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择手段地将人逼进陷阱,那是坏蛋的专利。分明想一口就把对方吃个毛干爪净,却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面孔,才更加可恶。
01
林霁其实早就是被张、吕二人锁定的一块肥肉。如今,她正被一步步逼进陷阱。
按照张世利和吕淑红二人的设定,她早该被吃得毛干爪净。只因林霁还幻想着用房子套现来保住M服饰的经营权,他们俩才大费周折。
而随着林奶奶病情的突然恶化,林霁在瞬间又成为张世利、吕淑红这对恶鲨的盘中大餐。只是林霁却对自己的险境一无所知。
奶奶突然病重,令她看不到奶奶之外的任何世界。此时,奶奶就是她的全部。她站在手术室外,像一只丢了魂儿的小鸟瑟瑟发抖。
忽然,手术室的门发出“砰”的声响,林霁的心被揪了起来。
“林淑珍家属!谁是林淑珍家属?”
“我是。”林霁喘了口气,心惊胆战地问道:“我奶奶怎么了?她好了吗?”
护士不说话,走廊里的空气凝固了。
嘴干舌燥的林霁嚅了嚅嘴唇,睁着一双无助的眼睛,像一只迷途的小羊。
大夫的嘴唇翕动:“对不起。我们尽了全力。”
“什么,你说什么?对不起?!”林霁疯狂地扑上去,大夫面露遗憾。
两名护工推着担架车走出手术室。林霁放开大夫,尖叫着朝担架车扑去:“奶奶……我的奶奶!”
凄厉的哭声响彻在楼宇。林霁感觉天旋地转,身边的一切都在震裂、旋转,恍惚之间失去了方向。
夏至被林霁气得跑进了Time酒吧。他本以为在那个四周被紧紧包裹的隔音的地方,能借着酒精麻醉自己,殊不知喝着酒,林霁亦会钻进酒杯。
“唉!”夏至将酒泼掉,却隐约听到林霁在叫:“奶奶!奶奶!”
夏至拍了拍耳朵:啊!林霁。为什么我走哪儿,你就跟哪儿?我和你前世有仇吗?还是我前世欠你的?你找奶奶,为什么要找我?我和你有什么关系?走走走,你走开!
夏至像中了魔,不停地挥舞着胳膊。一旁的何路瑶,莫名其妙地看着夏至,随后推推他,夏至却仍然如堕梦中。生气的何路瑶,端起一杯凉水“唰”地泼在他的脸上。
“你干吗?疯了?”夏至抹一把脸上的水叫喊。
“你才疯了!”何路瑶瞪起眼,“你和林霁什么关系?!为什么做梦都是林霁?”
夏至被骂,这才想起刚才的幻觉。他连忙起身道歉:“对不起。”
夏至离开了酒吧,上了一辆出租车。
当汽车来到了医院,夏至才恍然清醒。
“疯子!” 他暗自骂自己。
而林霁蜷缩着身体哭泣的幻影又飘荡在他眼前。夏至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快步朝病房走去。
内科病房里,护士轻晃林霁的肩膀:“小姐,小姐,你醒醒。”林霁却双眼紧闭。
“哎呀,怎么回事呀?怎么还不醒呀?”长脸护士担心道。
“估计是看着老太太被推进手术室,却没见老太太活着出来……” 旁边另一位护士说。
什么?!林奶奶死了?不可能!夏至“砰”地撞开门,飞快地奔到林霁床前。他将她一把抱起,右手在她脸颊上急拍:“喂,你给我醒来!醒来!喂,醒来!你这个懦弱的家伙,难道一有事儿,你就躺下?你起来!起来!”
护士将疯狂的夏至拉开:“喂,你谁呀?你怎么能对病人这样?”
“我?!”夏至神情呆滞地看着两位护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喂,先生!你放下她。你不能这样。这位小姐刚受了刺激。”长脸护士斥责道。
林霁被争吵声惊醒,从床上忽地坐起:“奶奶!奶奶!我的奶奶?我要去看奶奶……”
林霁刚站到床下,却又“扑通”倒地。刚到病房的高晓燕哭着扑上前去:“喂,夏至,怎么啦?!还不把林霁抱床上!”
