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到什么了？”宋霓冷声问道。
“什么都没听到啊，我这不是来交卷吗？哟，林星落可以啊，都答上来了，这字迹怎么和她原来的不一样了？”
胡小圈探头看了一眼林星落的试卷，吹着口哨向教室外走去。
“胡小圈。”宋霓快步追了上去，问道：“你想不想通过这次补考？”
胡小圈转过身，嘻嘻一笑，“宋教授，我当然想了，可这不是我想就能实现的事儿啊，你看我那试卷，能打三十分我都烧高香了。”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让你通过这次补考。”
“什么条件？直说。”
宋霓拿出了一套空白试卷，递给了胡小圈，说道：“写上林星落的名字学号和班级，然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她交的是白卷。”
“可是宋教授，她明明……”
“看来，你还是想挂科，学士学位也不要了？我记得你是拿过贫困助学金的，能考上大学不容易吧？”
宋霓望着胡小圈，嘴角挂着一抹笑，似乎对胡小圈的选择很笃定。
胡小圈接过空白试卷，写下了林星落的信息，而后走出了教室。
宋霓将林星落的试卷小心地收入背包中，在胡小圈的试卷上改了几个答案，保证她能达到六十分，然后卷起两份试卷，向考务处走去。
……
天文学院阶梯教室。
霍雨迟的天体物理学大课正在进行中。
他的大课从来座无虚席，即便时间是下午，正是人们昏昏欲睡的时间也不例外。
来上课的不仅有本学院的本、硕、博学生，更有许多别的学院甚至其他院校的学生来旁听——当然，不乏有一部分女生单纯是为了霍雨迟的颜值。
霍雨迟身材颀长挺拔，总是穿着白色或是纯黑色的衬衫，从不染发烫发，穿着也和时尚元素完全沾边，但因为保持着良好的运动和饮食习惯，即便37岁也没有任何发福的迹象，两条笔直的大长腿更是让所有女生唏嘘感叹。
他讲课风格大气简洁，语气笃定，从头到尾不会有一句废话，仿佛能带人进入一个奇幻的宇宙世界，不会让人感觉到枯燥，在课堂上的他，就像是通晓了所有宇宙奥秘的神，神说的话，又有谁会不相信呢？
“光速，是被绝大多数天文学家、物理学家认可的宇宙极限速度，国际上通常认为，没有任何信息传递的速度能够超越光速，但是，其实有两种速度超过了光速，却没有违背广义相对论，你们知道，是哪两种速度吗？”
霍雨迟的提问，引起了一片讨论，这个问题所有人都听懂了，可想立即回答出来却并不容易，或者说，大多数人并没有勇气笃定地说出答案。
“我知道。”一个声音响起，霍雨迟的目光在人群中移动，最后落在了一个男生身上，那是刚刚考上硕士研究生一年级的陆子尘。
“你说说看。”
“光线行动的再快，也无法逃出宇宙，宇宙的膨胀速度，永远大于光速。”
“嗯。”
教室里立即掌声雷动，人们又开始期待下一个答案。
“还有一种我们经常提起的速度也超越了光速，哪位同学知道是什么吗？”
学生们再次进入思考状态，有人小声嘀咕答案，却因为不自信不敢说出来，毕竟这里好几百人，若是答错了岂不是很丢人。
“是量子纠缠的速度。”一个女生的声音响起，所有人望向了她——是今年霍雨迟录取的唯一一个女博士研究生，被称为竞赛天才的季雯，她只有25岁，却已经念到了博士，据说从小到大都是一路跳级过来的，还上过某卫视的知识竞赛节目。
“嗯。”霍雨迟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看季雯的目光也满是赞许。
“的确，光速是宇宙的极限速度，但是宇宙膨胀的速度和量子纠缠的速度都超越了光速，这两种速度虽然快，却它们无法传递任何信息，也不可能被人类利用做星际旅行。”
“这么说，人类认为宇宙空间中没有能物种能做星际旅行？”这个问题一出，教室内又是一片哗然。
所有人望向说话的人，那人并没有坐在教室中间，而是站在后门门口，一身校服看起来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林星落，你想说什么？”霍雨迟一看到这个以雪碧为能源的“怪物”就头大，而且忍不住想起了早上上厕所时的尴尬。
“人类的可观测宇宙实在是太小了，甚至，对银河系最近的邻居仙女星系都知之甚少，地球在宇宙中就像是一颗尘埃，而地球上的统治者——人类，只有短短几千年的文明史，你们当然无法想象，如果一个文明，存在了十万年，百万年，甚至是几亿年，他们会进化成什么样子？”
林星落从后门走进来，一边说着，一边从阶梯走向讲台，最后直接站在了霍雨迟的身边，尽管她只有一米六的身高，只是一个大三学生，可在四百多人的阶梯教室，她的气场震慑住了全场，教室里安静得可怕。
