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胤衡看起来过来的很赶，哪怕隔着一个面具薛蕴嬛都能清晰的听见他的大口大口的喘气，身子也似乎跟不上节奏一样，他将手扶在门上，一手扶着膝盖，胸膛剧烈地起伏，看起来为了赶到这里费了很大力气。
薛蕴嬛赶忙起身，她搭上顾胤衡的胳膊道：“太子殿下，您那么赶干什么？”
“我——”顾胤衡反手抓住她，声音意外的有些激动，“你知不知道你方才顶撞的人是谁！”
她一怔，听到顾胤衡问她这话，算是能反应过来，肯定是因为不知道谁说的话传到顾胤衡的耳里，叫他以为出事了匆忙赶过来。
“薛小姐，茶来啦！”
这时，剪秋也正好赶到，就看到他二人在纠缠。
剪秋似乎没有意识到顾胤衡的不对，自己先进了屋内将茶水放下，随即兴奋地说道：“太子殿下，你知不知道刚才薛小姐可威武了。”
“剪秋。”薛蕴嬛试了个眼色，小心地喊道。
这一喊，算是将剪秋从兴奋中唤回身，她才发现好像顾胤衡的状态不对。
顾胤衡没有顾上剪秋，对着薛蕴嬛自顾自的怒道：“你这样冲撞三皇弟，日后他要是对你做些什么怎么办？”
“我不怕。”薛蕴嬛定定地看着面具后的一双眼睛，答道。
顾胤衡仿佛气极了，连顺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你怎么能不怕？三皇弟如今势头正劲，你顶撞如今顶撞他能无事，日后呢？”
她转了转眼珠子，随即笑了笑，如理所当然般地说道：“你保护我啊。”
简单的一句话轻易地就将顾胤衡的怒火浇灭了，谁都知道他只是一个无用的废太子，如何能保全薛蕴嬛，但她还是这样说。
就像是薛蕴嬛不喜欢他自我贬低，她始终如一的相信在危险的时候太子有办法。
面对这样的薛蕴嬛，顾胤衡不得不承认他气不起来。
每每如此，面对这样的薛蕴嬛，顾胤衡似乎都很是无可奈何。
顾胤衡只能摩挲着她的手臂，“蕴嬛，在宫中你不可以这样任性了。”
薛蕴嬛不愿意开口，她知道太子想要听到怎么样的答案，然而她做不到，所以她并不会如太子所愿。
“如果做太子妃要不闻不问不听不说，你真的希望我成为那样的人吗？”她也不避讳剪秋还在唱，问道。
当然不希望，然而现在的顾胤衡却说不出一个‘不’字，相当于现在具有攻击性的薛蕴嬛而言，当然是不闻不问不说更要安全。
他不需要薛蕴嬛挡在面前。
剪秋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帮腔，“太子殿下，要不是薛小姐的话，这儿就要被毁掉了。”
顾胤衡微微蹙眉，不赞同剪秋的理论，“她比这里的一切东西都重要，况且母后她已经死了。”
薛蕴嬛当然知道他都是为自己好，但是一味的妥协，她并不认为会得到三皇子顾胤瑜的善待。
每次她能都感受到三皇子顾胤瑜的眼神，就像是看见猎物的鹰隼，只待露出破绽的一刻，他就会将猎物捕食。
她挣了挣，反手抓住顾胤衡，“殿下，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的，改不了的，要是你不信大可问问段晏。”
提及这个名字，薛蕴嬛不知道为什么，明显地能感觉到顾胤瑜有一瞬间的触动，他像是对这个名字很敏感。
不过也不奇怪，毕竟他们二人是自小的玩伴。
“罢了，他也与我说过。”顾胤衡叹了口气，仿佛是妥协了般，“你不要总是让我担心。”
他方才在御书房刚走出来，便听见下人来禀报了这么一件事，吓得他匆匆往冷宫赶。
薛蕴嬛见他不再为难自己，露出了些许俏皮来，“太子殿下，你不要担心，我还要等您给我封号呢。”
封号。
顾胤衡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触动，“你在乎吗？”
她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太子，讷讷地反问道：“在乎？在乎什么。”
“你也太在乎自己的位置？”顾胤瑜的声音正经了许多，他似是很在意。
也。
薛蕴嬛不傻，她捕捉到了关键的字眼，也在乎这句话说明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太子的心里是可与她相提并论的。
因此，顾胤衡才会用到‘也’这一个字眼。
她放开了太子的手，淡淡地开口询问道：“太子殿下是要听真话还是听假话？”
果然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对你毫无顾虑，就连薛蕴嬛自以为温柔如水的太子顾胤衡也是一样的，她差点就信了顾胤衡有时候是真的为她担心。
如果是真的在乎她，关心她，怎么会问出这些话？
这些话，听在薛蕴嬛的耳里，无异于‘你在乎权利吗’的提问。
顾胤衡依然声线平稳，认真地应道：“真话。”
薛蕴嬛也平静地面对他，说的极其缓慢，要叫他听清楚，“我在乎。”
“是吗？”他听见这个答案，像是意料之中，可又莫名地失落，“你也在乎。”
也在乎。
薛蕴嬛扯了扯嘴角，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如果日后当真成为了太子妃，身为受过良好教育一夫一妻制的她，很可能没办法接受太子纳侧妃。
侧妃的位置，在她看来相当于妾，然而无论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她都无法接受。
哪怕她现在与太子顾胤衡只是一个契约婚姻。
薛蕴嬛自认为二人相处无需隐瞒，便直白地问道：“敢问太子，你说的也是指的谁？”
顾胤衡眼睛很慢地眨了一下，淡淡地开口道：“人皆如此。”
世人皆如此，没有特指，他亦如此。
不然他也不会仍占着这太子的位置了，这点顾胤衡也不可否认的。
“罢了，不说这些。”他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你趁现在歇息一会，下午再练，练完了晚上我带你去玩。”
剪秋在旁边听了，忍不住笑出声。
她总觉得太子殿下哄太子妃跟疼孩子似的，一点小事便要心疼的不行，还带利诱，却没有威逼过。
剪秋小小声的提醒了一句，“太子殿下，据剪秋所知晚上可是帝都一年一度的花灯节，您可带小姐去看看的。”
薛蕴嬛将眼神挪到太子银灰色的面具上，观察太子外露的眼睛，生怕错觉他一丝情绪的变化。
他没有当即回答，反而是看着薛蕴嬛，用试探性的口吻去问道，“蕴嬛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