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茂武逃进二门,解开绑绳,一头扎进水缸里“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水,润了冒火的喉咙,转身便揪住陆天放的衣领,目眦欲裂:
“姓陆的!你想害死老子!”
林雱和张幼麟几乎同时上前劝阻。
“二叔,您这是做什么?刚才多亏了陆天放才救了大家,救了您啊!”
“林局长,有话好好说。”
林茂武气得太阳穴上青筋暴起老高:“他花言巧语哄骗我去找日本人,结果差点害死老子!”
陆天放一副无辜的样子:“林局长这话从何说起?你英明睿智,我几时哄骗你了?”
“你说玉玺在田中次郎身上,其实,就是想让我去送死,那日本人太厉害了!”
陆天放反问:“那么玉玺到底在不在田中次郎身上?”
“这个……”林茂武结巴起来:“我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就被擒了。”
陆天放叹息:“那就是林局长的不对了。”
“我怎么不对了?”
“您什么都没问明白,就来责怪我,我多冤啊?我告诉你,玉玺可能会在田中次郎那里,您不管不顾就跑去了,完了技不如人,被抓了,反而怪我,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林茂源冷不丁问了一句:“你说玉玺在日本人那里,他要玉玺做什么?日本人不是刚刚跟大总统签订了《二十一条》,中日友好吗?”
陆天放不屑地冷笑一声:“友好?我看他们想吞并我们中华还差不多。”
“我觉得日本人的目的不是玉玺。”
“当然不是那块破石头了。他们花费这么大力气,是为了得到歼击机的设计图,这个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或许,偷玉玺是为了搅乱大局,好趁机盗走设计图。林雱,你不是还遇到那个日本人从我家偷了很多图纸出来吗?”
林雱点头表示有这么回事。
林茂源没有证据证明陆天放在信口胡说,但他并不太相信田中会偷玉玺。这小子肯定在打什么算盘。
张幼麟从中劝解:“现在局势危急,熊副官他们随时都会冲进来,大家赢摒弃前嫌,精诚合作,度过这场危机再说其它。”
林茂源表示同意:“专员说得没错,茂武,放手。”
林茂武不愿意:“就这么放过这小子?大哥,他肯定没安好心,肯定是在借刀杀人!”
陆天放冷笑:“我若想借刀杀人,早就答应日本人的条件,站到他们那边去了,哪里还会帮你们退敌?”
林茂源上前把林茂武拉开,亲手帮陆天放整理好衣领。
林茂武虽然一肚子气,却也没有办法。
大家还来不及喘口气,二门外一阵嘈杂,夹着孩提的哭声,老人的咳嗽声,女人嘤嘤声。
陆天放和林雱赶紧来到门后,透过门缝往外看,只见院子里站满了翡翠镇的男女老幼,一个个惊慌失措,在枪口下瑟瑟发抖。
熊副官得意地在人群后喊话:“林茂源!陆天放!你们不是有雷吗?我就不信用不完!咱们看看是翡翠镇的人多,还是你们的雷多!”
林雱一拳打在门框上,牙咬的“咯咯”响,眼睛里几乎喷出火。
陆天放义愤填膺,这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无赖,最厚颜无耻,最缺德的烂人!
林茂武瞪圆了小眼睛,一手抄起一个土雷弹,就要往外扔,被林茂源一把拦住:“茂武!不得鲁莽!”
“我去炸死那个熊儿子!”
“外面都是咱们镇的百姓,难道你想让咱们林氏蒙羞,想让子孙后代指着脊梁骨骂咱们没人味儿吗?”
“大哥,难道咱们就这么任人欺负?这口气我咽不下!”
“咽不下也得咽,林氏的名声不能坏!”
就在林氏兄弟还在争论不休时,二门突然开了,陆天放昂首走出去,高声道:“田中!你想要的人是我,放了翡翠镇的父老乡亲,我就跟你走!”
田中次郎的半边脸皮被土雷的碎片削掉,血淋淋狰狞异常。闻言冷笑:“呵呵,陆博士,你们中国人太狡猾,不讲信用,我不再相信你了!”
