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白掉的馅饼。付出与获取，虽然没法用度量衡裁量，然而付出与获取保持相对平衡，也是公理。
０１
林霁在公司里翻看着近两年的企划案，又查看了当年关于“花样年华”系列运动服的设计。望着设计图上那一组组漂亮的图片，林霁便想象着自己穿上这些服装时的感觉。好奇心大发的林霁，给设计助理小林打了电话：“小林，你到一层展示大厅。”
“什么？！是，董事长。”
坐在设计室里玩游戏的小窦见小林起身，便问：“喂，林董事长找你干吗？”
“不知道。只说让我去一层的展示大厅。”
“哦。那你去。”小窦看着小林出了门，便拨了张世利的电话：“喂，张总监，董事长。啊，不是，是林霁那丫头，好像有什么动静。她今天让我们设计室找出以前的设计作品，现在还让小林到楼下……”
“你在哪儿？”张世利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来。
“办公室。”
“那还不赶紧跟上？”
“跟上？！”小窦立即哈腰道，“是，大哥。”
“对了，完事来我这儿一趟。”
“是，大哥。”
与此同时，优利服饰的办公室里，飘出淡淡的香烟味。
吕淑红坐在办公桌对面的一只高背沙发上，一手端着茶杯，另一手捏着一支抽了一半的香烟，聚精会神地盯着与小窦通话的张世利。等张世利挂断电话，她便凑到跟前：“M服饰又发生了什么？林霁那丫头好像又有新动静？”
张世利只“嗯”了一声，便咧嘴呵呵笑。
“喂，你笑什么？”
张世利开始欣喜若狂：“林霁要开发新产品啦，我们优利服饰要发啦！”
“林霁开发新品，你高兴个啥？又不是你开发。”
张世利沉下脸，伸手抬起吕淑红的下巴颏：“这还不明白？M服饰开发新品，就等于为我们优利服饰开发。”
“哈哈哈！”吕淑红纵声狂笑，“不劳而获，坐享其成。高！”
张世利又摸一把吕淑红的脸蛋：“我和朋友约好出去一趟。一会儿小窦过来，你好好接待。”
“嗯，放心。我把他搞定！”吕淑红向张世利抛去一个媚眼。
……
张世利离开优利服饰。他驾车拐过一个十字路口后，将车停下。
正准备去优利服饰的小窦恰好看见张世利站在路边，便兴奋地朝他挥手，却见张世利搂着一位二十五六岁小女生的腰肢上了车。小窦拨通了张世利的手机：“张总监，我小窦。我现在过去找您。”
“哦，去办公室吧。我现在外面办点事儿。吕姐在办公室等你。”张世利说完便挂了电话。
小窦看着张世利远去的方向，迟疑了片刻，还是走进了优利服饰。
……
吕淑红慵懒地窝在沙发里，一边喝酒，一边等着小窦。一阵“笃笃”的敲门声响，她懒洋洋地应了一声：“进来。”
“吕姐。”小窦怯怯地进屋。一看见吕淑红，他便下意识地哈腰，凑到吕淑红身边，“我刚才看见张总监，他让我找您。”
“他？他都出去好一阵了，你怎么看见了？”吕淑红半眯着眼，显然已喝得微醺，但第六感却很灵敏。她皱眉想了想，便对小窦露出妩媚的笑：“窦儿，过来坐。”
“哦，好。”小窦答应着，将半边屁股小心地坐在沙发上。他见吕淑红痴痴地看着自己，忙起身：“哎呀，吕姐，您这是怎么啦？喝点水吧。喝酒伤胃，伤心流泪。”
“你说什么？”吕淑红发出一阵“呵呵”的痴笑。她猛地将小窦递水杯的手握住，轻轻地把他往身边拉：“过来。挨姐姐近点儿。”
小窦有些害怕：“吕姐，您醉了。”
“哎哟，我没醉。”吕淑红说着便从包里抽出一只信封，利索地地塞到小窦的衣服里：“给，拿着。好好干，以后姐姐，还，还……”
话没说完，吕淑红已倒下。
０２
成功啦！夏至兴奋得想要跳舞。当崔秘书在前面开车时，他便掏出手机，迫切地想告诉林霁这个好消息。而他发现自己一摆弄手机，崔秘书便从后视镜中监视自己，于是他便改为发短信：“我中标了……”啊，不对，不对，听起来像中枪了。还是等拿到五百万，再跟林霁说好了。夏至又把写好的信息全都删掉。
他回想起二人在楼顶的亲吻。都已经过了一个夜晚和一个白天，可现在想起来，心又开始狂跳。
或许每个人的快乐时光，都像昙花一样转瞬即逝。夏至的快乐，也因为何路瑶的到来戛然而止。
当夏至被何路瑶拽着不肯撒手时，她丝毫没有觉察出夏至的那份勉强。
“爸爸，爸爸，夏至来了。他……” 何路瑶看到夏至便心花怒放，像个女仆般替夏至推开了父亲的房门。
何路瑶的极度热情招来了何老抠的白眼：“他自己长了嘴巴！”何老抠不留情地说，“你出去待着！”
“爸！嗯……不嘛。”何路瑶娇嗔着回应，双脚一动不动。
何老抠实在见不得女儿的花痴样儿。尤其他看到夏至的冷若冰霜，毫无反应，更觉女儿失态，丢脸。他再一次下命令：“瑶瑶，出去！没长耳朵？”
何路瑶见父亲发火，才不得已退出来。然而她走到门口又冲夏至抛了个媚眼：“夏至哥哥，一会儿我给你开party！”
夏至没敢吭气，只好向何路瑶频频点头。等房门再次关闭，夏至方与何老抠开始对话：
“何董事长，这个……”一份滨海河A区河段的开采合同被夏至双手举着恭敬地放在何老抠面前，“请您过目。”
“嗯，考试通过！”
什么？考试。我费了那么大劲……夏至欲问个究竟。
何老抠拿起标书看了一眼，又道：“明天就到云威建设上班。从明天起，你就是云威建设的总经理。”
“什么？！我当云威建设的总经理？”
无论夏至有多么惊讶，似乎一切都早在何老抠的掌控之中。
何老抠指着崔秘书，对他说：“他是你的副总。”
