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纵
雨城城主2018-07-16 08:376,329

  夕阳的余晖将天幕分为三层。像一杯巨大的鸡尾酒,将城市的人们灌醉。

  暮色安详而梦幻,远处钢筋水泥构筑成的高楼直指天穹,挺拔的上闪烁着红色的警示灯犹如巨兽的双眼,俯瞰着整个城市。

  窗外有飞机穿过云层,淡化为光点,飞往远处。

  “犯人,男性,25到35之间。出生贫寒或者家道中落。在缺乏女性关爱的家庭中长大。未必是家里没有母亲,更有可能是有着控制玉(和谐)强盛的单亲母亲家庭。外貌精心打理,拥有犯罪前科。外表热情,内心冷漠孤僻。”

  “这不就是当初对郭威的画像吗?”

  “凶手选择模仿幽灵司机,必然存在着内心上的共鸣。当然,二人也有着最为明显的差异。这种差异已经表现在了尸体上。”

  病房内,叶凉秋与Candy正交流着案情。

  “凶手是个性无能。因为事故,或者因为滥交而染上性病,所以开始了对女性的报复行为。所有的被害者都是年轻靓丽的女性,她们都遭到监禁,却没有被性侵害。然而致命伤都在胸部和私密部位,这正是凶手通过尖锐凶器发泄自己性无能的表现。”

  “这是一个模仿犯,未必就有那么复杂的心理过程。”

  “就算是模仿犯,他仍然有着自己的犯罪轨迹。他与前任幽灵司机仍旧存在着巨大差异。这就是我们剖析他内心的最佳路径。连环杀手对受害人的侵犯方式总离不开性,而杀人的行为是帮助凶手达至心理或生理高潮的手段之一。实际上诸多以女性为目标的连环杀手都同时表现了爱与恨的两面。死亡的女性无一例外年轻貌美,光鲜亮丽,颇具诱惑。我不相信一个BT杀人犯在监禁她们多日之后,而不对她们做出那种行为。”

  “这是很自然的推断,但自然的推断未必就是真相。目前仍旧没有实质性的线索。脚印,指纹,DNA,目击者,录像,统统没有。而心理画像这种东西,对于模仿犯而言并不是十分准确。你目前,根本就无所适从。”叶凉秋的声音低沉了下来,提醒Candy目前的困境。

  另外这并不是简单的模仿犯,而是那个自称梅菲斯特的幕后黑手,通过洗脑和心理诱导制造出来的连环杀手。基于这一点,无意更给案情增加了难度。

  抓捕连环杀手的最大难点在于,凶手与被害者之间并无直接相关的社会关系。比如之前的幽灵司机,他只是开车豪车找一个符合他胃口的女人。他们之前并没有任何交集,警方无法在被害者的社会关系中寻找到有价值的人际关系。许多连环杀手都是因为意外而自投罗网的。

  意外?为何不……制造一场意外?Candy的手不自觉的握紧,她似乎想到了接近凶手的方法。看着窗外灯火辉煌的城市,那似乎有一种燃烧的错觉。孤独的夜再度笼罩,今夜,又会带走谁的灵魂?

  简单的晚餐时间,Candy在脑海中重新构建了凶手三次带着死者的坐标图。所谓犯罪地图学,并不那种根据几次作案地点,然后画一个圆圈,然后圆心就是凶手住宅区的儿戏。是要严格根据各种线索,以及被害者类型勾勒出大概的作案半径。雨城的夜店酒吧并不集中,而是分散在几个中心地带。每此受害者被带走的地方也不一样,这给预测带来了极大难度。

  但是根据概率,凶手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则是菲林夜总会。这里附和两大条件。一、尚未有被害者被带走。二、地处中心,有许多花枝招展的女孩在这里等待她们的生意,是司机们猎艳的场所。

  九点十分,128夜总会的氛围刚刚进入了高潮。音乐迷乱劲爆,与酒精和灯光产生了化学作用,迷乱人的大脑。舞台之上几个或丰满或骨感的年轻美女穿着暴露,风骚的扭腰摆腚,银(和谐)邪妖娆。