林霁睁开眼,嚎啕大哭。
夏至一边轻轻地拭去林霁的泪水,一边好言安慰:“别担心,奶奶的后事,有我。”
“你!”高晓燕点头赞许,“好。‘五百万’,就靠你了。”
“放心吧,那我现在去了。”
“等等,我们一起……”林霁挣扎着起来。
“依你现在的情况,还是先休息。我先去看看奶奶,随后我会联系。”
“嗯,谢谢。”
夏至走出病房后,将电话打给了小煤炭。
“喂,你干吗?吵死了。” 小煤炭睡得正香。
“喂,喂,别挂。你知道林霁吧,她奶奶死了。”
“什么?死了!哎呀,林霁那丫头,什么命啊……”小煤炭豁地清醒,发出叹息。
“你要帮我忙,叫几个哥们儿帮着料理一下。”
“唉?!可怜的丫头片子,我知道了。不过,林奶奶现在停在哪儿呀?”
“医院太平间。”
“哦,知道了。我马上通知。”
02
财婶接到夏至的电话赶到医院,已是凌晨。
感觉突然的财婶,无法相信昨天还见过的林奶奶,今天却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在她被领到太平间的瞬间,眼泪“倏”地变成了一条长线。
“林奶奶呀?您怎么这么走啊?”财婶无法接受。
“林霁呢?她在哪儿?”
夏至悲伤地看着门外的两个女孩,林霁被高晓燕搀扶着,靠墙而泣。
“孩子啊!”财婶痛哭着,将林霁抱在怀里,“哎呀……你这个小丫头啊,该咋办呢?你得多伤心?”
财婶抽泣着,感觉心被人撕裂了:这孩子,爸爸刚死,奶奶又……命啊,为什么就不能悠着点儿?
看着抱头痛哭的林霁和财婶,高晓燕悄悄拉着夏至的衣角:“你怎么知道财婶和霁霁的关系?”
“反正就那么知道了。”
小煤炭领着小伟赶到了。
“夏至,你和林霁商量了吗?要怎么发送奶奶?”
“还没有。”
“那得赶紧啊。否则你让我那帮哥们儿怎么帮?”
夏至将小煤炭叫到一边:“虽然我很想自作主张,但还是得先问问林霁的想法。所以……”
“嗯,明白。”
……
回到病房,待林霁的哭声停下,夏至便上前小心地说道:“林霁,虽然知道你很辛苦,但还是要和我谈谈。”
“嗯。”
“那么,奶奶的丧事,你想怎么办?”
“不知道。”
夏至见林霁摇头,知道她现在对一切都不知所措。
“那么,能交给我一手操办吗?”夏至鼓起勇气说。
林霁看着高晓燕和财婶,见二人点头,便道:“谢谢。刚才我……”
“不用谢。我只是做我该做的。”夏至说完便转身离开。
他边走边拨打小煤炭的手机:“你那边灵堂布置好了吗?”
“好了。刚才林子和小伟已联系好了殡仪馆。灵堂就设在殡仪馆里。”
“那好。咱们现在分头准备,半小时后出发。”
听小煤炭已经安排妥当,夏至又转身进病房,“燕子、财婶,你们负责照顾一下林霁。另外,一小时后要把奶奶送到殡仪馆。”
林霁挣扎着起来。
“喂,你要干什么?”财婶用力摁住她,“不行,大夫吩咐的,你得好好休息。”
“让她去。” 夏至看着林霁说。
殡仪馆西院的一间空屋,被设为临时的灵堂,林奶奶被安放在灵床上。
悲痛欲绝的林霁站在灵床右侧,夏至则代替林霁招呼着来宾。小煤炭和林子、小伟则安排着客人进入灵堂悼念。
……
吕淑红与张世利接到财婶的通知,却姗姗来迟。心里有鬼的二人,离殡仪馆越近,越是不安。
“停车,停车!我要下去。” 坐在副驾上的吕淑红愈发地忐忑。
张世利将车下,吼叫着:“疯了。怎么能不去?越是这时候越得去。难道你想让人说闲话?你想想看,要是你连老太太最后一程都不送,别人会怎么说你?”
“我害怕呀。那老太太临死前看咱们那眼神……”吕淑红捧着头,不停地哆嗦。
张世利摇晃着吕淑红的身体,近乎冷血地说:“看着我,那老太太的死,不关咱们的事儿。是老太太命中该绝!还有,别说咱们去过医院!”