“您说他？！”
“别小看他。他可是华南建筑学院土木工程专业的高才生。”
“等等！”夏至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比起当总经理，他更想知道那五百万何时兑现，“您说，我现在是云威建设的总经理？为什么是我，而不是何智宇？还有，您答应的五百万，可否立即兑现呢？”
“五百万？！”何老抠面色平静。他默默地看着夏至，又缓缓地说：“当然。不过，要以林霁现在拥有的部分股份作抵押，方可获得这五百万现金。你可以通知她准备好相应文件。这是在M服饰没有任何前途时，我所要求的最低保障。”
嗬，真是只老狐狸！夏至悔自己当初没有签下取得标的，便无条件拿走五百万的合同。现在是，不能无偿啊！反正一句话，没有免费的午餐。可是林霁，怎么办？要接受还是放弃呢？这只能由林霁决定。
夏至不得不点头：“我会与林霁商量，然后尽快给您答复。那么，我……”
“还有一个办法……” 何老抠忽然提议，“不需要任何抵押。”
“那是什么？！”
“接受瑶瑶，做我的女婿！”
啊！夏至的心脏像被重物狠狠砸了一下，脑袋“嗡嗡”作响。他慌忙逃出，在门口与呆愣的何路瑶擦肩而过。
“爸爸！您怎么可以这样？为什么要把我弄到您的利益链上？！”夏至的逃跑，让何路瑶感觉到羞耻，“爸，我求您，您就给M服饰投资吧！我已经答应林霁，要去M服饰当设计师。我明天就会正式上班。我的感情，我会自己争取。爸，求您别插手我的私事。我是喜欢夏至，但不愿意用这样的方式嫁给夏至！”
女儿的话令何老抠大失所望，他生气地将大手一挥：“出去，我让你出去！”
０３
当夏至昨天说，今天公布竞标结果时，林霁的心里一直在记挂着。
通常在公司待到很晚的林霁，想到今天的竞标会有结果，便早早地抱着资料回到公寓。
林霁摁了半天门铃也没有听到回应，她便抬腕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
林霁只好拿出钥匙开门，就在她推门的刹那，李英杰却站到了门后，紧接着便是“嗷”的一声叫唤，李英杰紧紧捂住了脑袋。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撞哪儿……”林霁抬手欲摸李英杰的脑袋，却被他伸手挡住。
李英杰后退几步，向林霁发出质问：“喂！对所有人，你都随便动手吗？”
“你说什么？”林霁顿觉气血翻涌。她压住火，心里却在骂：讨厌鬼！谁让你一声不响地待在黑漆漆的地方吓人？
“菜我买了。对了，晚饭我要吃糖醋排骨、木耳凉瓜、鸡蛋西红柿汤……” 李英杰面无表情地说道。
唉，气人！到底是把我当成了保姆！哎哟，不能这么想。自己在这儿吃住，又没交房费……
李英杰不见林霁回应，便刻薄地说：“大小姐，怎么？不会？还是需要男人伺候……”
“啊，不是。我做。我马上做。”
“做好叫我。”
“是。”
一个小时后，餐桌上整齐地摆上了糖醋排骨、肉沫豆腐、清炒芥菜、凉拌豆芽，西红柿鸡蛋汤。
“吃饭了，李总。” 林霁冲着楼上喊。
李英杰下楼，先看一眼桌上的饭菜，然后便自顾自地坐下。
“给谁打电话？夏至吗？”
“嗯。”林霁试图给夏至打电话，然而数次电话都无人接听。她只好将手机放到一边。
“看起来还不错。但不知味道是否像外表一样。”李英杰说完，冷着脸地端起饭碗。
切，看起来还不错。怕是人家做得再好，你也不会表扬。算了，指望你我才是傻子。
“吃起来，要是比看着好，那才叫好。”
“嗯，还算有自知之明。”李英杰真是嘴不饶人。
哎呀，这人……咱把奶奶家传的本事都使出来了，就是为了伺候你这冷面公爷，你就不能稍稍积点口德？对了，明天不是周末吗？怎么着也得让自己放松一下。咱问问他是否出去。
“李总，您明天得回那边吧？”
“怎么？刚煮了一顿饭，就想怠工？”
“啊！不是，不是这样。我是想，阿姨和伯父，会不会想你？”
“哦，是吗？谢谢关心。我跟我妈妈说好了。明天中午有个聚会，所以不回家了。那么，请帮我准备晚餐吧。”
“啊！”林霁有些恼火。然而一想不妥，便道，“没问题，不过李总您得付我工资。”
“多少？一千，两千？”
“两千。”林霁摊开手，“先付我一半。我除了煮早餐、晚餐，还会负责每周的房间清扫。”
“外加洗衣和每周换洗床上用品。”
“两千五。”林霁趁势加价。
“衬衫必须每天熨烫，卫生间必须每天清洁。”李英杰也不肯吃亏，趁势给林霁增加了工作量。
过分！啊，别这么想。就当白住人家的房子，还让人家付工资，我赚大了。这么想着，林霁便点头：“好，成交。”
……
李英杰对每样菜都是浅尝辄止。从他开始变暖的笑容里，林霁知道他很满意，这顿饭已合格。
“你怎么学会的？我还以为现在的孩子，都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难怪了。原来你是担心我不会做菜，才要送我一本菜谱？”
“是啊。”
林霁开始娓娓道来：“因为我妈妈过世早，从小就是奶奶给我煮饭吃，我奶奶会做一手的好菜。”
“奶奶？”李英杰喃喃自语，“我没有奶奶，只有妈妈。她从小就教育我，要好好学习，不准偷懒。直到我去留学。”
“您在哪所学校留学？”林霁感觉气氛融洽多了，话便跟着多了，“在美国，还是英国？”
“美国，伯克利分校。”