“人类目前只登陆过地球的卫星月球，你们最先进的望远镜也无法直接看到太阳系边缘星球上的一切，而最可悲的是，人类的寿命，只有短短的七八十年，如果让人类去穿越虫洞，还没出去，就已经寿命耗尽了，假如，以人类现在最快的飞行器作为星际旅行的载体，一个婴儿一直在上面生活，变成老头时，飞行器还没有走出太阳系。”
“林星落，这里的学生都是天文系的，宇宙的浩瀚和人类的渺小，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你想说的是这些，我觉得你可以下去了。”
霍雨迟冷淡地打断了林星落的“个人演讲”，林星落却没有听从指令，继续说道：“霍雨迟，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真的认为，光速是宇宙中的极限速度吗？”
林星落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平静的没有一丝震颤。
“这是相对论中的定律，已经获得了天文学界绝大多数专家的认可。”
“你是绝大多数，还是极少数？”
“林星落……”霍雨迟的眼中有一秒的闪躲，他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有一个星球，上面的智能人拥有上千年的寿命，并且，经过几亿年的发展，已经得到了可以作为星际旅行能量源的东西，他们的星球上有着地球根本不存在的化学元素，以此为原料制造出的飞行器不受质量的束缚，在超越光速的时候也不会被压扁……如此广袤的宇宙，你认为，这样的存在，没有可能吗？”
霍雨迟怔怔地看着林星落，他无法确定，眼前的人到底还是不是林星落——这个连上厕所都搞不明白的人，此时在和他讨论宇宙与时间旅行？
“我相信一定有这样的星球存在，我也相信，光速可以被突破。”陆子尘从人群中站起来，大声说道。
“我也相信。”
“我也相信。”
竟然有不少人跟着附和，霍雨迟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人群，他们才终于安静下来。
“你刚才提到了虫洞？”这次说话的是竞赛天才季雯，她直视着林星落，推了推眼镜，认真地提问道：“这只是爱因斯坦的一个猜想，从未有人证明过虫洞的存在，你这么随口一说，搅得人心惶惶，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虫洞本来就存在，而且，整个宇宙中，有数以万计的虫洞。”林星落说到这里，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她为什么要和一群低等的地球虫子讨论这些问题？她所掌握的宇宙，和地球人所了解的宇宙，完全不在一个层面。
下课铃声响起，这场略显尴尬的讨论终于结束，学生们开始往外走，可季雯却不依不饶，快步冲到林星落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我看了新闻，你落水一个小时，这么长时间的缺氧，根本不可能活下来，大脑也不可能正常，你的脑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又知道了什么，你在海底是不是遇到了外星生物？”
林星落很想告诉她，自己就是外星生物，但还是忍住了。
此时，她才体会到人类“口心不一”的意义是什么——克制，有的时候对自己来说也没有坏处。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人类，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聪明。”
季雯还想再问些什么，身边却出现了另一个人——陆子尘。
“林星落，你不是约好了和我一起吃晚饭吗，还不走？”
而后，他拉过她的胳膊，直接出了教室。
“陆子尘，你，你不是最讨厌她了吗？”季雯追了两步又停下，整个人像是蔫了的豆芽菜，半晌才缓过神来离开了教室。
陆子尘带走了林星落，引起了一波议论。
“陆子尘以前可是见到林星落都绕道走的。”
“你难道不觉得这个林星落变化很大吗？”
“是不是跳海之后变聪明了？”
“那你也去跳海试试？说不定能考上霍教授的研究生呢！”
一群人议论着笑着闹着离开了教室。
霍雨迟透过人群，望着林星落和陆子尘的背影，眉头微微蹙起——林星落不是应该和他回家吗？他还给她准备了一打雪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