  Candy已经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她面前放着一杯酒,但她并不打算喝。

  “美女,不喝一杯吗?”蒋文航坐到她身边,用戏谑的口吻说道。他穿着白西装,青色九分裤,黑边白色圆礼帽,白色尖头小皮鞋,加上青涩稚嫩的脸庞,活像只夜总会的头牌小鸭。顾然穿着条纹衫,一副轻松的装扮。就连土味直男沈哲也换上了露胸小西服,活像只健康壮硕的牛郎。比起男性们,女性更是精心打扮,光鲜亮丽。王梦琪和许慧璘画着夜店妆,披散长发,端着酒杯,风情妩媚,神色怡然。周围或多或少的目光都不禁向这一桌俊男靓女投射过来。与他们相比,同样坐在卡座上的Candy显得格格不入。

  “你们怎么都穿成这样?真当自己来泡夜店啊?”看着他们一个个沉醉其中的样子,Candy有些接受不能。从叶凉秋病房出来之后,她群里发了一个消息,表示自己要来夜店感受一下,以幽灵司机的眼光带入现场,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收获。结果接到了消息的他们一个个陆续赶过来,以办公为名在这里逍遥自在。

  “难得有机会来这种地方嘛。工作压力这么大,也是需要释放一下的。来,宝贝,喝一个。”Candy的吐槽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心情,许慧璘端起酒杯和王梦琪碰了个杯。平时只看到她穿着工作服在痕检科里忙里忙外,会议室里也是不多话的角色。今天一见,却感觉到她十分有女人味。

  “对啊,我们其实已经抓获了不少案子。古代打仗之前还要喝点酒释放情绪。已经连续奋斗了这么久,是该稍微放纵放纵了。来,一起走一个!”沈哲端起酒,众人一起干杯,完全无视目瞪口呆的Candy。

  “我说糖糖啊,你这样哪里像是个来逛夜店的啊?你穿着打扮也太不入戏了吧?”清纯的王梦琪今天也展露了小性感,精心打扮后的她气质出众,笑容明艳,像个女大学生。

  “打扮倒是其次,关键是心态,完全不够放肆。”许慧璘补刀。今天的她穿着慵懒,举止风骚,跟那几个死者完全是一个路线。

  “那我怎样,才叫放肆?”看来自己感知凶手情绪的计划已经被完全破坏了,Candy有些抑郁又有些无可奈何的对她们加以白眼。

  “你这样一看就不是来玩的,还怎么带入情绪,感受凶手的心理啊。当然了,我们反正只是来放纵的。哎你看你看,要跳舞了!”

  音乐节奏渐渐强劲起来,许多比基尼美女上场,开始了表演。舞台四周,在灯光、化妆品和音乐的作用下,观众开始沸腾。Candy摇了摇头,起身离去。

  街灯寂静,游走在街道上的Candy不禁回忆起自己第一天在街道疯跑的样子,盲目无助,伤心玉(和谐)绝,一无所知,一无所有。看着自己这身土气的装扮,Candy慢慢停下了脚步。她转头,看见美发店内迷幻的装修,还有里面各式各样的女人。Candy站在外面侧身看着,像是个对美丽充满渴望的小女孩,充满了羡慕。

  “要不要进去看看?”亲切的声音传来,Candy,转身,看见了一个时尚而陌生的女人。她看起来只比Candy略微大了一点点,墨镜,耳环,波浪长发,浓妆艳抹。“我是这家店的首席美发师,很多明星的头发都是我做的。”

  “哦,我……不没事的。”Candy低头,转身离开。

  “等等!”女人叫住了Candy,会过身以后,Candy发现女人摘下墨镜,用一种异样的眼光,从上到下注视着她。

  “进去吧。”女人用肯定的语气说。

  “啊?”Candy感觉更加意外,不知道这是不是什么商家促销的手段。

  “我觉得你……很不寻常。”女人走进,更加肆无忌惮的观察着她的五官和脸型。

  没多久,Candy鬼使神差的坐在了美容厅内,设计总监为她披上了美发斗篷。理发师微微抬起Candy的脸,在镜子里仔细端详着。

  “你应该没整过容吧?”