“哈哈，斯坦福和伯克利都在西海岸呢。可是，我怎么觉得……”林霁的脑海中闪出一个身影，却又立即否定。不可能，不会那么巧。李英杰留学应该是2000年前后，我们怎么可能2004年在旧金山见过？
“想什么呢？”李英杰追问，“难道因为公司的事？”
“不是。”她一想不对，便承认，“有点。我新找了一位设计师何路瑶，您应该认识。除此之外，还在找另一位设计师。他曾在我爸爸手下工作过。2004年他推出了‘花样年华’系列运动装，效果很好。但他好像和我爸爸有点过节。”
“是吗？要不要我帮你？”李英杰热情上来了。
“不啦。我想自己来，您已帮我太多，我不想过于依赖。”林霁说着推开饭碗起身，“您还用餐吗？要不，我就……”
“哦，不。我吃好了。”
李英杰起身走到楼梯口，夏至正好进门。远远地，他就闻见了一股浓烈的酒味：“哎呀，夏至，你怎么搞的？去哪儿喝了那么多酒？为什么不接电话？”
“电话？！你给我打电话了？”夏至掏出手机看，却见手机已关机。他举起手机“嘿嘿嘿”笑：“关，关机了。”
“发生了什么事儿？不能喝就别喝嘛。”李英杰上前架住夏至的胳膊。夏至却将他推开：“哎呀，走开。你又不是我老婆……”
“唉，你小子！”李英杰不由分说地将夏至拖进屋里扔到床上，“好。我不管。你爱喝不喝，喝死我也不管。不过，你既然住我这儿，不回来吃饭也该打声招呼。你难道不知道，这也是对家人的礼貌？”
“哈，家人。”夏至冷笑，“啊，原来我还有家人啊？可我怎么觉得自己像孤儿呢？爸爸把我赶出来，连家都不让回……家！哈哈哈……”
夏至的笑声里，带着一种令人难受的凄怆。
想到和自己一样无依无靠的林霁，夏至的心里不知哪根神经动了一下，他翻身从床上坐起大声叫唤：“林霁！林霁，你在哪儿？我回来啦。”
“哎呀，你这小子！”李英杰恼怒地再次将夏至推倒。
林霁从冰箱里倒了一杯橙汁端进夏至房间。李英杰接过杯子，却不料夏至一扑，果汁洒在了床上。林霁慌忙扯出纸巾擦拭。然而夏至伸手将她的手腕捉住：“别，别走！”
“夏，夏至！”林霁吓得将手抽回，下意识地朝李英杰望去，“对不起，我……”
“嗯，去吧。这里有我。”
晨曦穿过沉沉的黑夜，出现在东方的天际。
一夜未眠的林霁，坐在电脑前最后检查了一遍PPT，便以食指在Enter键上一敲保存，随后关闭电脑。
刚倒在床上的林霁，听到了“笃笃”的敲门声：“哎呀！谁呀？”
她疲惫地下床开门，见夏至坐在门口，便关心地问：“怎么啦？哪儿不舒服？”她低头看见夏至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便一阵心疼。
“没有，和我坐一会儿。”
“到底怎么回事？如果病了，就赶紧上医院。要不，我陪你去。”
夏至摇摇头。他看见林霁桌上的电脑便问：“听你一晚上都在敲那玩意儿，写什么呢？”
“哦，你看看吧。”
林霁打开文件，看见夏至还在盯着自己，心里开始发颤。她将夏至的脸往电脑方向拨拉，手指屏幕：“你看，我想对M服饰那些部门经理进行职业培训。你不知道，他们都是些老古董，虽擅长实战，却不看未来。所以我得给他们科普，让他们的大脑升级。”
“用你在斯坦福学到的知识，教他们做项目分析？”
林霁开心极了：“哈，这你也知道？”
“哈！”夏至虽然笑了一下，却并不高兴，“难道你以为我真的整天净玩儿了？告诉你，我虽然在你们眼里只是个会烧钱的混混儿，但我也获得了管理学的学士学位。”
“真的？！”林霁表示惊讶，“可你为什么从不对我说？”
“不想说。”
林霁不再追问，她开始阐述自己的设想：“我打算开发‘秋之韵’时装系列和‘浪漫都市’休闲服系列。我要想实现这些计划，单凭我一个人是绝对不行的。我必须要先教会他们方法。我需要他们写出企划案，给我出点子。那些点子也许不成熟，但是我如果能抓住想法里的闪光点，就可以放大。我最近都在找银行借钱，上周是工商银行、建设银行。昨天是光大银行……可是，我找的每一家银行，都拒绝给我贷款。但他们都说：‘如果给我们一个可以看到前景和市场的项目，我们才会考虑。’所以我一定要做出这样的东西。”
“那你现在是一边培训他们，一边准备将要生产的产品，对吧？”
“嗯。”林霁会心一笑，“对不起，以前我一直以为你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
“切，小看我。难道因为我有学士学位，就长本事啦？”夏至骄傲地说，“咱俩也是校友呢。”
“你和我是校友？！”
“是，在你还没进校门的时候，我就离开了。也感觉自己死了。”
“那么现在呢？”
“活过来了。”
林霁认真地看着夏至：“呀，果然是现在比以前帅多了。”
“喜欢现在的我吗？”夏至似有意，又似无意地说道。见林霁发愣，便捂着肚子夸张地说，“啊！胃里好难受。我要吃点东西。”
林霁来到厨房，手脚麻利地点燃火头，随后倒油，打上鸡蛋，切了一个西红柿……
两碗汤面放到桌上。
“吃吧。”
夏至捧着面碗先闻了闻香气，然后便低头对着面条“吸溜”。面碗见底，他拍着肚皮满足地说：“好饱。”
林霁笑着收拾碗筷，夏至却拉她坐下。两人谁也不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上来的尴尬：“喂，你怎么么忽然不说话？好可怕。”
“是吗？”夏至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你一定要认真听我说，再认真回答。”