“可是,万一……”吕淑红仍然胆怯。
“还不明白吗?笨蛋!我们不能说去过医院!”
“是。我知道了。不过,咱们分开走。”
“嗯。”
……
灵堂里回荡着悲伤的哀乐声。
林奶奶的棺木被工作人员抬上灵车。哭泣着的林霁被财婶和高晓燕一人架着一只胳膊,走到门外。
护送奶奶前往焚化炉焚烧的运尸车正被人推着前行,吕淑红忽然高喊着拦住去路:“妈呀,等等我呀……我还没看您最后一眼呢。我的妈呀……”
张世利见吕淑红哭得死去活来,不由得在心里冷笑。妈的!还真他妈会装洋蒜。一分钟前还恨得牙根痒痒,一分钟后就哭得比死了亲妈还惨……唉,总之,这女人太可怕了,得防着点儿。
林霁挣开高晓燕和财婶,上前将吕淑红弯腰搀起。吕淑红趁机抱住林霁的大腿哭得更有力:“妈,我对不起你,我来晚了。”
眼前突如其来的这一幕让林霁面露惊愕,她朝高晓燕使个眼色,二人奋力拉起吕淑红:“谢谢您来为奶奶送行。谢谢……”
吕淑红忙抹掉眼泪。
吕淑红的表演充分,完毕后,该张世利登场了。趁人不注意,他掏出眼药水,往眼眶里挤进两滴,随后也悲戚万分地哭喊:“霁霁,对不起,张叔叔来晚了。”
“谢谢您。对了,张叔叔,麻烦您将吕阿姨扶走。”
“哦,好。霁霁,你要保重。”
林霁点头,然后随着灵车队缓缓向前。
03
林霁将奶奶的骨灰寄存在殡仪馆。
“喂,现在怎么办?” 小煤炭看着夏至。
“麻烦送我们去霄云路120号。”
霄云路120号院外。夏至和林霁一起下车。
“喂,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小煤炭有些纳闷,悄声地问夏至。
“嘘。”夏至使个眼色。
“那我走了,再见。”
“再见。”
小煤炭远去。夏至和林霁各自抱着遗像和灵牌站在院外。
夏至推开院门,来到客厅。林霁并不进屋,而是坐在天井的石凳上发呆。
“喂,挺热的,怎么不进屋?对了,这个挂哪儿?”夏至手指怀里的林奶奶遗照,“我准备挂,但得你进来看看。”
“都不需要。”
“怎么不需要?长辈的灵牌,得放在家里最安静、最整洁的位置,你快过来。”而林霁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喂!又怎么啦?我又说错了?”
“不是。你没说错。只是这房子……”
“这房子怎么啦?”夏至不错眼地盯着林霁,“难道你,你真把房子卖了?”
林霁默默点头。
夏至心生内疚:唉,我还嫌她对自己冷淡,不知感恩。等等……他忽然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她把房子都卖了,现在到底是什么想法啊?
夏至想问,又怕往林霁的伤口撒盐。二人各自沉默着。
一轮明月缓缓升空,淡淡的清辉,在庭院里投下浅浅的阴影。
“饿了吧?”
林霁想说“不饿”,肚子却发出阵阵“咕咕”的轰鸣。
“走,跟我去吃饭,然后咱们去下一个地方。” 夏至温柔地拉住林霁的手。
“去哪儿?”
“吃饱了饭,你就会知道。”
一连十天都消失不见的李英杰终于回到了公寓。
一进屋,李英杰便挨个房间看,寻找夏至的痕迹,最后发现他连行李都没留下。
夏至这小子又去哪儿了呢?不会是因为打电话我不接生气了吧?李英杰开始不安。
“先生,看见1204有人出入吗?” 李英杰急忙跑到楼下向保安打听。
“一周前有人来过一次,不过后来就再没有。”
什么?一周前……这夏至,怎么连个消息都没有?唉,姨父真是做得有点过了。李英杰拿起手机,盯着屏幕在琢磨,心里却还犹豫:要不要给夏至打个电话?
夏朝东的吼声又在耳畔响起:“不许!不许!不许给夏至那小子一分钱。把他赶出去!你们都不许理他!”
李英杰收了手机,但心里又隐隐不安:姨父为什么这样?他只有夏至一个儿子……难道他真的放任夏至不管?
