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幽兰》
第零章序章
每个人都会做出选择，但是选择的方式却不同，当你选择了自己的人生的那一刻，你的人生就已经注定了。
公元2135年4月17日
我抬头看了看这阴沉沉的天空，让人昏昏欲睡。
明明还带着一点初春未过冬的寒冷，但我不这么觉得，我就站在这片漂浮在空中废墟上，俯身看着地上的一切就像是看自己桌上的沙盘一样。
已经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没有那个能力去挽留。这几百年里，我悟懂了一个道理：该发生的总是会发生，只是过程的问题，不会发生的，就已经是注定，无论你用什么样子去挽留。
呼……
何耀把口中最后一杆烟给抽烟，随手弹到了一边。
我看了看手环，已经是4月17日下午四点了，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三个月了。
“怪不得你抽这么多烟都没有事。”
何耀笑笑，道：“你也可以试试啊，你的机体能力更强。”
终于，楼道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该来的还是来了。我成功地潜入电子中控系统，等离子网覆盖了整个电站，这扇防辐射的大门是我们最后的屏障。
我想，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破门而入了。
也许他们比我更先进，因为他们的使命就是接受，执行命令，对于整个计划而言，是最适合的。他们不像我，他们不会痛，不会悲伤，不会有欢笑，不会爱上一个人，不会有这样那样的缺陷，就算有，那也只是机械故障，将机甲报废重新塑造就可以完事。
“解柯，这两百年你孤单吗？”何耀笑着看着我。
我转过头去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我却随口说道：“如果是你，你也会选择的吧。”
他笑笑，站了起来，看了看这满地的狼藉，身后的供能电池连接着这扇圆形的电门，如果我再次进去，我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也许就直接再过一千年也说不定，反正我的寿命很长很长。
“这是最后一台设备了，所有的设计图纸，数据信息都在这。”何耀拿起手中的纸和一个数据盘说道。
我点点头，跟了一句：“要是零的话，我想他们接到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保护这个玩意，那么他们今天所有的兵力都会集中在这里。”
“还好把他们给送出去了。”
“接下来就等他们的消息了。”我一直等着终端上的信息，这也许就是最后一条讯息了。
我闭目养着神，十多分钟后，叮咚地提示音响起，白娜发来了消息：解柯，我们已经安全到达中俄边境了，马上就可以出境了，接应我们的杨千入小姐和苏琳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她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到，我想了想，发给他们一条消息，叫他们先走，我和何耀自己会解决的。
“你说咱们还能支撑多久？”何耀双目暗淡，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台机器。
“两天。咱们已经没有淡水和食物了，从他们撤离开始已经过了半个月，足足半个月才走出去，所以他们带了比平时同样路程两倍的物资。”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从让他们离开的那一刻开始我已经做好了觉悟，只是没想到何耀也会留下来。
何耀数落着手中的子弹，自言自语：“那不好办啊，我觉得这事情很难受啊。”
“谁叫你要留下来的？”
“我的罪恶太深，只有这些能够让我内心呼吸一下，缓解一下。要不，咱们一起再来一百年？”
他指了指那台覆盖着一层厚厚灰尘的白色机器。
我摇摇头，道：“不行了，一，这里的电力不够运行一次了，二，这台机器是原型，不能够精准控制着陆位置，三，我TM根本不想再来。”
他淡淡地笑笑，随后站起身来，脱掉破旧不堪的外套，金属轮廓的身型线浮现了出来，他用手指弹了弹手臂，发出当当当的声音。
