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时候,长得白白胖胖,大家都说是做官的料。老爸拨拉我着的鸡鸡,乐得和不拢嘴,当即给我起了一个响亮的名号:王龙。
意思是望子成龙。
而我自己,从小也坚信自己是人中之龙,长大定能出人投地。
不想过去二十多年了,蓦然发现,自己竟和屌丝这个词挂上了钩。
这个词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定制的,从上小学,成绩就一直在倒数几名徘徊,老师连我的名字都记不住。
到高考时候,分数差个几十点,上个三流野鸡大学,还要给校长送礼。
最喜欢嘲笑堂叔,三十岁都没有找到女朋友,谁知长大后,自己竟也成了他。
同校的女生一个个擦身而过,黑了木耳紫了葡萄,却没有一个是我的。
我这半辈子,必须用失败两个词来形容。
和朋友去KTV唱歌,总是扯着大嗓门声嘶力竭,然而唱完后,说好的掌声呢?包厢里面的人早就走光了!
一直引以为傲的英语,跟一个洋鬼子聊了半天,他突然用中文说,哥们,你到底在嘟囔啥?
毕业后,在人才市场混得烂熟,跟保安都能称兄道弟了,就是没能,找到一份达到期望薪资的工作。
而我的期望薪资,仅是3500!
在外面,处处被人嫌弃,在家里,还要承受老妈的唠叨。
“龙龙啊,吃着呐?哎!说你吧,生怕伤了你,不说你吧,又怕耽误了你,你这孩子啊,哎……”
我很纳闷,一边吃馒头,问:“啥啊?”
“哎,你都这么大了,也该好好想一下了呀……”
“到底想什么啊?”
老妈便只是叹气,不再理会我。
而老爸,每次看见我,总会一边用希冀又哀苦的眼神,凝视我,一边默默地抽烟。
于是这天,我终于受够了,决定改变一下,去找成功人士取取经。
这个成功人士,名叫张二狗,是我铁哥们。
说起张二狗,绝对是牛逼人物,虽然初中都没毕业,可是胆大敢拼,搞了几把走私生意,挣了不少钱,现在弄了一家工厂,天天开着宝马车到处浪,泡过的女人比我认识的女人都多。
去的时候,张二狗正翘着二郎腿,在家看电视,左手带着劳力士,脖子挂着死粗的金项链。
他很开心地招呼我坐下来,丢给我一根软中华。
于是我便对他倾诉起来,说我爸妈天天给我脸色看,还总唠叨我,问他知不知道咋回事。
张二狗一听,哈哈大笑,说:“你个蠢货!他俩是催你找婆娘咧!”
我说:“二狗哥哥,我也想找婆娘,就是没有资源啊。”
张二狗歪嘴便笑,一拍腿,说他正好有个美女,介绍给我就是,只不过……这美女今年已经三十一。
他说要介绍女朋友给我,我本来很是兴奋,可是听到对方都三十一岁了,顿觉有点亏,便同他理论。
“切,我赖好也是大学生,这种剩菜,让我吃……”
话未说完,就被张二狗打断了,皱眉教育我。
“我了个去!”他说:“你还嫌人家岁数大?你翻翻日历,看看自己都多大了!别总觉得自己还年轻,一辈子并不长,等到了子欲养亲不在的那天,你就知道什么叫悔恨!恨自己当初不争气!没有听哥哥的话好好去相亲!”
一番言语,说得我羞愧难当,还真他妈是那么回事。我要打了光棍,老王家的香火就得断在我手里。
这时张二狗掏出手机,向我挤挤眼,让我过去看剩女的照片。
我定睛一看:照片上的妹子有着精致的五官,顿时心里痒痒的。
一旁的张二狗得瑟说:“怎么样,馋了吧?哥哥还能介绍个恐龙给你?开玩笑!”
我原来以为剩女肯定长的很丑,才嫁不出去的,不料竟然还是个标志美人,真他妈踩到狗屎运了。
张二狗看我动了心,当即电话约了那漂亮美眉,说明天下午,在市中心的凯旋广场会面。
晚上,回到家,我向老爸老妈要了三千块,就是死活不告诉他们干嘛用,只是拍着胸脯说,这次,绝对要让他们看到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第二天,我揣着钱,找理发师整了个帅气的发型,精细挑选了一套休闲西服,又买了一把百合玫瑰,吹着口哨,直奔凯旋广场而去。
一套行头花了一千五,泡妞嘛,不能心疼钱。
来到约定的地方,我顿时傻眼了,怎么有两个女的?
一个女的长得真几吧丑,典型的大恐龙,看着都想吐,肯定不是她。
还有一个虽然跟照片不太像,但长得可标致。
瞧不出来,这张二狗还真有两下子,眼光果然了得,这事要是成了,那可就性福了!
