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真的不需要我道歉?”陆奈重新躺回他身边,现在心情放松了很多,斜斜的躺在床上,头枕在他胸口,听到窗外一片寂静无声,头顶有暖黄的一盏灯,床上的帷幔飘飘摇摇的垂下来,觉得这夜晚真是宁静又安详。
肖昱行把贴在她额头的刘海拨开,说:“我说了,你隐瞒的根本就不是会让我生气的事,为什么要道歉?”
“不知道,我说不清。我就是觉得,好像当时你对我投入了好多的感情,可是我一声不响的就……”她差点说出“死掉了”,好在及时收回,改口道:“就走掉了,留下你一个人被蒙在鼓里,难过又自责……所以我就觉得很对不起你。”
“不会,”肖昱行抓住她的手,捏捏她的手心,笑着说:“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已经觉得十分的幸运了。不管是你,还是那只小仓鼠,都是给我的生活带来温暖和阳光的存在,况且,他们都是你……”他说完,明显尾音有点颤抖,停顿了一下才说道:“可不可以不说了?我有点……”
“噗——”陆奈笑喷了,因为她看到肖昱行一张俊脸涨得通红了,忍不住故意追问道:“你有点什么?”
她知道他害羞,就偏要他亲口说出来。
肖昱行无奈的笑了下,趁陆奈不注意,一只手把她的脑袋捧住,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鼻子,然后低下头,飞快的封住了她的嘴唇。
柔软的,热烈的亲吻在静谧的空气中发酵膨胀,肖昱行一直亲到陆奈没气了,伸手推他的时候才同时抬起头,松开手。
“你……你……你现在,学会欺负人了啊……”陆奈大口大口的喘气,快要憋死了。
肖昱行抬手揉着自己的脖子,挑眉说:“你先开始的。”
“我欺负你是很正常的嘛,我是恶霸啊,但你不一样,你是小白兔,你不能学坏。”陆奈蛮不讲理的说道。
肖昱行哼笑一声摇摇头,说:“我脖子好酸,帮我揉揉。”
“哦。”陆奈坐起来,把手伸到肖昱行的后颈,帮他捏捏又捶捶:“谁叫你要用这么高难度的姿势亲我的,我就跟你说吧,不能做坏事,会遭报应的。”
“是你憋气时间太久了,我没想到会亲这么久。”肖昱行说道。
“那还怨我了?”陆奈眼睛一瞪,假嗔道;“你变了啊肖昱行同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可疼我了。”
肖昱行从善如流,“你也变了,你以前在我面前很乖很安静的。”
“哈哈哈哈……”陆奈手下用劲,说:“干嘛?不喜欢了?那你找个又乖又安静的啊,我立刻退位让贤。”
“呵,小混蛋。”肖昱行总结道。
“啧,你自己惯的,活该。”陆奈回答道。
两人一时间没再说话,总觉得陆奈的小秘密被说破了之后,他们莫名的进入了一种老夫老妻的状态。
“你一会儿睡哪啊?”陆奈问道。
“回房间。”
“哦,这样啊,”陆奈眼睛滴溜溜的转,开始动歪脑筋:“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你要睡了吗?那我马上就走。”他说着,就要下床去。
陆奈简直是要被他这股刚正不阿的直男气息气笑了,忍不住说道:“你别动。”
肖昱行回头看她,显然不明白她这么反复无常的是为什么。
她实在是无法直接开口,想要进你房间参观参观,顺便睡一晚这种话。
再说了,现在都已经很晚了,既然已经到她房间里来了,怎么还想着要走呢?之前那么多晚不都是一起睡过来的,现在开始害羞是不是晚了点。
幸好,肖昱行看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突然get了她的意思,问:“不然我今晚不走了吧,走廊没灯,我怕黑。”
“没错,而且我一个人也不太敢睡,这房子都几百年了,难保不会有……”陆奈顺着他的话接下去,说着说着,莫名感觉一阵冷风吹过,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不敢说话了。
谁知肖昱行一本正经的说道:“是啊,特别是你住的这间房间这里,我小时候每次走过门外,都会听到有女人在唱歌的声音,但是照顾我的Harrison太太每次都说是我听错了,后来……”
“后来怎么了?”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很不好的预感,但是陆奈还是忍不住想知道下文。
“后来,我有一次一个人走到了这里,当时是一个很安静的下午,Harrison太太睡着了,我一个人溜出了房间。我还记得父亲去了公司,我从走廊的窗户看到母亲在楼下和邻居太太们喝茶,接着我一转身,就看到左手边有一个楼梯。
以前我从没注意过这里有一个楼梯,走近了,能听见很清楚的歌声。我很好奇,就独自走了上去,那里有一个小木门,我推开门,门内坐着一个女人。
‘下午好夫人,请问您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唱歌?’我问道。
那个女人缓缓地转过身,露出一张苍白的脸,下巴尖细,嘴唇血红。她说:‘哦,是你啊,我是Kitty,你母亲的女侍,你还记得吗?我正在练习《仲夏夜之梦》里的一段,明天我要去试镜。’
我原本没什么太多的印象,但她说完,我仿佛想起来了,确实有这样一个人。于是就坐在她身侧听她唱歌,玩了一个下午,直到听见母亲呼唤我的声音才出去。”
肖昱行说完,陆奈眨了眨眼,等了几秒,发现他没下文了。
“哈?就结束了?这么不刺激的吗?”虽然原本是害怕的,但是真的听到这么不痛不痒的结局,陆奈还是莫名有点失望,这就是猎奇啊。
“嗯,结束了。”肖昱行淡淡的补充道:“虽然后来我问了妈妈,妈妈说,东南翼这里从来没有过阁楼,家里也并没有叫Kitty的女侍,更不会是她的。那条楼梯,我后来再也没有见到过了……”
陆奈:……
好的,她求仁得仁,现在终于是吓得瑟瑟发抖了。
“你为了留在我房里,竟然编个鬼故事骗我,可以啊肖少爷,现在功力见长啊。”关上灯之后,陆奈缩在肖昱行身边,她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小半张脸,还把自己的腿蜷缩起来,脚搭在肖昱行身上,好像这样就能完全的防止各种恶灵侵袭了。
肖昱行解释道:“不是编的……”
“啊!”陆奈不敢听了,赶紧打断他。
肖昱行轻笑一声,说:“后来Harrison太太说是午睡忘了叫醒我,我那一个下午都在午睡,我想,应该是我做的梦。”
陆奈眉头一皱,说:“所以你梦中梦到了一个唱着歌的御姐,并且和人家玩了一下午?”