李英杰心事重重地上电梯回到家门口,刚准备开门,却发现房门虚掩,从屋内透出点点灯光。
“夏至?!”李英杰箭一般窜进来。然而他发现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儿坐在沙发上发呆:“喂,你谁呀?为什么随便到别人家里?”
“什么?别人家!哪个别人家?这儿不是夏至的家吗?!”林霁双眼直不棱登地盯住了来人,“你是谁?看着眼熟。咱们好像在哪儿见过。”
“别想跟我套近乎。”李英杰不客气地说,“你能解释一下吗?你是怎么进来的?”
什么意思?瞧他那冰冷的眼神……难道!难道他把我当小偷?林霁的自尊心大受打击。她从小到大,得到的可都是表扬。何时被人怀疑?而且还是小偷。受到羞辱的林霁大声反击:“喂!我说,你!你这样不敲门便进到没有主人的家里,岂不是更令人怀疑。你谁呀?!”
“什么?!真是贼喊捉贼。”李英杰感到好笑,“对不起,小姐请吧!错的是你,我才是这家的主人!”
“你说什么?你是主人?!”林霁简直不敢相信。可这里并不是自己要来,是夏至那家伙硬让我来的。他怎么回事?我一定得等他回来,问个明白。
李英杰见林霁默不作声地瞪着自己,便开始联想:难道这女孩儿是夏至的新欢?夏至这家伙,难道还没打起精神?心里这么一想,他恨不得立刻赶走林霁。
“我说,现在的女孩儿都怎么啦?动不动就往小伙子家里跑。没点儿自尊吗?你到底什么目的?”
“你说什么?动不动就……目的?!什么目的?”林霁满眼都是“噼噼啵啵”燃烧的火星。啊哈!太气人了。这男人谁呀?太自以为是了。说人家女孩子没自尊,他以为他们男人有多清高,多了不起似的。林霁恨不得拿斧头劈了他。哼,狂妄自大的家伙!走就走!
林霁抄起包包便要出门,却见夏至抱着一摞账本在门口正“呼哧呼哧”地喘粗气。
“喂,你要去哪儿?”夏至拦住林霁。
林霁回头看看房主,露出凄惨的笑。
夏至扔下账本,拉起林霁的手,急促地说:“你听我说。”
“不听!”林霁拎起行李摔门而出。
“哥!”夏至对着李英杰一声怒喝,随即追赶林霁。
李英杰也是满肚子火地望着他。
04
林霁走在马路上,才发现在茫茫人海中,却没有自己的位置。
望着那一扇扇或闪亮或暗的幽幽门窗,她豁然醒悟,原来那个不起眼的地方就叫家。
风在黑夜里刮得既猛且烈。夜空中,一轮银灰色的月牙不知何时躲进了厚厚的云层。原本天顶还透着深灰色的微光,眨眼间就变得像积垢经年的锅底。
难道又要下雨了吗?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难道在我无家可归的第一天,就要让我赶上个雨夜?唉,不会,不会。人不可能倒霉,就什么倒霉事儿全赶上。屋漏又遇连阴雨,是小说家编出来的故事。不可能,不会下雨……
然而林霁的心,却感到从没有过的脆弱。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像只断线的风筝,在高空中飘浮,没有着落?
恐惧像怪兽般折磨着她。她对着夜空暗自祈祷:上帝保佑。千万别让无家可归的林霁淋雨。
然而,天空却划过一道超越白昼的强光,又似一只怪兽伸出巨手,将黑暗的天幕撕开一道裂口。那光明,只有一瞬间,四周的旷野又恢复了无边的黑暗。
啊!奶奶!爸爸!林霁在心里呼唤着,她感觉身体被怪兽拖入了无底的黑洞,自己在黑洞中无力地哭泣挣扎。但在转眼,黑洞里又出现了一丝光亮,她似乎又看到了希望。
我这是在哪儿呀?林霁的指间触摸到了被子的柔软,闻到了肥皂的淡淡清香。床尾传来轻微的鼾声。她睁开眼睛,看见夏至躺在床尾睡得香甜。
“啊!”林霁毫不迟疑地一脚踹了上去,夏至便“嗷”的一声怪叫,躺在地上。
“喂,你疯了?!恶女人,怎么动不动就打人?!”夏至从地上爬起来。
林霁并不回话,而是跑到了门口。她拉开门向外看一眼,又缩了回来。
“喂,怎么回事?”林霁质问夏至,“我不是被赶出去了吗?我记得外面下起了大雨。”
“切,问得好。你还记得外面下大雨?!”夏至满脸委屈。
林霁看见床头柜上毛巾、面盆、退烧药,一应俱全。我怎么啦?难道我生病了……是夏至那家伙又把我找了回来。可是,这家的屋主,不是把我撵走了吗?这到底怎么回事呀?我怎么失忆了,什么也不记得?