我心想着,强咽下咕隆隆的口水,风度翩翩地,笑着向美剩女打招呼,将手中的鲜花递给她。看到她羞答答接花的样子,二弟顿时又火了。
接着,我带她来到一家高档西餐厅,第一次约会嘛,总不能带人家吃沙县小吃。
我文质彬彬的,点了两份牛排和配菜,还开了一瓶进口红酒。
一会功夫,服务生便把东西都端了上来。
怀着愉快的心情,帮美剩女的高脚杯斟满了酒,随即也倒满了自己的酒杯。
然后我举起酒杯,用低沉磁性的嗓音说:“美女,初次见面,我们干一杯哈。”
美剩女宛然一笑,与我碰碰了杯,尼玛,真他妈妩媚,要人老命。
相互交换了一些基本情况,美剩女说她叫小丽。
会话在和谐融洽的气氛中,进行着,我不禁窃窃自喜:看来今天要开荤!
谁知吃着吃着,小丽突然问:“咦,你怎么左手拿叉,右手拿刀?”
听她这么一讲,我当时就愣住了,然后一寻思,记得好像的确从什么地方听过,要右手拿叉,左手拿刀。
好在我机灵,连忙掩饰说:“哦哦,我就喜欢这样,就喜欢这样呵呵……”
她却满脸狐疑,就在我以为蒙过去的时候,突然,冷不防又迸出一句:“你……是怎么过来的呀?”
我脱口说:“哦哦,路有点远,我坐公交车来的呵呵……”
小丽嘴角略微一撇,眼神顿时失了神采:“哦……那你房子有伐?”
我急急巴巴说:“我……我,正打算买。”
屌了,一问到房车我就歇菜,我他妈一个穷鬼,哪有钱买房车!
小丽微笑,理理肩前的头发,把最后一块牛排叉起来,塞进嘴里,不动声色说:“那你现在做什么工作了?”
我已经预感到事情要遭,不禁有点慌神,低着头说:“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不过很快就能……呵呵。”
话还没说完,小丽便忽然站了起来,全然没有刚才的淑女形象,如夜叉鬼一般冷声呵斥说:“人生,活成你这样,还来相亲?开玩笑吧你?真恶心!”
说完,她拎起桌上的包,扭着屁股便走了。
我呆在座位上半响没有回过神来。煮熟的鸭子飞了事儿小,关键是,回家怎么跟爸妈交代?还有张二狗那里,也太没面子了吧!
想到这些,我不禁头皮发麻。
于是我招呼服务生过来结账,赶紧撤吧,丢人丢到太平洋了。
一问价,一千二百二十八,洋酒太特么贵了,把浑身上下的钱全掏出来,紧巴巴刚够,买完单,兜里只剩下一块五。
看着桌子上还剩下好多配菜,那瓶洋酒也才喝了一半,我有点舍不得,便让服务生全部打包给我带走,
出了西餐厅,上公车的时候,我攥着一块五毛钱,心里忐忑不安的,生怕被司机发现自己少投了。
谁知怕啥来啥,两个钢镚往里一扔,司机刷地便扭过头,一双火眼金睛直视我:“靓仔,起步两块哦!”
“我、我没零钱了。”
“没零钱多投一些嘛,让后面人补给你啦!”
我哑口无言,灰溜溜又下来了,就听司机在身后嘟囔说:“嘿……穿这么好,连五毛钱都要省,真是够呛!”
真他娘的操蛋,大不了走回家!
迈着双腿,我垂头丧气地走在柏油路上,路旁的松树飒飒直响,似乎也在嘲笑我的落魄。
从半下午走到天黑,不知不觉到了郊区,实在是累了,肚子也饿的咕咕叫,抬头望见前面有一个破庙,墙上还有一个用红漆写着的一个大大的拆字,我便走了进去,准备休息一会。
破庙里面到处都是蜘蛛网,还能听到老鼠的声音,看来废弃好久了。
正中间,摆着一个烂泥像,面部缺了好几块,辨别不清是供奉的哪个菩萨。
我便对着烂泥像盘腿一坐,将西餐店打包的食物摆了出来,拿起那半瓶洋酒就是一顿猛灌,越想越火。
幸幸苦苦准备的一场相亲,到头来竟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真他妈操蛋。
还有那个傻逼司机,不就差五毛钱吗,至于赶我下车?
发泄完满肚子的怒气后,我又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悔恨。
本来还计划给爸妈一个惊喜,让他们看到一个不一样的自己,这下好了,钱用光了,事情还搞砸了。
哎,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从来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利的。失败的人生,一点希望的曙光都看不到,我咋就不能走运一点……
我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吃着剩下来的东西,对着烂泥像喝着那瓶洋酒。
“那啥,咱们都是沦落人,来,我敬你一杯。”
我将最后的洋酒一饮而尽,本来心情就极度郁闷,加上这红酒度数还挺高,不一会浓浓的醉意涌上脑门,就靠着烂泥像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耳朵里面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喊我:“小伙子,醒一醒。”
我胡乱地答应了一声:“谁啊?”
那人接着说;“这庙很快就要拆,我也该退休了,你我如此有缘,准备送你一颗‘幸运之星’,你可愿接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