“……你非得要这么解释吗?”
“我就是阐述事实嘛。”陆奈贼兮兮的笑了两声,说:“对了,夜宿家中女宾房内,肖少爷,刺不刺激?”
“好像是你把我留下的,还让我关了门。”
陆奈:……
还真是。这么一说,她之前给自己设定的“刚刚丧夫然后继承了一大笔遗产的伯爵夫人”角色,还真是一直演下来了,这么急色。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就像夫妻的睡前夜话一样。
陆奈很喜欢这种生活气息的感觉,觉得这时候,肖昱行特别有烟火气。
“你今天把Lily吓到了。”肖昱行突然说道。
“啥?”陆奈以为自己的耳朵出来问题:“我没有听太明白,不是我听错了吧?”
“嗯,Lily,之前她从你房间出来的时候,我正好当时还在厨房,侍佣们都在楼下休息,Lily回去的时候十分沮丧,他们问她发生什么了,她没说。后来我从厨房出来,经过他们的休息厅的时候,她还跟我道歉了。”
“为什么呀?”陆奈有点茫然。
“因为觉得自己没有服侍好你。”
“啊?没有啊,我觉得她特别贴心,她还帮我把鞋子用鞋撑一个个撑起来了,简直太细心了好吗。”
“唔,听说是因为你之前没有让她帮你洗澡,而是直接让她下楼了?”肖昱行问道。
“帮我洗澡?”陆奈听完整个人都呆住了,心情十分复杂,老半天憋出一句:“难道你们平时都要他们帮你们洗澡的吗?”
“不是,”肖昱行有些哭笑不得,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并不是字面上的‘帮’我们洗澡,只是……我不太会翻译,如果用‘辅佐’这个词会不会显得有点怪异?”
陆奈确定的点点头,说:“没错,十分怪异,因为我又不是皇上在处理国家政事,怎么会连洗澡这么私密的事都需要她‘辅佐’呢。”
“那……辅助?”
陆奈想了想,说:“这个还行,但还是怪怪的。”
“因为这是她的工作,所以她以为自己做的没能让你满意,你才让她先走了,因此感到很沮丧。”
“咦?竟然是这样!”陆奈惊奇到:“我一点都没有想到,我还在想我让她早点下班,应该会很开心吧……”
“并不是这样的,他们都是十分专业的家政人员,在他们心里,只有家主真正的睡下了,才是他们觉得下班的时候。所以我们要尊重他们的工作,不过如果你真的有什么地方觉得不方便的话,你可以和她商量,因为她的工作很大程度上是要你们共同完成的。”
“这样啊……那我明天一定要好好的跟她道歉!她今晚估计都睡不好。”她说完,想了想,说:“你看,咱们俩就不是那么合适。”
“嗯?”肖昱行把她靠在自己身上的脑袋轻轻的推开,自己坐了起来,也把她提溜了起来,显然是一副要她解释清楚的样子,突然说这话算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一个社会主义教导下成长起来的根、正、苗、红的共产主义接班人,你呢?资本主义孕育出来的万恶……咳咳,不是啊,是富裕的资本家,咱们俩其实有点搭不到一块你不觉得吗?”
“Was vernuenftig ist, das ist wirklich; und was wirklich ist, das ist vernuenftig。”肖昱行突然冒出这一大串话,陆奈听得自己舌头都要打结了。
陆奈懵了很久,问他:“你看,我就说我们搭不到一块吧,你说的这什么意思我都听不明白。”
“是黑格尔说过的话,中文里是怎么说的,我没有学过。但它的意思是,‘凡是有原因的事实就是存在的,凡是存在的事实就是有原因的。’我们既然会相遇、相爱,就一定是有不可抗力的原因的,没有什么搭不搭的在一起,既然已经在一起,我就不会怀疑。”
他说完之后,黑暗里只有二人浅浅的呼吸声,陆奈久久没有说话,久到肖昱行甚至以为她坐着睡着了,刚准备查看一下她是不是闭上眼了,就突然感觉自己被扑倒,身子倒在柔软的床垫内,眼前一黑,身上承重。
黑暗中,他完全看不见陆奈的脸,但他知道陆奈趴到他身上来了。
“怎么了?”他感觉到她柔软的躯体贴在自己的身上,喉咙有点干干的发紧。
陆奈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低下头,靠近了他的嘴唇。
温热的呼吸灼烧着两个人的心,肖昱行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这个吻的意义不同,身体里有一股热望在升腾。
“你想好了吗?”在陆奈吻上来的前一刻,肖昱行克制着自己,问道。
陆奈的呼吸微微颤动着,身体热的发烫,她没有回答,低下头吻了下去。
毫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