“哎呀，鸡皮疙瘩掉一地了。快说吧！”
“有个选择题。现在有五百万放在你面前。A。得到五百万，可以让公司起死回生。代价是，以后的人生会变得异常忙碌。还会失去爱人和朋友。B。放弃五百万，得到爱人和朋友，两人相亲相爱，一起过幸福平淡的生活。要是你，你选A，还是B？”
“选A，我选A……”
林霁不假思索地说出选择，夏至到嘴边的话又全都咽了回去：“你真的选A？”
“是。”林霁看出了夏至希望的选择，便说，“我只想让爸爸的公司起死回生，只想让被我弄丢的祖屋回到手中。其他的，我没时间想。你知道财婶跟我说什么吗？她说：‘林霁，你知道你手下有多少员工吗？九百三十名。加上临时工就有一千多名。你是家长，你要对他们负责！’所以就算那个B特别好、特别帅、特有钱，我也选A。因为B对现在的我来说，太奢侈。”
“哦，是吗？”夏至的声音忽然变得缥缈，有气无力的。嘿嘿，林霁那丫头是家长，而且还是九百三十名员工的家长……
夏至起身，喃喃地道：“我要睡会儿，好累好累。”
０４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一夜未合眼的夏至，凌晨时分走出卧房，在客厅坐着，他听到林霁的屋内传来了轻轻的鼾声，便悄悄出门。只听车道上“呜”的一阵轰响，夏至开着那辆SUV上了金陵东路。
凌晨的滨海，地面变得冰凉，加上白天被蒸腾到天空的水汽聚集，天亮前夕，滨海的上空便出现了一团团如棉花套子般的白雾。
夏至开着大灯，努力辨认着前方路况。这原本十分钟的路程，他却用了三十分钟才到目的地。
位于金陵东路的云威建设投资股份有限公司，位于一个不起眼的院子里。院内呈“井”字形排列着四幢五层的灰色小楼。它的外观就如何老抠本人，外表其貌不扬，土了吧唧，与现代人的洋盘一点不搭调。但这不协调，被镶嵌在一连串的奢华之中。反而令这院子有滋有味。
有人说，这块地价值二十亿，当然谁都没看见那二十个亿，只是推测。还有人说，那地值一百亿。谁知道呢？反正说它是天价就对了。
夏至将车停靠路边，但他刚下车，却见两个人影“嗖嗖”地从身边掠过。他以为自己眼花了一点也没有留意到有并未在意，当他进院时，那两个黑影又如闪电般飘进来，而一个年轻保安正在树下放水。
“谁！”保安眯着眼。
“还有谁？！”夏至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坏笑，“你倒方便。”他瞄一眼树坑，“那是你家厕所？”
保安一脸稚气，唇边还有一圈没被剃过的绒毛。他陡然紧张：“你到底是谁呀？你怎么进来的？”
“你大爷的。那门敞着，我就这么进了！”
“不可能。晚间门都上锁。”
“上你个头！”夏至黑着脸提醒他，“你小子还不看看去？”
小保安拼命往大门处跑，然后快速关闭铁门。而夏至则大摇大摆地进了楼里面。
“先生，先……”小保安连喊带追，“喂，您是我们董事长的儿子吧？我听说董事长有个儿子，就像您这么大。”
“你见过吗？傻小子。”夏至在保安的头上一拍，然后又楼上楼下转了一圈。这响当当的云威公司和普通公司并没什么两样啊。总经理室、财务部、企划部、销售部、工程监理部……夏至停在了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口。他的下巴颏一点，那保安便会意地问：“您真的是咱们总经理？您是咱董事长的儿子？”
“嗯哼——”夏至故意咳嗽不作答。在等待保安开门的时候，他有意识地瞄了一眼天井，忽见天井里又是那两条人影闪过。夏至心里奇怪：谁呀？刚才看见的，好像就这俩人。
视力极好、记忆力也极好的夏至，很快就确认此二人在投标当日曾经出现在国土局的大楼：奶奶的！那不是于老六的手下吗？他急忙冲保安低声说：“你看！楼下。”
“糟了！于老六的人。”小保安惊呼。
夏至忙向小保安“嘘”了一声，并压低嗓门：“你也认识？”
“嗯。他们从前天开始，就老在公司周围晃荡。不知道为什么？”
“我知道。”夏至立即命令保安，“开门。还有，这个……”瞬间将一支棒球棒扔给了保安，“走，下楼！”
“干什么？打架？！”
夏至点头。他与保安背靠背轻手轻脚地走下楼。两人刚来到二楼，便见于老六的人冲上来。
夏至朝小保安使个眼色，只听“砰啪”声响，那俩人就各挨了一记闷棍。夏至跳起，又伸腿踹上去，俩黑影人“嗷”地叫唤，一起滚下楼梯。
“你们想偷什么？” 夏至暴喝。
“噫！先生，我们不是小偷。”接着，俩人求饶，“大哥饶命，大哥饶命。”
夏至松开手，用球棒指着他俩：“说！谁让你们来的？来干吗？”
“是，是我们老大。”
“为什么？”
“想，想偷图纸。”夏至将手里的球棒又扬起，那俩人就吓得磕头如捣蒜：“大哥，您就饶了我们吧。我们也是为了养家糊口。”
夏至深吸一口气，将球棒戳在地上：“回去！给你们老大带个信。就说夏至要见他。”
“是，是。”
林霁一睁眼，已经是早上九点。
她一面骂自己：“疯了！疯了！我怎么会起这么晚？”一面慌张地窜进卫生间洗漱，之后匆匆来到客厅。她突然记起来，答应过要给李英杰煮早饭，便胆怯地冲楼上喊：“李总——”
林霁发现楼上没人，便如释重负地跑到楼下。
她站在路边焦急地等出租车。却看见李英杰开车停下：“上车。”
“咱们不是反方向吗？您走吧。我自己……”
李英杰不由分说地将她拉上车。