“田中先生精通中国文化,自然明白兵不厌诈的道理。你我是在对立面上,对你略施小计,也是情理之中,你自己判断失误,怎能怨对手狡猾?”
“话虽有理,但现在形势变了,你跟不跟我走,我们都赢定了。”
陆天放一笑:“未必吧?”
他一直背在身后的手忽然举起一颗土雷弹,吓得周围一片惊呼。
田中次郎也惊了一下,但很快便镇定下来:“陆博士,我不相信你会不顾这些人的性命,要来跟我同归于尽。”
“我当然不会不顾大家的安危,但是,我可以炸死我自己。如果你不放了这里所有的人,我就拉响它,让你此行成空!”
田中次郎狡猾地一笑:“你以为我会怕这种威胁吗?我要的设计图已经到手,其实,陆博士你的死活并不那么重要了。”
陆天放也笑:“田中先生就这么确定,您从林局长那里得到的,是设计图?”
田中次郎的笑容有些僵硬。
“田中先生拿到底片时,就没确认一下?”
熊副官在一旁道:“田中先生莫被这小子骗了,他满嘴跑马车,没一句实话!”
但田中还是迅速拿出那卷底片,对着天光展开。
很快,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嘴角抽动了几下,目露凶光。
那底片果然不是设计图,而是,一男一女的私照。他有种又被戏耍的恼怒,不由目露凶光,但凶光只是一闪即逝。
熊副官还在不知好歹地问:“田中先生,底片不对吗?”
田中把底片扔给熊副官,熊副官一看,脸色变成猪肝色,那卷底片正是林霏偷拍的他与林太太私通的底片,正是这卷底片,让林霏送了命,让熊副官也差点喂了野兽。
原来,早在林茂武从陆天放手里抢到设计图底片,并打算去找田中寻玉玺时,林雱就多了个心眼,担心设计图出事,偷偷把两个底片调了包。
林茂武并不知情,于是被田中俘获后,熊副官偷情的底片就到了田中手上。
但这一切小动作,又被陆天放看在眼里,看破并未说破。
田中次郎深吸一口气,脸上又堆满笑容:“陆博士,咱们可以再好好谈谈?”
“好啊,条件我已经说过了,把这里所有人全都放了,我跟你走。”
“行!”田中一口答应。
“不行!”几个声音异口同声响起。
不仅熊副官不愿意,张幼麟、林茂源都不同意。
熊副官知道一旦错过这机会杀死林氏兄弟,林茂源反过来就一定会要了自己的命。
张幼麟此行唯一的目的就是带走外甥,带走他的设计图,怎肯拱手相让?
林茂源更清楚,现在陆天放和他的设计图是林家唯一活路的筹码,失去这个筹码,林家便大势休矣,之后别说大总统不会放过林家,熊副官也不会放过。
“茂武!拦住他!”
“熊副官,快把陆博士抢过来!”田中也急眼了。
眼看林茂武带着人拿着土雷弹冲过来要跟熊副官荷枪实弹的士兵拼命,而双方都不顾院子里还有很多无辜的百姓。
陆天放心凉了大半截。
原本他以为林茂源身为地方官,会尽到保护一方百姓的职责,却没想到,林茂源顾忌的只是自己的名声,利益当前,便什么都不顾了。
心灰意冷的陆天放,从怀中取出徐疯子送给自己的九龙玉玺,高高举起:“林镇长!熊副官,你们要的玉玺,在这里,拿去吧!”
说完,用尽全力,抛出林府院墙外。
所有人都惊讶地抬起头,看着那枚玲珑温润的九龙玉玺,从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恰恰在此时,藏在云层后的太阳露出脸来,阳光照在玉玺上,折射出金黄色的瑰丽光彩,一闪而逝。
林氏兄弟和熊副官看到玉玺,浑然忘了思考,他们懒得去想玉玺怎么会在陆天放手上,眼下唯一的重要的就是抢到玉玺。
于是也忘了火拼,双方人马在重赏之下,争先恐后涌出林府,朝玉玺消失的方向追去。
那些被驱赶来的镇民,也借机四散奔逃。
等混乱的人群散去,张幼麟和林雱终于挤出二门,然而,陆天放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