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鹤鸣看着里面一张张难懂的资料,明明是纸张但是这一刻他却感觉烫手极了。
当他越往后翻,谈鹤鸣的脸色就越差,直到他翻到一张上面附有他照片的资料,照片里他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模样,穿着白色宽大的衣服,双目无神,就像是一个漂亮的人偶一样。
再往后还有他更小,还是个胚胎的模样。
“S1123……”
谈鹤鸣看到他的脖子上戴着一个项圈,上面刻着数字,那是他的编码,也是他的名字。
一阵风吹过,带来一股谈鹤鸣熟悉的冷香,他从回忆里抽离出来,睁开了眼睛,眼前站着的果然是徐砚凇。
“谈家夫妇是你杀死的?”
谈鹤鸣想起这茬,在他看来,徐砚凇为了能够让他成为一个完美的试验品,这种事情他也是做得出来的。
徐砚凇拉开椅子坐在了谈鹤鸣的对面,“你认为是我吗?”
谈鹤鸣也没有去看他,而是将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上面停着一只鸟儿。
“不知道。”
徐砚凇看着谈鹤鸣消瘦的侧脸,因为之前生病,再加上后来知道真相后的打击,使得谈鹤鸣一下消瘦了不少,甚至称得上瘦骨嶙峋,但是今天看来,谈鹤鸣被他关着竟然还长了点肉。
两人陷入了沉默,谈鹤鸣感觉到徐砚凇落在自己侧脸上的视线,他权当做不知道,也没有去理会徐砚凇。
过了许久,谈鹤鸣以为徐砚凇不会回答了,徐砚凇却忽然开口说道:“不是我,我没有那么做的理由。”
谈鹤鸣心底是松了一口气的,但是他知道自己并不会因为徐砚凇的这句话就真的信了他是个有心的人,正如徐砚凇自己说的那样,他没有那么做的理由,可是如果有,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动手。
所以谈鹤鸣说徐砚凇比他更像是个失败品,没有感情,谁比得上他徐砚凇。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就算是搭上他自己也无所谓。
他也是佩服徐砚凇,为了让他懂得什么是爱情,竟然亲自下场。
不过现在仔细想想,徐砚凇之前还有意撮合他和池敬言,只是池敬言不如徐砚凇想象中那么给力,并没有让自己爱上他。
甚至最开始单辉借他炒绯闻,徐砚凇也是没有管的,不过这就有些“饥不择食”“慌不择路”了,单辉是什么人,谈鹤鸣估计这世上最恨不得他去死的人,单辉说他是第二,没有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难怪他放任自己进入娱乐圈,因为一开始徐砚凇并没有要自己下场与他谈恋爱的意思,而刚好有传言说他喜欢池敬言,哦,对了,徐砚凇还投资了池敬言的电影,让谈鹤鸣主演,这也是在撮合他们。
瞬时间,谈鹤鸣茅塞顿开,以前那么多让他感到奇怪的地方,原来都是徐砚凇早有预谋,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性的,徐砚凇是个优秀的商人,无利不起早。
他也的确如徐砚凇所期望的那样,爱上了徐砚凇,他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将整颗心都捧到徐砚凇面前,可惜他所托非人。
徐砚凇还坐在谈鹤鸣的对面,谈鹤鸣并不想看见他,便闭着眼睛不去看他。
“池敬言被钱夫人抓走了。”
徐砚凇忽然开口说道,谈鹤鸣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徐砚凇口中的钱夫人是谁。
之前一直想要抓他的就是这位钱夫人,谈鹤鸣以前也见过她,是徐砚凇三叔的夫人,也是徐幼安的奶奶,那场爆炸中徐家唯一的幸存者,她抓自己的目的就是为了破解“永生计划”的秘密,然后给徐幼安换一具身体吧。
徐幼安的身体机能一直在衰退,这位钱夫人想必是发了疯一样想要得到谈鹤鸣,然后让人研究出来如何复生,可惜她没有想到,孙固没有破解“永生计划”的秘密,反而让他因为濒死想起了过往的一切,包括他当初被徐砚凇叫人催眠重塑的那段记忆。
他想起了自己在实验室里的日日夜夜,想起自己很早以前就见过了徐砚凇,隔着一层玻璃,徐砚凇被他的父亲牵着走到玻璃前,那是他们的初遇。
“砚凇,它是S1123,是我们最珍贵的试验品,上万次实验只有它存活了下来,它是最完美的‘神之子‘。”
他看见玻璃外面,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眼神热烈的对着一旁一个面无表情的小男孩儿说着话。
那个孩子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将手贴在玻璃上,谈鹤鸣和他的眼睛对视上,他看见这个孩子的眼睛颜色很浅,流露出像是冰冷的海水一般的色彩。
这个孩子忽然瞪大眼睛,笑了起来,“爸爸,它真美。”
后来实验室被炸毁,他被已经长大的徐砚凇带回了徐宅,那一年他十四,徐砚凇十八,十八岁的徐砚凇身形还稍有些单薄,但是他的气势却已经让人难以忽视,俊美的脸上是没有表情的冷漠。
谈鹤鸣看着徐砚凇的眼睛,浅色的瞳孔依旧那么冷冽而深沉,眼波流转的一瞬间,他仿佛嗅到了海水的湿咸味。
徐砚凇并没有给他取名字,因为徐砚凇觉得没有必要,宅子里的人称呼他为小先生,徐砚凇很少和他说话,他们俩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但是谈鹤鸣的很多知识和礼仪都是徐砚凇教授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俩许多地方莫名的相似。
“谈鹤鸣”这个名字,是他的养父给予的,“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他的养父希望他能够自由自在的生活,只可惜,他们夫妻俩并没有陪伴他多长时间便去世了。
“哦。”
对于谈鹤鸣冷淡的反应,徐砚凇打量了一下谈鹤鸣的表情,谈鹤鸣的眉目都透着一股冷冽的气息,这种不在乎的情感不似作伪。
“你就不担心钱夫人要了池敬言的命?”
