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撩动人心的气息,温柔如玉的笑颜。
小狗跳跃,轻吠。这一切很快却都溶解撕碎。
大桥,呼啸飞驰的卡车,坠入海面的废铁。
尸体,各种尸体,或完整,或残碎,散落在白色房间。
不……不是真的!睁开眼睛,却只看见一具穿着衬衫和西服马甲的无头尸体缓缓走来,伸出手要自我介绍。
Candy睁开眼睛,这几日,她已经习惯了在噩梦中醒来。
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毫无精神的脸,Candy禁不住微微冷笑。也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她”。门铃声响了起来,Candy丢下毛巾,快步跑向门口。
“你怎么来了?”Candy稍微有些小惊喜,让开了身子。
清晨的来客晃了晃手中的鲜花和早餐,进入屋内。
孟释凡是个精于打扮的男人,今天他的打扮依旧非常清爽。Candy接过鲜花,看着孟释凡将热牛奶,煎鸡蛋,烤面包等东西摆放出来。
牛奶温热着她的食道,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昨晚,是不是又没睡好?”
“嗯。”淡淡点了点头,Candy揉了揉太阳穴,那里有条筋隐隐抽着。
孟释凡没有说话,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心疼。
“展玉还是没有消息吗?”
“还在找。”孟释凡喝了口橙汁。
“还说会用三个月的时间帮我适应这个世界,结果呢,自己人都不见了。”
“你还是在接触那些案件吗?其实你一个局外人,不应该卷进这些事情中来的。”
是,局外人。可是属于她的局,又在哪里?不如凭借自己那点若有似无的天赋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Candy故作镇定,略带彷徨地望着四周陌生又熟悉的地方,这是她“出生”之后第一次见到的地方,也是曾经她所有希望的所在。
可是原本预定好的一切,就这么偏离轨道,越飞越远。叶凉秋、孟释凡、畸案组,还有各式各样的杀人犯。吃了口抹黄油的面包,呆望着窗口那空空的狗舍。
门被拍得震天响,但里面却毫无动静。
一个长相颇似苑琼丹,浓妆艳抹,上了年纪的女人正插着腰在拍丁妖妖的门。若不是她脖子上挂着经纪人的工作牌,真令人怀疑是个妓院的老妈子。
今天丁妖妖可是要在上雨城最火的综艺节目《爱情鼻毛剪》,天知道为了争取这个节目,经纪人梅花露半个月前就对她耳提面命地让她好好准备,眼看节目时间快到了,她的电话居然从早上到现在都打不通。
这么重要的通告,她居然还敢放鸽子,一定又是跟男人通宵鬼混,太不像话了!“开门!开门!开门!丁妖妖你给我开门!”梅姐骂骂咧咧地站在丁妖妖的家门口,一扇门拍得直响。
她连喊好几声,却没人回应,突然发现门似乎没有关紧。
如果能再选择一次,梅花露绝对不会主动打开那扇门。她可以回去等消息,甚至换人上节目,无论怎么选,都比现在要好。
那扇她怒气冲冲要打开的门后面,是地狱的光景。梅花露捂住嘴,穿土气高跟鞋和肉色厚丝袜的双腿发颤,整个人瞬间跪倒,尿液溢出裤裆,浓妆淹没的脸挤压扭曲。这全都是因为,她看见了丁妖妖造型诡异,鲜血淋漓的尸体。
凄厉的尖叫从高楼上空发出,回荡在整个城市。
畸案组办公室里,叶凉秋正插着耳机带,闭目养神地听着音乐。
“哟,听谁的歌呢?”
叶凉秋睁开眼,看到了蒋文航。他放下耳机,轻轻转动椅子,正对蒋文航。“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局长发了发牢骚,叫我们加紧办下面的案子。”蒋文航一边抱怨,一边把耳机戴上,听见这个甜美的嗓音和轻快的旋律,蒋文航不由得一愣。
“不是吧?你居然听起丁妖妖的歌来了?”
“什么丁妖妖?”叶凉秋喜欢英国Alan Olav Walker那种清澈、自由、空旷,魔幻而剔透的旋律。他喜欢的音乐是黑夜的篝火,是大海中的帆船,50号公路上一往无前的汽车。至于这种恶意卖萌的宅歌,根本不是他的菜。
“这可是最近红火的网络歌手啊,人长得清纯可爱又性感,歌声甜美又撩人,当红宅男女神啊!你还故意装不知道?”