  “应该……没有吧……”Candy含含糊糊的回答。

  理发师“噗嗤”一笑,用梳子整理了她的头发。Candy的头发乌黑靓丽,是那种微微蓬松的BoBo头。经过理发师的打理,凌乱感少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安静典雅的感觉。

  “你很有吸引力。”

  “是吗?”女理发师用了一个很特别的词语来形容Candy,而不是什么诸如“美丽”、“漂亮”,“高颜值”之类的词。

  “你的脸很有辨识度,第一眼我还以为木村光希站在门口呢。”

  “啊?谢谢。”Candy并不知道木村光希是谁,姑且当做恭维好了。

  “瞧瞧这立体俊美的五官,轮廓迷人的侧颜,目光锐利又灵动……你真是……你叫什么?”理发师似乎有些沉醉的摆弄着Candy的脸。

  “Candy……”Candy感觉有些不大自在。

  “我叫龚欢,我想帮你免费做一个造型。不过条件是,我需要拍你的照片,在店里做展示。你觉得可以吗?”

  “啊?你们做这个,要很贵吧……”

  “没事,我是股东之一,还是设计总监,我说了算。”龚欢继续摆弄Candy的脸,调整了座椅的高低。“挑染一下,会很好看。什么颜色才好?”

  “啊?”听说要染毛,Candy心里一惊,不知道自己会被折腾成什么鬼样子。

  “染成蓝色比较好,蓝色吧,挑染一下。”龚欢拉出一部分头发。

  “不要吧……”Candy勉强回答到,说真的,她对这个理发师没有自信。

  “戴假发,我帮你换个黑长直。”

  经过差不多十多分钟的挑选和佩戴,Candy的头发变成了清冽的纯粹的暗黑色。

  “怎么样?”

  镜子里的自己看上去有些陌生,Candy对这样的变化感觉新奇,却又有些不适应。

  “单单改变发型是不够的,还需要妆容来加持,这样才能更加突显你的气质。闭上眼睛。”在龚欢的吩咐下,Candy闭上眼睛,感受眼眶周围描绘的力道。当眼睛画好以后,龚欢又帮她涂口红,涂上红色之后,又重新擦掉,换上另一种颜色。全部完毕之后,龚欢闪开身,Candy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她有些吃惊的站起来,贴近镜面,微微将面孔抬起,手指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

  果然,有些人只是看一眼就不会忘记。关乎辨识度,更关乎吸引力。眼妆很浓,漆黑阴冷,双目无尽的邪气似乎能掠去男性心神;眉毛弯中带翘,向上微耸,霸气却不失精致;红唇如血,微微发暗,经过修饰嘴型显得更小了些,也显得更加立体,锐利。

  Candy尤其适合这种暗黑系的风格,孤高、幽冷、神秘,深邃到超出想象。镜子里的似乎不是她,而是一个充满挑衅意味的魔鬼。人世间所有的一见钟情,无非都开始于一点魔鬼的气质。那种气质虚幻轻盈,渗透人心,在记忆里沉淀,醇厚,无法遗忘。那就是魔鬼瞬间的绝丽的样子。

  穿上白色女式褶皱衬衫,系上黑领结,漆黑腰带缠绕扣紧,紧紧贴合腰身。换上紧身牛仔裤和高跟尖头过膝长靴,身高169的Candy果然是个结结实实的腿精。披上轻薄长风衣,犹如披上了黑夜。

  此前还是害羞少女的Candy在造型师的手上完全转型,以全新的面貌走出了店门。暗黑唇彩,面容苍白,似有似无的表情,灼灼燃烧的眼神。

  步态优雅的缓步行走于街灯下,忽明忽暗的光影在她身上流淌而过。黑色风衣微微漂浮,气场于性感和惊悚间诡异流动,如同暗夜重生的女版德古拉伯爵。

  看着车来车往,都市霓虹,身边的暗风凛冽地划过脸上的皮肤,道路在脚下后移。走回夜总会门口的地带,看见那些对着豪车不断招手的女孩,Candy甚至能听到她们灵魂融化的声音,仿佛在目睹什么肉类正逐渐腐烂。

  “上车吗?美女?”

  不是,太油腻,不是那种能够带走女性的类型。

  从保时捷车边走过,Candy继续游荡,她是捕猎者的捕猎者。

  也不是,虽然年轻花哨,但并不俊朗,更不会议价。换车,再换车。不是,不对……

  渐渐要到了酒吧街的尽头,此时一辆车猛得向Candy冲过来,稳稳停在了她面前。灯光雪亮,晃吓了路人的眼。那是辆黄黑相间的高级跑车,但款式和大黄蜂截然不同,车身更加夸张,更具流线型。

