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章
慕云溪2019-05-28 20:133,529

  心中难以自抑地浮上不祥之感,他登时脑中乱做一团。

  慌忙向林中退去,这一动就发出了声响:

  “谁?!”

  那弟子警觉道。

  左手那人嗤笑道:“猫头鹰吧。

  瞧你疑神疑鬼的,给只鸟儿吓破了胆子!”

  幸亏那两弟子未曾深究,田墨才得以全身而退。

  奔入密林之中,他满心满脑,只有“救人”二字,一时根本忘却了自个儿是要将那史非花捉拿归案的。

  既知水牢,那便有迹可寻。

  这段日子埋伏在山上,他将这容阳山上的水路调查得颇为清楚。

  只要顺着山间溪流所在之地,必能找到水牢所在。

  思忖到这一点,田墨即刻向溪流奔去。

  顺流追寻,果见前方通入高墙之内。

  眼望那方灯火通明,他急得团团转,恨不能插了翅膀飞入墙内,提了人就走。

  正当他思忖着怎么能潜入救人之时,却听得那墙内脚步声杂乱:“快!一定就在附近,跑不远的!”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被人发现了?

  他敛眉思索。

  而就在此刻,只觉得有亮光渐渐逼进,是有人拿着火把搜寻而来。

  田墨忙急退入林中。

  可那来人更快,眼见着火把之光就要照到此处,却听东首传来草动之声,还有一声低声压抑的咳嗽。

  田墨一惊!登时僵硬了身形。

  而那搜寻之人闻声,立马调转了方向,向东首寻去。

  田墨慌忙转头去看:只见那提刀搜寻的汉子举着火把,照向密林之中,映出了草丛之中,那一抹白衣——

  那个人,正着靠在树上。

  湿漉漉的白衣上,血迹斑斑格外刺目。

  在火把的映照之下,田墨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的唇边微有血印,额前发上滑落水珠,顺着脸颊慢慢

  。

  刹那间,似是天地无声。

  他只能呆呆地望着那数月不见的熟悉身影,胸中酸楚如潮水侵袭,尽数涌上心头来。

  就在此刻,她微微偏过头,向他看来。

  轻轻扬起唇角,在唇边勾勒出一抹浅淡的笑,一如既往。

  意识到那双黑亮的眸子正是望着自己,田墨突然意识到:她早已看见了他,方才那声咳嗽,她是故意的!

  那提刀汉子的汉子见寻着了犯人,喜道:“右护法,莫要让我们为难了,还是乖乖与我回去吧。”

  史非花淡笑不答,事实上,此时的她,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这个动作引得那汉子怒道:

  “右护法,你莫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我敬你入教多年,方才对你客气些!你若再不合作,休怪我动手。

  你现在这般模样,就连三岁的娃娃,也能轻易置你于死地!”

  她还是摇头,淡笑。

  那汉子恼怒,伸手一把扯过史非花右肩。

  就在此时,背后重重一击,竟是有人直撞而来——

  那不是田墨还能是谁?!方才他见史非花情势危急,竟是顾不得多想,冲那汉子一头了上去。

  自知动起手来,自己是没有胜算的。

  田墨将那汉子撞开了两三步之后,随即一把抱住对方,任他怎么扭动挣扎捶打,就是拼了命不放手。

  那汉子大急,挥刀就往后斩去——就在此刻,他忽觉小腿一疼,整条腿登时麻痹,一个不稳摔倒在地,手中的刀也随即掉落。

  田墨也因此拣回一条命来。

  那汉子低头一看,只见史非花正拿着一只发簪,望着他笑。

  “你……毒……”他没能完整说出一句话,便晕了过去。

  史非花将簪子收回了衣袖之内,便垂下了手,再无力动弹了。

  胸口微微起伏,她好半天才顺过了气来。

  抬眼望向那个呆立在旁边的人,她轻轻掀了掀,像是要说些什么。

  田墨慌忙凑上耳去,只听她微弱地吐出几个字来:

  “义兄,好久不见。”

  胸中泛酸,眼眶一热,田墨慌忙别过头去。

  二话不说,他再也不看史非花一眼,只是将她背了起来,快步向林中奔去。

  当务之急,就是先离开这容阳山!

  桌上的烛火摇曳不定,在墙壁上投下影子轻曳的影子,也映上了她的睡脸,映出她那苍白的唇。

  田墨坐在床边,他这般定定地望着那张清秀的面容,已望了许久许久——她睡了三日,他便望了三日。

  当日,他背着她爬下容阳山,一路急向镇子狂奔。

  那时,他只觉得背上的她,气息越来越弱。

  他瞪大了眼,想让扭曲模糊的视野变得分明,却只是徒劳无功。

  他抬了手抹了一把脸,再不敢多想,拔足狂奔,跑了一日多,终于跑到了镇上。

  他背着她直踹了大门冲进大夫家,将正在吃饭的大夫一家三口惊得摔了碗。

  救人如救火,那大夫慌忙为史非花诊治,并要将田墨逐出内室之外。

  可田墨死死抓住她的手,说什么也不肯走。

  那大夫没有办法,只得留得他在屋内,当他的面掀开了史非花的衣襟:

  只见右胸伤口血肉模糊,凝固的血粘住衣衫,微一扯动,就将创口皮肉掀开。

  田墨两手紧紧握住史非花垂在床边的右手,生怕一松手,她便会消失一般。

  “断了两根肋骨,拖了太久,”大夫皱眉道,“再加上又浸了许久寒水,实是大伤五脏。

  想要完全康复,甚是不易。”

  田墨死死咬住牙关,看着大夫清理伤口、施药、接骨、再一针一针地缝合伤口。

  当几个时辰过后,这一系列的救治结束,他才惊觉满嘴的腥味:早已被咬破。

  谢过大夫之后,田墨便小心翼翼地抱着昏迷不醒的史非花,来到客栈,要了一间房,时时刻刻守着。

  可眼看两天过去,她还是没有要醒的迹象。

  望着那紧闭的眼和苍白的面容,田墨的感受,已由两日前的心焦,渐渐转为茫然。

  竟快不记得吃喝拉撒,只是呆坐于床边,怔怔地望着,似是这世间只剩下这一件事一般。

  脑中百转千折,那许多往事皆涌上心头:

  忆起初次见她,在那石家坡的“诛幽大会”之上,她向他一躬身,一句“田大侠”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此掉入她设计好的陷阱之中;

  也记得她轻轻摇扇,笑着说些个嘲讽之话,直气得他无言以对,只能吃了这些哑巴亏;

  更还记得那日,她望着他,黑亮的眼眸中映出他的身影,抱拳笑说“黄天在上,在下史非花愿与田墨田兄结为兄弟,不离不弃!”

  ;

  还有,记得她抱起受伤的他,红着眼眶向众人大吼找大夫;记得她坐在床边,端来一盘红烧肉,要他好好休息,叮咛个不停……

  只是,这些,都是她骗他的、诓他的,不是么?!当日那个扮作魔教使者去栽赃石无归、并打伤了他的人,就是她啊!好一出戏,伤他的人是她,扮作好人的也是她。

  可是,那又要如何解释那一夜,她为了保他不被魔教中人发现,故意自暴行踪,差点就被捉了回去、再受酷刑?

  田墨痛苦地抱住脑袋,气恼于自己不能干脆地忘却她的恩,或者干脆地忘却她的仇。

  “呃……”

  就在此时,突然听见微微之声。

  他慌忙转而望去,一把抓住她的手,大喜道:

  “你醒了?!”

  她的眼皮动了动,嘴唇掀了掀,却是没发出声来。

  田墨附耳过去,隐约听见一个“水”字,忙奔去桌边倒了杯茶,吹凉了,才慢慢扶她起身,将茶杯凑近她唇边。

  史非花下意识地喝了两口。

  之后,田墨轻轻将她扶下躺倒,便目不转睛地望着,不知她何时便能睁开眼。

  屋内陷入一片寂静。

  一时之间,只听见烛火微微的声响。

  良久之后,才听得她微微出声,缓缓地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竟是无言。

  良久,田墨首先别开脸去。

  他起身走到桌边坐下,拎起茶壶,倒了杯水。

  便这般重复,一杯一杯地饮着。

  史非花偏头望去,却见他铁青着脸、紧皱眉头。

  她缓缓扬起唇,在唇边勾勒出苦涩的弧度,苦笑道:

  “既是相看相厌,又何必要多此一举呢……”

  田墨沉声道:“我并非救你,只是要带你回中原,接受你应有的制裁。”

  “好,很好……咳!咳……很好……”她苦苦笑道,缓缓闭上了眼。

  骤听她咳,田墨忙抬眼去望,果见她唇角又溢丝。

  他慌忙上前为她拭去,却见她睁开眼,静静地望着他。

  田墨偏了头,敛眉,起身要走,却觉有异——原来,是她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角,苦笑道:

  “若是对人犯,这也未免太好了吧……”

  “……”

  田墨敛眉不语,只是伸手,冷冷地了衣角,头也不回地走出屋子。

  接下来的几天,田墨每日为史非花端药、换药,却是一直拉张冷脸,一句话也不说,也不看她一眼,视若无睹。

  当他将她扶起,轻轻脱掉她的外衣,帮她换药,重新包扎胸上的伤口,她淡淡笑道:“捕快大人,我可否要求,换一位女狱卒为我上药?”

  田墨只觉脸上发烫,不曾抬头,一言不发,只当作没听见。

  随即,他端来药碗,扶她喝下,又引来她的苦笑:

  “何必浪费了药材?反正都是要死的,病死或许比砍头来得要好听些。”

  他冷眼瞪她,厉声道:

  “你以为我想管你么?!你若死了,我拿什么向被你害苦的武林正道交代?!”

  右手微抖,史非花怔了一怔。

  虽是早已料到这个答案,可真正听来,却觉得胸口上,像是又受了当日龙应胡一爪那般,直扯心肺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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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日再牵君半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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