已经解冻,但还没有异味的猪肉约有三斤,一袋500克装、已经软成一团的冷冻汤圆、十二个鸡蛋、五节香肠、两根焉了的黄瓜、小半桶花生油,此外客厅还有七个苹果、大半桶的纯净水及一些零散的小吃。
我像葛朗台点金币一样微眯双眼,心里琢磨着靠这些食物能吃喝多久,我并不想亏待自己只吃半饱,否则为了节约食物而损耗身体,那么真到发生什么紧急情况的时候,就失去了处置的精力。
另外我没有考虑对面人家、也就是2803室的食物和天台上种植的水果蔬菜,毕竟小命要紧,谁能保证卧室里不会再钻出丧尸,再说那些东西留在那里也不怕被人偷走。
清理好食品,我把那块已经解冻的猪肉抹上了盐,然后挂在厨房阴凉当风的地方做成风干肉。
挂肉的时候我低头朝楼下看去,院子里的丧尸比起昨天,更多了。
那都是黑衣男逃跑时,被汽车引擎声从大街上吸引来的。此时,它们正一小群一小群地游荡在小区的各个角落。
抬头远望,灰白的太阳底下,远远近近的高楼象一座座城市里的孤岛,昂首天空,无声呐喊。
脑中回忆起不知谁写的一首诗,轻声背了出来:谁都不是一座孤岛,可以自成一体,每个人都是那广袤大陆的一部分。任何人的死亡,都是我的一部分在死去,因为我在人类之中。所以别去打听丧钟为谁而鸣,它为你敲响。
念完,纵是我生来没心没肺,也感到了一阵蚀骨的疼痛。
2018615大雨尸变第11天
煎熬中尸变也过去整整十天,而我也在2801室呆上了一周。
这七天里,丧尸们仍是日夜不休地游荡在魔都的大街小巷,围捕一切活着的生命。弱肉强食,世界似乎又重回到了丛林时代。
唯一能给我些许安慰的是:天空露出了它本来的明亮,蓝盈盈地,犹如一片湖水。
只是,在人们千方百计想要重回一片蓝天下时,雾霾却随着人类的死去一并离开,这,是不是有些讽刺?!
一个亘古不变得真理:等待的日子,时间总是过得极慢。
白天的大部分时间,我会在每扇窗前痴痴地站立,只是希望天边会神迹般的有机影掠过,或者城际线上漫起钢铁洪流卷起的沙尘。如此,我至少不会感到孤独。
可是,我失望了。七天里我度日如年,往往在黎明中迎来希翼,又在日落时分将它送走。
在2801室的日子我都睡在客厅的沙发,不是卧室的床不够舒适,相反,我是担心它过于舒适以至于让我失去了足够的警惕。
这时,我蜷曲在沙发上,眼看房中的光线越来越淡,一天的时间又将成为过去,我终于明白不会有人来了,想要生存下去,能够依靠的唯有自己。
七天里,我可以说是无所事事,唯一的成果,是用磨石把钢管打磨成了铁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