“你不是今早第一次主持中层干部会议吗？”
“是。可您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你脑袋不好吗？怎么啥也不记的？你昨天自己说的。”
啊！这人……林霁欲辩解。然而想到自己不管是做早餐还是按点起床，哪一样也没做对做好，便对李英杰充满歉意地说：“对不起，说好了做早餐的。”
“下次补上，双倍！”
“哦。”
……
李英杰开车将林霁送到了M服饰大厦。
林霁道谢后钻出车，见高晓燕、财婶与何路瑶站在门口。
高晓燕眼尖，见林霁下车，便上前悄悄打听：“喂，怎么回事儿？你和他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你不是说他特刻薄、冰冷……怎么？”
“哎呀？！”林霁又羞又恼，“少胡思乱想。投影仪准备好了吗？”
“好了。”
林霁将手里的U盘交给她：“你先去试试。”
“是。”
林霁扭头看见李英杰正狠狠地瞪着自己，显然高晓燕的话已落入他耳中。她张嘴刚要说“对不起”，而李英杰已沉下脸回到车里。
“算啦，回头再解释。董事长上楼吧，会议马上该开始了。”站在林霁身后的财婶替她圆场。
会议室里，各部门领导依次坐在台下，林霁坐在台上主席之位，财婶坐在林霁身旁，高晓燕坐在林霁的右边，守着一台电脑。
财婶开始讲话：“那么，M服饰2006年7月，第一次特别会议现在开始，现在有请董事长。”
林霁伸手将话筒移近自己：“我上次说了，要在今天请各组提交秋季服装的运营企划案。那么现在从企划部开始。高经理，请。”
被林霁点名的高经理，是位三十二三岁的男子。听到林霁点名，显得很尴尬：“因为没有设计好的服装，所以我没法准备。那我就介绍一下，以前推出服装新品的做法吧。”
“首先制作服装目录，然后分发给各个经销商和卖场……”
“以前的就不用介绍了。你能吃过早饭后，到中午了再吃顿早饭吗？下一个，设计部。”
设计部的小林听到林霁点名大为紧张，她满头是汗地从座椅上站起来：“董事长，以前，以前董事长，都没开过这种策划会议。以我的经验，并没准备过什么。”
“什么？！”林霁将桌上的水杯一磕，“作为设计师，不应该有对国内外当季生产的服装，有一个细致的观察，然后对下一季的流行趋势，以及我们公司应对的市场，应该怎么着手有个清晰的方案吗？”
“对不起。我不知道，以前这种活儿都不是由我们设计部做的。”
“那由谁做？”
“由董事长和吕秘书。”
林霁微闭双眼沉思，稍作休息后又睁开，她向何路瑶示意：“那么，现在我来向各位介绍何路瑶小姐。她是我们M服饰新聘任的设计师。她的作品曾在巴黎获奖。希望以后各位同事，要多多协作。”
“我是何路遥，请各位同事以后多多帮助，谢谢！”
何路瑶说完落座。台下却是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从现在起，每月一次的服装流行趋势及我们公司的新品发布都由何路瑶小姐全面负责。我希望各部门都要和设计部做好配合。另外，我要向各位提供一份企划样式的模板，下次如果还是像今天这样互相推诿，我就无条件地让他out！希望大家记住。”
林霁的话讲完，高晓燕便开始播放准备好的视频。投影墙上出现了时装策划展示会和发布会的画面。
林霁开始追随着画面进行讲解：“你们看，首先由设计师设计出样本，供我们大家筛选；等筛选完成，便由市场部做出调研和评估；待评估完成，即开始生产小样。小样生产的同时，制作服装目录并进行预售和预测。最后根据市场反馈，决定生产总量……每一步都环环相扣。所以，以后每周二上午都要召开中层干部会议。各个部门都要根据自己部门的职责，制定相对应的企划案。这些企划案必须在上一个周日前完成，并提交到董事长办公室。大家清楚了吗？”
“清楚了。”台下的回应参差不齐。
……
０５
办公室里，林霁一会儿阅读文件，一会儿又朝电脑看上几眼。最后她便将全部注意力放在自己正在写的企划案中。
高晓燕进门敲了敲桌面：“喂，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林霁头也不抬。
“财婶说有一笔五百万的款子到账。”
“五百万，那么快？”林霁先是一怔，随后抓起电话。
高晓燕一头雾水：“董事长，谁呀？谁借你五百万？”
林霁没有答话，耳朵里是夏至急促的声音：“喂，哪位？”
“谢谢你，夏至。可是，那五百万到底是怎么来的？”
夏至的声音显得急躁：“对不起，有点忙。我一会儿再打。”
林霁没得到答案，只听到“嘟嘟”的忙音。
高晓燕看着疑惑不解的林霁，也生出一个巨大的疑团。
“五百万！夏至弄来的？”
林霁点头。
“我就说夏至奇怪嘛。我敢打赌，他喜欢你。”
“喂！”林霁又羞又怒，她“噌”地起身，“你没事儿干吗？出去！”
高晓燕被吓得乖乖地闭嘴出门。然而她的话，像一枚炸弹扔进了林霁的心里，无法平静。
却说夏至接到林霁的电话时，恰巧赶到于老六的老巢。
那于老六因为自己的马仔被人揍了一顿，看谁都不顺眼。谁离着近，谁便倒霉。
心气不顺的于老六有椅子不坐，却坐到了他花两万块买来的班台上。
于老六瞪圆双眼，火大地揪住手下六六的衣领发威。
六六将脖子缩得像乌龟，连连哀求：“于，于总，您……您别打我。”
“浑蛋！我叫你查夏至的老底！查到了吗？！”于老六暴喝声不断，门却“砰”地被人踹开。夏至和崔秘书各抓一个马仔出现。