“还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啊。”我默默感叹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做，只是在想，一个普通人会怎么做。
我看了看供能消耗问题数据，数据显示这么多年来，我的基本数据还是没有变，只是胸口的金属衰变程度日益增长。
“天眼显示我们已经被零包围了，你觉得咱们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何耀皱起眉头，伸出两根手指……
“AY本人也来了……”
“哦……那咱们今天可能出不去了。”
我叹了一口气，靠在一旁的箱子上，浑身放松下来，舒适轻松的快感涌入全身。
“解柯，你记起来了你的事情了吗？”
我点点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提这种事，在以前他本人也是很忌讳提这件事的。特别是关于我生前的事情，都是绝口不提，我问他，他也装作不知道，没听见。今天很奇怪啊……
他点燃了身上最后一杆烟：“瑟……呼……真是舒适啊，其实有些时候我更羡慕你，解柯，因为你没有牵挂，不用为了过去迷茫，不用为了未来设想。”
“得了吧，搞的你很圣母似的，你今天咋了，没吃药吗？”我冷笑一句。其实我也没有完全记起来，只是年代久远真的不好记了。
哐哐……门抖动了一下，我警觉地看过去，手中的手枪换上了新的弹匣。
何耀拍了拍那台仪器，道：“你觉得零对我们的态度如何？”
“你能不能别啥事都问我啊……零是针对我们而创造出来的兵器，他们就没有好过，现在AY控制了政权，我们相当于与整个国家为敌了。说实话，因为零的实力，联合国不得不承认政权，否则他们也自身难保。那么咱们一定会被当做首位目标，并且，并且咱们今天可能正儿八经地危险了。”
“所以这东西千万不能够落到他们的手里。”
我点点头，站起来活动活动脖子，看来打破外面那一层隔离墙他们还是要花费一定的精力的，这段时间咱们可以干一点什么。
几个月前的虫洞刚刚启动一次，零接受到特定的引力波与降落坐标之后，就会采取措施，最直接的就是夺取这台机器，输入相同的坐标，从一百年前开始阻止我们。
“这玩意得毁掉！”何耀把烟蒂扔在地上踩灭了火光，屋子里又暗淡了一点。
“怎么毁掉？用手砸？你知道，这玩意可是有智能纳米防护罩的，一有外界的刺激就会启动，而且还是内置电源。”
“要是咱们一并毁掉呢？”
“怎么做？不可能的。”
何耀无奈地笑笑：“你还不明白吗？待会我会帮你开个路，到时候你先走，我来搞定。”
我一惊，呆呆地看着他，难道，何耀他要那样做。
“不行，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的。”
“解柯，一百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吗？现在没有其他的办法了，这样AY也说不定一起干掉，一箭双雕啊，何乐而不为……”
“闭嘴，这种事情绝对不允许！”我立刻打断了他的话。
“那你说怎么办！”他沉默了一阵，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似乎今天必须得搁在这里，因为单单想走出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门外有几千的影子部队——零，他们的首领AY随时可以调动整个国家的智能检测系统，配合军方围攻，所以我才让白娜他们走出边境。那么，现在真的什么办法都没有了吗？
“行了，解柯，这么久了，也该做个了断了，所有的第三代AI机械士兵的制作信息陈欣雨陈欣可在最后都交给我了，在这里。”他指了指他的脑袋，“是时候让一切都归为尘土了。”
“可恶！”
“快点行动吧，我的熔炉核心还有百分之四十可以用。”说完他站起来，双手挥了一下，投影出透明的控制台，调试了一会，就开始解除供能中控了。
哐，门被撞开，一队覆盖黑色装甲的士兵端着枪闯进来。何耀背对着他们，我紧紧靠着实验台，尽量不让他们知道我的位置。
“靠！”何耀暗自骂了一句，时间不多了。
砰！能量聚合弹头打到何耀的肩膀上，一阵麻痹感觉传遍全身。
取消感官，进入无伤损耗模式：“解柯，路西法！”
我一愣，左手具现一握，把刀扔给了他，他接住转身反手把熔炉核心扔给我，一只手向最近的那个士兵挥下蓝色刀刃。