林霁的心里惭愧,是自己误会了夏至。
她想道歉,却站着不敢吭气,只好傻傻地看着夏至。
夏至被误解,赌气钻进自己的房间。
林霁一直站在门口发呆,一动不动。
“喂,怎么啦?以为别人都是骗子、坏蛋,就自己是好人?”夏至锁着眉头没好气地说。
“不是。只是,只是我现在什么都记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求你别生气了,原谅我好吗?”林霁温柔地赔礼。
“原谅你?”夏至还是不依不饶。他看着林霁,回忆起昨晚的情景。
小煤炭开车载着高晓燕和夏至在雨夜中穿行。
“喂,小煤炭,你往M服饰那边开!”夏至焦急地指着M服饰大厦的方向。
“喂,林霁会不会回霄云路自己的家?” 高晓燕提出异议。
“不可能。我刚才已经看过。” 夏至连忙摇头。
“哗啦啦”的暴雨中,夏至不管不顾地将脑袋探出车外:“小煤炭,你在最边上的公交道上开。”
“你疯啦!让我占用公交道,会被罚款的!”小煤炭不悦,却还是将车开到了公交道上,嘴里一个劲儿地唠叨:“哎哟,我真他妈疯了。被你丫这疯子支配,我不但疯,而且傻……”
夏至忽然发现路边上有红箱子的反光又看见箱子旁倒着一个黑影。
“停!快!快!停!不,后退,退……”
林霁见夏至呆呆的,便问:“怎么啦?昨晚到底是谁把我找回来的?我记得下起了暴雨,然后我好像晕倒了。”
“嗬,还知道自己晕倒。下次可不许干这事儿了。”夏至不想告诉她真实的情形,便撒了个谎:“是燕子,是高晓燕。”
“啊,真的?!是她?”林霁听到高晓燕的名字,明显松了一口气,“那么,那么我这身衣服也是燕子给换的?”
“哦。”夏至支吾着转身,“你不去上班?我得换一身衣服。难道你要一直在这儿?我……”
夏至夸张地将上衣掀开,林霁“嗖”地转身跑掉。
夏至换好衣服后来到客厅。
李英杰早就穿戴整齐地坐在沙发上翻看账本。
“喂,看出什么来了?”
“我没看。”李英杰却冷冰冰地说着反话。
“真的没看?”夏至原本盼着李英杰能给点建议,却自讨没趣地被李英杰泼了一盆子冷水,“我看你,也太过分了。你就不能稍微帮点儿忙?”
“我为什么要帮?凭什么?!”李英杰很不高兴地起身拿起公文包,准备去上班。他又扭过头面无表情地加上一句:“别以为我让你们住在这儿,就得什么都管。”
“唉!这人……”夏至感到没趣,心知不能勉强一个不情愿的人帮忙。但被人拒绝,总归不爽。
于是夏至一把夺过李英杰夹在腋下的公文包,扭头躲到一旁翻腾着。
“喂,你干什么?”李英杰更加愤怒。
夏至装没听见,他从包里拿出员工卡和一串钥匙后,将包扔给李英杰,霸道地说:“员工卡和车钥匙借我一用。”
“喂,你把车开跑了,我呢?”
“你?!”夏至坏笑。
05
一早,吕淑红端着一杯刚刚煮好的咖啡,出神地望着屋里一盆深紫色的君子兰。张世利则悠闲地坐在沙发里看报纸。
吕淑红心有不满却不能直说,谁让张世利也是个要面子的家伙呢。
吕淑红转身又煮了一杯咖啡递给张世利:“喝咖啡,趁热。”随手还妩媚地在张世利的胖脸上捏了一把。
张世利摸着吕淑红的手,瞟着她:“怎么?今天不用上班?”