“我就是夏至。想查什么直接问我。”夏至将于老六的手下狠狠往地下一掼。
于老六吓得直打颤，却虚张声势：“你就是夏至？！你想干什么？”
“是你想干什么？！”
于老六不言语。他顺手抄起一根木棒，使个眼色，众人便各抄家伙把夏至和崔秘书团团围住。
“小子，你被包围了！”于老六恶狠狠地道。
夏至眼疾手快地蹦跳起来，手里已多出一根三截棍。只听“啪啪”声响，于老六的双膝各挨一棍。随后夏至将于老六摁在地上。
于老六趴着央求：“大哥饶命！”
众马仔惊慌失措，随后夏至又将于老六狠狠地提留往起来，于老六便坐在了地上。
夏至大摇大摆地在于老六办公室里转悠着，然后坐在大班台上，不容拒绝地说：“我们做个交易。”
“交易？！”
“你做我手下！”
“大哥！”众马仔瞪着于老六。
于老六皱眉想想，对众马仔说：“听大哥的。从今往后，夏至就是我于老六的大哥。于老六的大哥，就是你们的大哥。听见了吗？”
“是。大哥。”众马仔嗫嚅连声。
夏至扭头看一眼于老六等人，随后便说：“你们公司与云威公司合并，滨海河A区河段沙石的采挖仍由你们的人负责。但是，你们手上的紫金阁地块，由我们云威公司总揽规划和开发。开发利润五五分成。同样，滨海河沙石采挖利润的50％归入总公司名下。”
于老六不敢相信。如此一来，不但解决了设计、规划、审批的烦恼，还能分利。他立即起身高声招呼：“过来，赶紧给老大行礼！”
“是，老大海涵。”
一时间“老大海涵”之声不绝于耳。
……
０６
下午一点，夏朝东让老余开车将自己送到了凤凰山庄。何老抠亲自迎出院外。这两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见面，却如斗鸡般唇枪舌剑。
“哎哟，我说老夏，咋半年不见，你老人家就变成老虾爬了。脸瘦成这样？”
夏朝东反唇相讥：“我减肥当一回潮人，你有意见？不过，你老小子，抠钱也忒厉害，瞅瞅那肚子，跟鼓似的了。你那屁眼儿，也不晓得松松？人啦，得知道是时候屙两坨金屎，叫站你身后的人发点小财。别把自己憋坏了，憋死了，那么多金子也带不进棺材。”
“唉，还说别人嘞？你呢？难不成是金屎屙太多，把脸也折腾得像抹布了？”
两个老友，一边走，一边斗嘴，不多时便进了何老抠的茶屋。
二人盘腿坐在榻榻米上。何老抠亲自筛茶，将茶水倒进两只羊脂玉的小杯。
“尝尝。这是他们从台湾送来的极品冻顶乌龙。”何老抠递上茶杯。
夏朝东浅抿一口，点了点头：“味道不错，喝过齿中留香，舌中带甜。”
“嗯，算你有眼力！”
何老抠起身从壁柜里拿出一只精致的漆器雕花箧子。
“呵呵，老物件。”夏朝东好奇地望去，“要展示什么宝贝？”
何老抠并不答话，而是将箧子小心打开，从中掏出一块蓝底白花土布包裹的布包。 层层解开后，露出了一支金光闪闪的凤钗。
“你还记得吗？当年我想偷渡去香港，你送我的。”
“当然。”夏朝东记忆的闸门被这支凤钗开启：“那天，我父亲急急忙忙地把妈妈叫进里屋，这时一群红卫兵就拿枪执棒嚷嚷着窜进了家门。那时候我很害怕，一直躲在柜子后面的缝隙里。眨眼工夫就见我父亲被五花大绑地押到院外，母亲乘人不备，将一只布包扔到我藏身的缝隙里。当红卫兵回去再揪母亲时，她便高声叫喊：‘朝东啊，你千万不能被人抓住，千万不能啊！’我知道母亲怕我有事，于是就一动不动地躲着不敢出来，直到那些红卫兵走远。当我小心翼翼地出来，却害怕红卫兵会再回来。于是我就揣着布包跑出家门，我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口气就跑出几里地去。等到了海边，我才将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细看。而那时候，恰巧遇上了你。”
“我记得清楚，当时我说我想偷渡去香港，可没有钱。于是你便让我拿去换钱花。”
“是啊。”夏朝东点头，“可你怎么……”
何老抠“呵呵”一笑：“本想换钱来着。有两三次我穷疯了的时候都动过念头。一次是在码头，跟一个日本人价都谈好了，结果那日本人掏口袋时却发现忘了带钱包。后来又在旧货市场……每次都是在关键时刻，不是人家不要，要不就是我不舍得。总之就这么阴差阳错，这支凤钗就一直留了下来。后来，我就想啊，这东西兴许有灵呢！我自从得了这凤钗，就一路走运。在海上，我们遇上风暴，船翻了，一船人就剩我一个被日本渔民救了活着回来。当我实在无路可走，又想把凤钗拿出来卖掉时，却巧遇咱们滨海的一位华侨。他听到我的乡音，便让我到他店里当学徒……后来，我就把它当成护身符，走哪儿都带着。”
“呵呵，竟有那么灵！”夏朝东拿起金钗看了又看。记忆中母亲说：“那是你爸送我的。”想当初，若非是家里突遭变故，母亲也不会把凤钗偷偷塞给自己。而当时，若不是遇上何老抠走投无路……夏朝东就这么想得走神了。
房门一响，夏朝东扭头看到一个漂亮的女孩儿站在门口。
何老抠冲女孩儿招手：“瑶瑶，还认得吧？你夏叔叔，夏至的爸爸。”
“夏至哥哥的爸爸！”何路瑶乍见瘦消的夏朝东不敢相认。但很快她就将身体一躬，露出熟稔的表情：“夏叔叔，我怎么能不认得呢？爸，您真是……”
“啊，好快，瑶瑶成大姑娘了。记得当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才到窗台那么高。最后一次见面，可是六年前的事儿咯。”
