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当天录制结束后，练习生们可以自由安排时间。
帅气少年们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嬉皮笑脸地回了寝室，秦素则沉默地去了教室。
走廊里经过的几个练习生瞟了一眼，见秦素面无表情地在镜子前一遍遍跳舞，动作显得怪异又笨拙。
“他跳舞真的好差。”
“难怪谢PD要把他丢到F班，他的基本功就不行。”
教室里的秦素单手扣住鸭舌帽，往下压至最低，让外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和队友路过的谢晋见了，便走进教室，低声劝慰秦素：“别担心，很多人舞蹈动作都没记全。”
“看着吧。”谢晋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鸭舌帽下秦素的半张脸，后者腮帮绷得紧紧的，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说，“测评那天，我一定会完美呈现这支舞！”她要把这些人远远甩在脑后！
“额……”谢晋欲言又止，无法违心地为秦素打气。“短短三天，又要学舞蹈又要学唱歌是很难的，你不要勉强自己……”
秦素闷头一顿苦练，越着急，便越不得章法。
练习生们来了又去，去了又来，不知不觉已到了晚上十一点，F班教室里只剩下秦素和摄像大哥两人。
秦素越练越没自信，懊恼地坐下来想法子。
要是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完整地看自己跳一次就好了……
秦素在教室里扫视一周，待看到摄像机时，她顿时有了想法！
摄像大哥哈欠打了一半，顿时感觉哪里不舒服，他一抬头，便看到那个在教室苦练舞蹈的白发少年朝自己走了过来。
秦素人不高，身材比例好，若没有其他练习生站在一旁对比，她就有一米八的既视感。她妆容很酷，但一天录制下来，摄像大哥发现她私底下有点怂，被人呛了也不敢怎样，说话轻声细语的。
“哥哥，可以从正面帮我录一下我跳的舞吗？”
摄像大哥点点头，一边打哈欠一边给秦素摆好了机位。
秦素正要开始跳，摄像大哥捂着肚子叫起来：“哎哟，肚子疼，我去上个厕所……”
“啊？哥哥小心啊。”
摄像大哥离开后，整个F班只剩下秦素一人。
深夜的廊坊大厂不如白日喧嚣，五间教室的人不多，谢占隽手挽着风衣从走廊经过时，不经意朝F班瞥去一眼，空荡荡的教室里，秦素一个人在卖力地表演。
谢占隽嘴角微微扬起，有些忍俊不禁地停下脚步，看完了秦素的一场青涩表演。
秦素并没有发现走廊里的谢占隽，她将鸭舌帽倒扣，小步跑到摄像机前，开始摁上方的按键，举手投足之间有些娘里娘气的——就像个偷穿了男友衣服的女生，趁男友不在，偷看他电脑那样。
忽然她整个人都紧张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地站直身：“怎么闪屏了？啊啊，我做了什么啊……”
“完了完了……”秦素敲了一下头，懊恼地转身要走出教室，忽而一抬头，就对上了谢占隽专注的眼神。
秦素愣了一下神，有些错愕地看着谢占隽。
谢占隽站在门外，隔壁D班教室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无限拉长，灯光将他半身镀上边儿，显得他异常俊美高挑。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而后迅速低下头去，手拽了拽领子，低低咳嗽了一声。
这一幕像极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她在音乐棚里唱着他的歌，忽而一转身，就看到了听得痴醉的谢占隽。那时她整颗心都砰砰跳起来，心里怀揣着对谢占隽的仰慕……现在她只想回到过去，摇醒被美貌迷昏头的自己，眼前这个人是魔鬼。
秦素匆匆低下头，敷衍地朝谢占隽微微鞠躬。
谢占隽已恢复如初，冷冷问道：“怎么慌里慌张的？”
“我好像弄坏了摄像哥哥的机器。”
“哦。”谢占隽淡淡应了一声，末了又道，“我帮你看看。”
他纾尊降贵般迈出长腿，走至摄像机前，修长的手指在机器上摆弄着，须臾他挑眉看了秦素一眼，问道：“你知道这机器有多贵吗？”
贫民窟出身的秦素深深低下头，支吾道：“我刚才只是想看看自己跳的舞……”秦素感觉自己做了件蠢事，越说越小声，唉，她应该等摄像大哥回来的。
谢占隽直接拨了个电话，秦素站在一旁，听见他说：“F班这边有个机位出了问题……嗯，快点。”
大抵是打电话给工作人员来处理了吧，秦素丢脸地低下头，不知道赔款可不可以分期。
而谢占隽收起电话后，单手插兜，上三路下三路打量了忒怂的秦素，问道：“你是男人吗？”
那一瞬间秦素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心跳得厉害，强笑道：“谢PD是在开玩笑吗？”她来参加这个节目，心情时时刻刻跟在走钢丝线一样。
“你不太像。”谢占隽眨眨眼睛，有些似笑非笑地说，“你的舞蹈动作力量感不够，软塌塌的。”
力量感？
秦素忽然茅塞顿开，她一直在想，自己的动作也没有错，但为什么就是怪怪的，原来是没有力量感啊！
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总导演和一个工作人员走了进来。
总导演是个大胖子，但是嗓门特别亮，今天下午录制时，他训过几个人，秦素对他的骂功记忆深刻，并且微微发了个抖。
这点小事，怎么还需要劳烦总导演亲自过来？
她搞坏了设备，不知要被怎么训了。
谁知总导演一来，瞥了她一眼，就和谢占隽打招呼，仰着头，倦容带着笑：“占隽啊，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谢占隽微微一笑：“和李总有些事儿谈。”
李总是公司高层，比之总导演要高几级，总导演识趣地转移话题，道：“你还真是尽职，谈到这么晚，还不忘来看看练习生的训练情况……是哪部机坏了？”
谢占隽指着黑屏的那部摄像机，说道：“我想看看大家的练习情况，一不小心黑屏了。”
总导演身后的工作人员上前查看。
秦素微愣，抬头看向谢占隽，谢占隽正和总导演说着话，表情淡淡的。
谢占隽为什么要替她顶罪？她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个陌生的练习生吧？
总导演也是有点愣，谢占隽从艺多年，摄像机就像是他的手机一样常见，他怎么会轻易搞坏？怎么看，都像是一旁这个时刻准备低头挨骂的秦素干的吧！
不过看破不说破，总导演笑道：“多大事啊，你说一声就行。”
谢占隽微微勾起嘴角，瞥了秦素一眼，道：“我做的事，我总得负责。”
秦素总觉得谢占隽话中带话，但又想不通，只好默不作声地杵在一边。
工作人员解决了摄像机，总导演拉着谢占隽要去吃宵夜，秦素百无聊赖地等着他们立刻，忽然被谢占隽叫住了名字。
“秦素是吧。”
因为有总导演在，谢占隽刚才又莫名其妙给她当了挡箭牌，秦素不好太过敷衍，登时做出一副好学生的模样，俯首听命状。
“除了刚才跟你提的力量感问题，你还存在抢拍问题。”谢占隽从秦素身旁走过，大手在秦素的肩上拍了拍，面无表情地说道，“好好琢磨吧，小心熬不到第三次考核任务。”
秦素有点蒙，眨着眼睛，拼命回想自己哪里抢拍了，连谢占隽走远了都不知道。
而总导演则难掩讶异，晚了几步才跟上谢占隽的脚步。
谢占隽可不是一个随随便便指点练习生的人啊，这个秦素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总导演回头瞥了F班教室一眼，因离得远，他再看不到秦素，只能听见F班教室里再一次扬起《偶像练习生》的主题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