“去优利服饰吗?”吕淑红摇头,又关心地说,“亲爱的,今天可是债权人会议的最后期限。你说,林霁会把卖房的钱拿出来吗?”
张世利在心里偷乐:嘿嘿,这婆娘就惦记着那一千万呢。
“放心。她一定会拿出来。而且不能不拿。”
“你保证?不过,她会怎么拿?”
吕淑红正要说下去,张世利的手机铃响了。
张世利当着吕淑红的面接了电话:“老蒋,你说什么?妥了。那些退货的款项,加上要求的赔偿超过一千万?嗯……好,好,你马上把保证书拿来。嗯,钱?!我会付双倍……嗯。”
张世利挂断电话,冲吕淑红笑道:“你不是害怕林霁翻身后就会咬人吗?我告诉你,我让老蒋把库里的次货给退了三回。我看她林霁有多少钱赔!”
哼!张世利这小子,比我更狠。说什么对付林霁,是怕她翻身后咬我?张世利难道不是为了自己?
“照你说来,这回的赔款,就算林霁卖了房子也还不清了?”
张世利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小心地朝门外瞅瞅。
门铃传来“叮咚”声。
“谁呀?!蒋胖子?这么快!”
视频里出现了老蒋那张肥脸。
“你进屋回避一下。” 张世利命令着要去开门的吕淑红。
“为什么回避?难道你们商量什么坏事,连我也要瞒着?”吕淑红虽不高兴,但见张世利沉着脸,还是听话地进了里屋。
蒋胖子到来。张世利向他招招手,蒋胖子便坐到他旁边。
蒋胖子瞅着屋内的摆设,露出羡慕的眼神:“哎呀,张总监。我到了你们家,总算知道什么人才算有钱。”
张世利对将胖子的羡慕之情嗤之以鼻。他黑着脸问道:“你不是来拿钱的?”
“啊,是,是。”蒋胖子媚笑着递过一只文件袋。
张世利抽出文件袋里的退货单看看,从沙发旁拎起一只保险箱推给蒋胖子。
蒋胖子接过箱子打开锁,箱中是一摞摞粉色的钞票。他心满意足地合上箱子,乐呵呵地站起身:“那我走了。”
“嗯。一会儿公司里见。”
06
M服饰一层的会议室里,已坐了好几十号债主。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屋子里就像久不打扫的茅厕,“嗡嗡”声不断。
林霁与张世利、财婶一同进入。财婶的身后,还跟随着一位孙姓库管。
待众人坐定,财婶便站在台前拍了拍面前的麦克风说:“各位来宾,M服饰第二次债权人会议现在开始。有请董事长,林霁小姐。”
林霁站上台,看着台下说:“各位叔叔、阿姨,请允许我这么称呼你们。首先,我要说,请相信我们M服饰。小的瑕疵是有的。但是,我发誓,以后我们的M服饰,一定要做顾客信得过的产品。一定要想顾客之所想……”
忽然一只矿泉水瓶“砰”地砸到林霁讲话的地方。紧接着便有人大声吆喝:“滚下台去!少给我们吃定心丸。快,退钱!退款……”
林霁躲过矿泉水瓶的袭击,继续说:“我想说,我不是想赖账。而是希望找到更好的方法。所以请大家安静!听我讲!”
“切,都死到临头了,还在这儿废话!你上次说的,今天给钱!给钱!把钱退来!”一人叫喊,众声附和。会议室里乱成了一锅粥。林霁又怕又慌,以至于腿肚子转筋。
林霁忽然一拍桌子:“好啦!不是不给退钱。但是,但是,我要知道每位客户的具体退款数额。拿出你们的退货单。”
张世利见火候已到,便上前将一个账本递给林霁:“董事长,数额太大了,我们公司现在银行不给贷款,公司缺少资金周转,目前连发工资的钱都不够。更谈不上赔款了。我看,还是……”
林霁不知是计,只想早点平息眼下的纷争。她从钱夹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到张世利手中:“张总监,就用这张卡里的钱支付吧。”
财婶大惊失色,急道:“董事长,你哪儿来的钱?这可不是小数目。”
“我把霄云路的房子卖了。”
“林霁!你疯了?那房子怎么能卖?”
林霁却不理会财婶,接着说:“请大家提交你们退货的具体数量和金额,具体事项请跟张总监去财务部结算。”
众债主一听可以领钱,一起“呼啦啦”地退出了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