  车顶打开,有张眉清目秀,玩世不恭的脸出现,转头对着Candy吹着口哨。

  身穿带有绒毛的大衣,胸前带着精致银色十字架,名贵金表。浮夸,清瘦,面孔英俊,对女性有极强的吸引力。

  Candy沉着冷静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女人和侦探的第六感同时告诉她,就是这辆车。

  “这是什么歌?”上了车以后,Candy用这么一句话作为开场白。“听起来,不太像老外唱的啊。”

  男子笑笑,调大了音量。那是首英文歌,却没有欧美人声音的口音,似乎是国语歌手。那是个很有魅力的声音,微微颤动,无奈、忧伤、深情,听起来有些陈旧,旋律也微微带有些年代感。这应该是首老歌,是个辉煌一时,但现在已经逐渐离开大众视野的歌手。

  “彼岸的《Dead Romance》。好听吗?”

  “哦……挺不错的。”尽管失去了对自身的记忆,但是大名鼎鼎的彼岸乐队和黄家驹,Candy不可能不知道。

  “我只在某些特殊时候听这首曲子,它能给我,不一样的感觉。”

  “什么感觉。”

  “你抽烟吗?”

  Candy看了眼对方递出的亚路西香烟,摇了摇头。那是细长的女式烟,明显是特意准备的。对方幽幽的抽起烟来,继续刚才的话题。“这首歌的灵感,来自于1982年,发生在香港的一起连环杀人案。”

  1982,香港。雨夜屠夫,林过云。

  车窗外,恰如其时的下起雨来。一丝一丝,从夜幕飘落。男子深吸了一口烟,吐在车内。车内的音响放出的音乐,渐渐拥有了绝望恐怖的气息。

  man,can you hear the message come from the sky 人啊你能否听见来自上帝的讯号

  man,you are driving into the rain人啊 你正让自己淋着雨

  man,you know it's time to find the prey人啊 现在你可以找到充饥的食物了

  in a rainy night 在这雨夜

  can you hear me 你能否倾听我

  in a rainy night 在这雨夜

  can you help me 你能否帮助我

  “音质很不错啊。这么老的歌,听起来音质还是这么通透。”

  “一些车之所以特别贵,是因为它的全部部件都用上了的最好的材料。这车载音响可不便宜?”

  “是不便宜。差不多二十万一个吧。”男子看着Candy的侧脸,欣赏着她的脸骨,鼻翼,下巴。并非那种传统意义上的美,那魔力十足,辨识度极高的面孔,一眼难忘。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Candy也转过头,与他对视。

  “以为什么?”男子饶有兴趣的问。

  “以为你只是开了酷狗会员。”

  男子轻松的大笑起来,Candy却只是嘴角微微浮起笑容。

  笑完之后,男子拉开安全带,帮Candy系好。

  见男子试图发车,Candy急忙制止了他。

  “等等!”汽车一旦开动,事情可能会超出Candy的控制。现在她已经忍不住开始紧张。“我们去哪?”

  “去我家啊。”

  “去你家干什么……我们才刚刚认识……”

  “当然是去做一些爱……做的事情。”

  “我,我想还是算了……我还有点事……”

  就在Candy试图解开安全带的时候,对方制止了她。

  “你知道,幽灵司机吗?”男子邪恶的笑着,拿出了电击棒,点开。“我就是幽灵司机。”

  Candy抓住男子的手,将电击棒按在他的脖颈上,男子发出惨叫,然后晕倒在了方向盘上。

  冯志凯垂头丧气的走出警察局门口,他脖颈处的电击伤还麻木作痛。本来只是打算猎个艳,没想到却碰上了旷世女魔头。正在心里骂娘,迎面却走来了一位高挑女子。此时Candy已经换上了素颜和便服,脱掉假发。落落大方的出现在冯志凯面前。冯志凯认清后脸色大变,整个头都缩进脖子里。

  “见了我你躲什么呀!”Candy一脚踩在冯志凯面前。

  “啊,警察姐姐,我真没犯什么事。车上那电击棒就是我用来防身的……”经过调查审问,冯志凯家底清白,只有一些交通违章的档案,距离最近两次的案件,也有着不在场证明。电击棒只是他车上的防身武器而已。而故意宣称自己是幽灵司机,只是为了调动Candy的情绪,说直白点,就是为了调情。

  “真是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不会不会,你们也是为了查案。好了没事我走了……”

  “哎,我有些事情要问你。”见到试图溜之大吉的冯志凯,Candy赶忙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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