在徐砚凇看来,谈鹤鸣以前是很有可能喜欢过池敬言的,现在谈鹤鸣恢复了之前的记忆,不可能不为所动。
谈鹤鸣冷淡的扫了他一眼,“和我有什么关系?”
顿了顿,谈鹤鸣复又说道:“如果是你被钱夫人抓了我倒是愿意起来拍手鼓掌。”
徐砚凇眉头一皱,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可惜谈鹤鸣并不被他吓到。
“那你就等着吧,我一定长命百岁。”
说着徐砚凇便起身要离开,身后却传来了谈鹤鸣的声音,“话别说得太满。”
这是在拐着弯的诅咒他去死了,徐砚凇转身,三两步走到谈鹤鸣的面前,一把掐住谈鹤鸣的脖子,浑身的气势宛如泰山压顶,眼睛里全是冰渣子。
“三番五次激怒我,你真不怕我要了你的命?”
谈鹤鸣的脸因为窒息迅速蹿红,他却扬了扬嘴角,艰难的说道:“求之不得。”
“你!”
徐砚凇知道,当初谈鹤鸣既然敢自杀,自然不会怕他要了他的命,但是当他亲耳听见谈鹤鸣真的不想活了,他心头一阵抽痛,怒不可遏的甚至想要就这么掐死他得了,免得扰乱他的心神。
“谈鹤鸣,你好得很!”
徐砚凇一把甩开谈鹤鸣,他的力气很大,直接将谈鹤鸣甩倒在地上,谈鹤鸣的额头猛地碰到了墙角,立马就有血流了出来,只是这时候的徐砚凇怕自己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会失手杀了谈鹤鸣,他大步往门口走去,根本没有注意到谈鹤鸣的额头在流血。
谈鹤鸣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黏腻的触感让他皱了皱眉,心头涌上来的酸楚终于让他在没有人的阳台角落泪流满面。
为什么会是徐砚凇,他爱上的为什么会是徐砚凇,一个没有心的人,他当初回到自己家之后,找出手机想向徐砚凇求证,即便单辉已经给他看了证据,他还是不肯死心的想要向当事人求证,他将单辉给他的资料放进了家里的保险箱里,就是他以叶翎的身份第一次回到自己家的那天,他被人打晕了,保险箱里的东西也不翼而飞,那里面放的就是当初单辉给他的证据。
现在想来,那晚打晕他的应该就是徐砚凇的人,因为徐砚凇布置得太周密了让他相信了徐砚凇是无辜的,他自始至终都玩不过徐砚凇,两次生命,他都被徐砚凇玩于股掌之上。
他的确是打电话向徐砚凇求证了,徐砚凇是怎么说的来着。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就乖乖回来吧,我让人去接你。”
就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好像这些真相无足轻重,但是对于谈鹤鸣而言却是毁灭性的打击,他不知道自己算什么,他只是个实验品,所以他的容貌格外出众,智商很高,过目不忘,只要他想学,不管什么都可以快速的学会,甚至连他的身体比例也是完美的,他就像是个进行调试出来的作品一般,如果只是这样,谈鹤鸣也不至于去死。
徐砚凇的话让他真正明白,他如果跟着徐砚凇走了,那么他的人生才是真的完了,而且什么“永生计划”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应该存在,谈鹤鸣已经可以预料得到如果这个东西真的被研究出来,会有多少人为之丧命。
他不愿意做那助纣为虐之人,也不愿意像是被折断翅膀的鸟儿一样被关在笼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