“电脑弹的,我不是很清楚。”叶凉秋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兴致被打断,他已经不想听歌了,仔细地将耳机带卷了起来。
“也是。”蒋文航自讨没趣地点着头,“你怎么会对她有兴趣?你只对案子有兴趣。哦,对,还有那个失忆女。”
叶凉秋将卷好的耳机带放回盒子里,小心地盖好又收回抽屉里,才又看向蒋文航,“局长还说了什么?”
蒋文航把文件一把扔在桌上,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上去,惟妙惟肖的模仿杜局的口吻。
“滴血观音的案子算是已经结束。虽然嫌疑人死了,单是根据后续调查,已经基本查明了事实真相。另外两个案子也得抓紧了!不要因为一点点成绩,就赶到松懈。要知道,你们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新的挑战,马上就会来临。”
叶凉秋也不禁微微露出愉快的神色,毕竟取得了一个不小的胜利。
此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叶凉秋接听,然后用凝固的眼神看着蒋文航。
当畸案组成员赶到富贵名苑的时候,现场已经被协警用警戒线包围了起来。这些黄白相间的警示条,能够拦住人的脚步 ,却拦截不了好事者的议论。
“听说啊,里面死的是个演员呢?”
“哎呀,演员啊,啧啧,那就乱了。”
“对啊,我昨天还看到有个男的跟她一起回来呢。”
叶凉秋眼神冷淡地穿过七嘴八舌的人群,走入案发现场的门口。沈哲已经先一步到了,他双手叉腰,显得十分烦躁。许慧璘和顾然也提着工具箱站在外头,并没有进入房内的意思。自从来到雨城,每次出警他的内心都在颤抖,生怕又碰上什么离奇命案。
“你们怎么不进去?”
“是我要他们先等等的。”孟释凡靠过来,显得有些小心翼翼。“你要不要,先进来?”
叶凉秋感觉有些异样,什么样的现场,居然要先把痕检和法医人员挡在屋外,要他这个刑侦组长先进来观察?进入屋内,叶凉秋第一眼看见的并不是尸体,而是Candy的背影。她笔直站在尸体前沉思,听见有人进门之后才恍然醒悟,缓缓转身。
侧身回头的靓丽身影,与跪地的、鲜血淋漓的尸体形成了某种扭曲而鲜明对比。窗外的阳光呈倾斜角度照入房内,微尘在光线中漂浮扭动。
跪地的尸体完全赤裸,双手和颈部都被长线困缚,连接在诸如吊灯、窗帘横杆之类能够固定的地方。
血腥深黑的记忆汹涌而来。叶凉秋的眼神中透出了罕见的惊惧,他仿佛堕入深渊般,重新置身于他内心深处最不可触碰的阴暗角落。
“妈妈,妈妈……”小男孩撕心裂肺的在血泊中哭嚎,恐惧,孤独,绝望。空调冷气不断冒出发出寒意,犹如身处寒冰地狱。
“这个尸体可真够诡异的,被鱼线固定出这么惊悚的造型。你看她的姿势,像不像个雕塑?”
“别说了Candy,你也,先出去吧……”孟释凡小小的提醒着。
“干嘛啊?有案子不查,出去干什么?你说等他,他现在不是来了吗?来了就开始查案啊。”
“Candy,解释起来有些麻烦,你就安静一下吧……”孟释凡担忧的看着叶凉秋一步步恍惚的走向尸体。
他拿出手套戴好,伸向死者的口部,打开死者的嘴,从里面拿出一根鱼钩。
黑暗的封印打开,他听见了幼年的自己绝望的恸哭,听见了魔鬼的狂笑。
叶凉秋捂住嘴,转身冲出现场,在外面过道内疯狂呕吐。
不会的,他死了,他已经死了……这不过是新的模仿犯……
他努力说服自己,试图挥散那些阴影,但更深的恐惧让回忆愈发清晰。现场那具尸身与二十五年前的景象交互重叠,邪恶的画面在狰狞重现。
房内,Candy并没有追出去,她只是疑惑的看着安慰叶凉秋的孟释凡等人,然后重现把目光转回尸体,凝视着她先前就无比在意的某件东西。
死者高举僵硬的左手指缝中,夹有一封纯黑色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