“可不吗？哪儿才六年，我怎么记着都快十年了。”
何路瑶见父辈们聊得起劲，忽发奇想：“叔叔，您是来找夏至哥哥的吧？您等一下，我给他打电话。”
夏朝东赶忙解释：“我不是来看夏至的，我来找你爸喝茶。”
“叔叔，您应该再给夏至哥哥一次机会。您不了解夏至哥，他可聪明了。”何路瑶一边拨号，一边对何老抠说，“爸爸，您说，我说得对吧？”
“嗯。”何老抠点头。
然而何路瑶拨了几次电话，夏至始终没有接听。何路瑶便急着出门：“爸、叔叔，你们等着，我把夏至哥哥抓来。”
何老抠的目光又回到夏朝东身上。
“你这是做什么？老盯着我看。我这老脸老皮的，又不是女人。”
“切。”何老抠自失地一笑，“你没看出这俩孩子有点异常吗？”
“异常？！”夏朝东不解。
“唉！”何老抠生气地一磕茶杯，“你不觉得夏至和瑶瑶挺配？”
“呵呵呵。”夏朝东终于明白了。然而过了一阵，他却道：“真没想到，你和瑶瑶都这么看重那家伙。他何德何能？我是怕他配不上瑶瑶。”
“噫，无妨，无妨。我看，就这么定了。”何老抠端起茶杯，“来，我们以茶代酒。”
“咣当”一声，两个年轻人的婚事，就被两个老头私下敲定了。
……
林霁忽然发现电脑荧屏发暗，她抬头看窗外，天空已经变暗了。她走到门口要开灯，却看见夏至站在门口。
“啊！来啦。”林霁显得意外，还有些惊喜。
“要进来吗？还是要找何设计师？”
“找你，想让拿了五百万的人请客。”
“可以，不过不能超过五十。”林霁笑着说，“你等我一下。我把这个关机。”
“小气。五百万都拿了，请客却只花五十，过分！”
“哦，是吗？好像有点。”林霁承认，却不想改变主意。她收拾着桌上的物品，“其实，我连五十块都不想花。要是我们回去自己煮饭，只需二十块钱。”
“呀！真郁闷。不过，能吃上林大小姐煮的饭，好像比花五十块钱更显诚意。但我今天实在想吃得好一点。怎么办呢？咱们上哪儿？”
“但绝不能超过五十。绝对！”林霁一再坚持。
……
夏至与林霁谈笑风生地走出M服饰大厦，正好撞见了何路瑶。
“瑶瑶？！”夏至吃惊。
何路瑶瞟一眼夏至身旁的林霁，一语双关：“唉，夏至，你要来我们公司，先给我打个电话嘛，我在公司等你好了……对了，夏叔叔今天到我们家了，爸爸让我叫你一起吃饭。”
“什么？！我爸在你家？”夏至感到不可思议。他冷冷地回复，“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夏至！夏至哥哥！”何路瑶娇嗔地挽住了夏至的胳膊。而夏至看着林霁，便要挣脱。
林霁却笑了：“夏至，快去吧。长辈请客，不去不合适。”
“啊，去嘛。你看董事长都说了……”何路瑶借机撒娇。她回身搂住林霁的腰肢，亲热地说：“董事长，谢啰。明天见。”
“嗯，再见。”
０７
林霁站在公交车站，一时不知要去往何处。
李英杰开着车路过，偶一瞄后视镜，见林霁站在路边便停下车喊：“喂，林霁！”一连数声，林霁却没反应。他又拨打她的手机：“喂，发什么呆呢？”
“英杰哥，您怎么知道？”林霁莫名其妙。
“有千里眼。”
林霁四处张望：“您到底在哪儿啊？”
“你往前……”
林霁拿着手机往马路中间左侧张望，却唯独不看右边。李英杰没辙，只好下车站在路边：“喂，回头！”
见到了李英杰，夏至离去时的怅然也散去，林霁的脸上露出欢快的表情：“哎呀，我正愁今天要吃什么呢。”
“好好想想，今天我请客。”
“哇，真的？我得好好想想。英杰大哥可是有钱人，对于有钱人，得这样……”林霁把手当作刀，夸张地比画着，做出一个“杀”的手势。然后却说，“鲍鱼、海参……啊，太贵了！做人要厚道，我们就到前面吃面片吧。”
“上车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
半个小时后，李英杰和林霁坐在了一家西餐厅里。林霁看了看菜单，怎么也下不了决心。
“想吃什么？要不要我帮你？”
“我真的可以吃贵的吗？”
“嗯，可以点这儿最贵的。”
林霁笑着合起菜单：“听到这话，不吃也很开心。走吧。真的太贵，这儿一道菜就上百，我们换个地方。”
“不要，吃过了再走。我饿了。”
李英杰扭头对服务生招手。
服务生躬身上前：“请问有什么需要？”
“一份法式鹅肝，两份沙郎牛排，一份澳洲龙虾，一瓶波尔多1992年的红酒。”
“是，先生。”
等服务生离开，林霁笑着问：“英杰大哥，您怎么知道我想吃大龙虾？”
“因为你有说鲍鱼、海参……”李英杰咧嘴笑，“你以前就喜欢海鲜吗？”
“是。”
林霁的龙虾和李英杰的法式鹅肝都摆上了餐桌。林霁却盯着餐盘发呆。
李英杰看到林霁的眼眶里有盈盈泪水，便关心地问道：“怎么啦？又想起什么了？”
“以前每年暑假，爸爸都会带我来吃大龙虾。”
“想爸爸了？”
“嗯。”林霁用餐巾擦了擦眼角，微笑着说，“不好意思，我实在……”
“嗯，吃吧。吃完了，回家。”
“嗯，谢谢。”
二人用餐完毕起身，却与夏朝东父子、何老抠父女在餐厅门口巧遇。
何路瑶一见他俩，忙向夏至示意：“你看，英杰哥和林霁……”然后她又扭头向林霁招手，“喂，林霁，英杰哥……”
两位长辈闻声，同时回头。而夏朝东见李英杰与林霁一道，则低声向何路瑶打听：“那女孩儿，就是林立山的闺女？”
“嗯，她是我们M服饰的董事长，林霁。”
“哦！”夏朝东吐出一口长气，看着李英杰和身边的女孩儿，目光久久不移开。