一阵电火花闪过，机械士兵从肩部被砍成了两半。
何耀抽出刀的一瞬间，反手提起，向上一挥，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音让他停止了动作。
突然，AY一个箭步闪了出来，左手一挡，黑色的面具闪现入视野，手中握住的一柄长枪，半蹲着向前进行突刺。
二倍速。
哧！
那是，波塞冬三叉戟。
三叉戟解除了路西法的金属抗性，将蓝黑色的刀刃折断，碎片四散开来，叮叮咚咚似一首黎明的交响曲。
“何耀！”我大叫一声，冲了出去。
我开了二倍速，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三叉戟刺穿了他的心脏，带着鲜红的血液从背后刺出。
“咳……”何耀并没有当场失去意识，而是反手抓住了刺进胸口的三叉戟不让AY拔出。他咳出一摊血，转头红着眼对我道：“解柯！快，现在！熔炉核心！”
我一咬牙，将核心扔给了他……
“死吧！”何耀怒吼一声，将核心的紧急裂变开关打破，单身一拨，向自己胸口砸去。
“何耀！”我不知道我还做点什么，但是已经晚了，白色的强光从何耀的胸口散开，一阵热浪向我袭来……
随后一阵巨响，让我短暂断线，失去了意识。
我缓缓睁开眼，忍着全身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
果然，机器在何耀自爆的一瞬间自动启动了纳米防护罩，但是在强大的核裂变面前显得不堪一击。令我吃惊的是，AY正拿着断掉的三叉戟一边摇摇晃晃地立着，一边大口喘气。
“什么！”我侧过头看了看那台机器，纳米防护罩直接吸收了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裂变能量，所以我们都没事，而纳米防护罩已经碎掉了。
“靠！”我的拳头愤怒地向地上砸去。难道这样，真的不行吗！
何耀的牺牲真的没有意义了！
AY咳嗽了一下，腹部很明显有一处很大的创伤，黑色的机油正一滴一滴地淌下来，滴在地上。但是AY是第三代战争单兵机甲，自动恢复能力是我的十倍，但是相应的机体就不能采用放射性极强的钛铀作为原料。
“真行，放弃吧，把它交给我你可以不用死。”
我呆呆地看着何耀残缺的零件，不知道如何是好。
“做梦。”
“他其实不用死的，他死的没有任何意义。你选择吧，解柯。”
我绝望地摇摇头，想到了很多很多。
要是还有能源再次启动，我一定不会让这一切发生，我一定会多看几眼她的笑容，我一定会再去抱一抱她，一定不会让他们就这样离开，我一定会默默地改变这一切……
我冷漠地看着AY，回头看着被炸开一个大洞的纳米防护罩，道：“不，他死的意义你是不会懂的。AY你知道人和机器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说完，我从地下摇晃着爬起来，用力将脖子后面的总感官芯片扯掉。
他冷笑一声，看着我说：“哼，你不也是机器人吗。”
“不一样。”
我站起来双手展开想两侧一挥，投影出控制台。
中控系统连接断线。
感官，放弃。
心脏起搏，放弃。
机体供能，放弃。
大脑思维，保留。
中枢神经，放弃。
能源输出，最大化，熔炉核心紧急裂变将在三十秒后手动进行……
“先生，你确定要这么做？”Wenst不确定地问着我，“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但是先生，我很快乐，我愿意陪你走到底。”
视网膜弹出的消息框让我有点欣慰，我笑着说：“谢谢你，Wenst，在这么多年给我的帮助。还有你，莎加，你不会怪我吧？”
一个女孩的声音在大脑中响起：“前辈，几千年了，这两百多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我没有什么后悔的。”
“嗯，那就好，谢谢了。Wenat，启动熔炉核心紧急裂变！”
我的胸口开始发烫，我的心跳正在减速……
AY吃了一惊，怒道：“疯了！解柯！你疯了！撤退！快，撤退！”
我闭上眼睛，我的心跳彻底停止了……
再见了，我这次不会醒来，我去找那些等着我的人了……
2135年4月17日下午6点37分25秒，中国北方边境，一朵雪白的蘑菇云在一片轰鸣腾起，世界静默……
选择，是每个人都必须经历的，但是怎么选择，这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