李英杰看见了夏至一行四人，虽然尴尬，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他鼓起勇气拉着林霁的手：“何伯伯、姨父，真巧，你们也在这儿吃饭？这位是林立山的女儿，林霁。”
“两位伯伯好。”林霁忙礼貌地打招呼。
夏朝东“嗯”了一声，便率先进入餐厅。
“拜拜。”何路瑶见李英杰和林霁也在发愣，忙拽着愣神的夏至告辞。
夏至一行四人来到了一处预先订好的临窗的餐桌前。
“走吧。”李英杰轻轻说道。
林霁看着李英杰：“谢谢。”
“谢什么？”
“就是谢谢。”
当林霁与李英杰正准备坐车离开，却意外发现夏至等侯在那里。
李英杰在夏至的背上拍了一掌，话里有话地说：“小子，忽左忽右可不是男人。我走了！”
“不，英杰哥，您等等。”林霁欲追赶。
李英杰却关上车门，“嗖”的一声，汽车驶离。
夏至望着李英杰消失的方向，又回过头看林霁：“上车，一起！”
“不。我坐公交！”
“你干吗坐公交？”
“我就是想坐，怎么啦？！”
夏至一把将林霁抓住，不错眼地将她盯住：“难道，你嫉妒？”
“哈哈哈，嫉妒。我们有什么关系？凭什么嫉妒？”
林霁的话，犹如一盆冷水从夏至的头顶浇下。他一言不发地扔下林霁扬长而去。
０８
下班后在酒吧做兼职的高晓燕，没想到林霁这么晚还会找她。
“喂，霁霁，发生了什么事儿？”端着托盘的高晓燕走近吧台，拍拍林霁的后背。
“郁闷。这里。”林霁指指胸口。
高晓燕见林霁的脸色不对，便说：“你坐会儿，我去去就来。”
高晓燕来到小煤炭的办公室，她先敲了门，然后再进去。没见着正主，只有丁健懒洋洋地窝在大班椅里上网：“喂，丁健，你都不上班吗？天天上这儿泡着。”
丁健头也不抬地嘟囔：“你管得真宽。我怎么碍你事儿了？真是个事儿妈。倒是你，干吗这么玩儿命？听说你白天到M服饰上班，晚上还来这儿打工。对了，你们那个董事长……啊，叫林霁的。她现在怎么样？”
啊哈，坏蛋。还好意思问林霁！天天跟女人鬼混，一听人家落难了就跑，一心想攀高枝的垃圾……高晓燕准备大骂一通。但转念一想，这种人理他那是把他高抬了，于是她带着嘲笑的语气说：“怎么？又被哪个富家女甩了？这会儿又在张网捕鱼吗？”
“切，别说这么难听。咱俩一样，没权没势，没个好爹娘，还得相互帮衬。”丁健世故地道。
“哦，是吗？”高晓燕恨不得剁了他，却仍然面露笑容，“怎么帮衬，教教我。”
“何路瑶怎么样？虽然性格不咋样。”丁健忽然谄媚地笑笑，“她下次来了，你替我美言几句。以后，遇上合适的男人，我也替你介绍。”
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高晓燕挤对道：“你不是跟张雅莉打得火热吗？难道何路瑶不知道你俩的关系？你就不怕脚踩两只船让人逮住？”
“唉，我跟张雅莉？！笑话！她不过是寂寞时的玩伴儿。”
丁健的话音未落，张雅莉已推门而入。
“丁健，你的玩伴儿来了。你们一对儿好好聊。我去忙了。”
张雅莉等高晓燕走了便对丁健龇眉瞪眼：“什么？！寂寞时玩玩儿？合着你就跟我玩儿？”
“哎呀，雅莉，不是这意思。我不过是敷衍那丫头。”丁健转念又说，“喂！张雅莉，你说得着我吗？你除了我，眼睛不也盯着别的男人吗？”
“你！”
小煤炭回来了。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俩人的对话，便将脚上的皮鞋脱下扔过去，怒喝道：“滚！你们谁呀？给我出去！”
张雅莉被吓得“嗷”地叫唤，却拒绝离开：“不行！我是VIP会员。出去可以，把钱退我！”
“我也是。”丁健跟腔。
小煤炭只好收敛了脾气，赔上笑脸：“哎呀，两位对不住，对不住，我酒喝多了。请两位海涵。对了，葛老板可是一会儿要过来。他好像订了312的包间。”
张雅莉当即转怒为喜。她摸着小煤炭的脸颊，媚笑道：“嘿，还是小何老板会做生意。”
“走，我们去312。”
“是，姐姐。”
林霁终于等到高晓燕忙活完毕。她给高晓燕递过一杯酒：“来，陪我喝一口。”
“怎么啦，你？”高晓燕推开酒杯，冲同事说，“麻烦给我杯凉水。”
“我想搬出来。”
“你说什么？搬出来？”
“是啊，住在那里总归不方便。”
“倒也是，两个男孩子的家。”高晓燕表示同意，“那么，你想过住哪儿吗？”
“公司附近，你看看能否帮我找找？”
小煤炭来到吧台，正好听见林霁和高晓燕说找房子，便插嘴：“找房子？谁用？”
“我。”林霁扭头看向小煤炭，“怎么，你有房子？还是你朋友？”
“我有一套，就在金陵路上。离你们公司不远。”
“那太好了。谢谢！不过，多少钱一月？你知道的，我可是穷人。”
小煤炭当然听懂了林霁的意思，笑道：“放心，在你的承受范围之内。”
“嘻！你知道我的承受范围？你知道，我可是‘负翁’。所以，别给我戴高帽。”
“啊，是是是，我知道。你只需要负责给屋子打扫卫生、浇花……就OK！”
“就这样……简单？”
“当然。”
“哦，谢谢。不过我还要考虑考虑。”
高晓燕则抓住林霁：“快，快答应。考虑什么？”她不容林霁反对，便代替林霁表态，“谢谢何总。对了，钥匙。”
“燕子！”林霁将晓燕的胳膊拉过来，悄声说，“你干什么？”
“钥匙，不许他反悔！”高晓燕同样低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