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下一次手术的时间就敲定好了。
是在三天后。
周薇再度被推入了手术室。因为这次的手术更加复杂,所以所用的时间也更久。麻药被注射入身体里后,周薇的双眼很是沉重。
等到醒来手术已经做完,此时,周薇的脸上绷着厚厚的纱布,连说话都显得有些吃力。
“手术很成功,只是这种手术到底是大型手术,所以需要静养的时间会更久一些。”整形医生看着周薇说道。
周薇此时没有办法说话,只能点点头。
因为削了颌骨,所以周薇暂时只能吃流食,要等到彻底痊愈之后,才能真正进食。这是有一些痛苦的,但对于周薇而言,算不得什么。
她幻想着要不了多久,镜子里就会出现一张美轮美奂,完美无比的脸,不由得感觉到一点点的兴奋。
美丽是周薇想尽办法也不能戒掉的瘾。
此时麻药还没有完全消退,所以周薇暂时不会觉得痛。但,等到麻药消退之后,那剧痛开始袭来,让她觉得大脑都是空灵的。
这不是小题大做。
削骨手术在整容里面算的上是大型手术了。其疼痛程度,胜过其余手术好几倍。毕竟,别的手术只是皮肉,而这,可是人的骨头啊。
休养了大概半个月,周薇脸上的绷带才终于被取下来,面部还有些肿,毕竟这是一次大手术。
医生端详着周薇的面部说道:“嗯,效果很不错,只要再好好休息一下,就没什么问题了。”
周薇从医生手中接过镜子,开始仔细地看着自己的面部。
说实话,她这个样子,若是动漫人物,的确很是好看。但,那副面孔,长在活生生的人脸上,多少显得有些怪异。
可这种怪异,却是周薇自己说不出来的。
“我总觉得有些问题,但又不知道是哪里有问题。”周薇说道。
“您觉得有些问题是很正常的,不知道您可否听说过,人在剪头发之后的几天都会觉得自己变丑了,其实不是自己变丑了,而是因为暂时还不能习惯。等到您习惯了就好了。”医生说道。
并且巧妙地取走了周薇手中的镜子。
周薇选择相信医生。
主要是,她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相信医生的话。后又在医院休息了大概一个星期,周薇面部的水肿全部退了以后,她才出院离开。
不过周薇这次并不急着去找陈希媛,而是打算先给自己的朋友们看看。
可周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出现,竟然会将她的朋友们全部给吓到。甚至,还让周薇蒙受了这么大以来,从未有过的屈辱。
当然,屈辱并不是周薇朋友给她的,而是来自于别人——小孩,最纯真的人,不会说谎。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当周薇出现在自己朋友面前时,她看见,她们的目光中,并没有她想要的惊讶,以及不可置信,出现的只有恐惧。
是的,是一种惊诧害怕的恐惧。
“你们为什么用这种表情看着我?”周薇有点疑惑,但内心也隐约觉得不祥。
她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小张,欲要其告知答案。但小张却将头给低了下来,压得很低很低,似乎不敢面对周薇的目光。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看我!”周薇走到小张面前,迫使小张抬起头。
“周薇……你不要这样。”一位女友说道:“你看上去很好……”
周薇虽然自恋,但是并不傻,所以怎会相信这话?
她当即瞪着小张说道:“到底怎么了,告诉我?”
“你真的想听吗?”小张犹豫地看着周薇,还是不忍心将实话告知。是的,那事实如此残酷,哪里是周薇可以承受的?
她自然而然的,能不说,便不说。
可周薇却是铁了心,好的坏的,一定要对方说出来。
“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你的样子好恐怖……”小张颤抖地说道,一半是被周薇现在的样子给吓到了,另外一半,则是因为担心周薇会就此疯掉。
听得这话,周薇顿时怔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颤抖着声音地问道:“你……你说什么?”
“没什么……”小张见周薇这般,哪里还敢多话,当即试图着扯开话题。可周薇也不是那么容易被糊弄的一个人,当即抓住小张说道:“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告诉我。”
“周薇,你不要再问了。”
“我要你再说一次!”只见周薇双目猩红,似乎随时可能有鲜血淌出。饶是小张再坚持,也不由得被这幅样子搅的心神乱开。
她蹙眉看着周薇说道:“你这个样子真的很吓人,周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你以前多么漂亮,可是现在……”
“我现在哪里吓人!”
她明明得到了自己要听的答案,却又拼命的否认。也是,周薇是一个如此在乎自己样貌的人,怎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周薇宁可死,也不能让自己变得不漂亮。
她这样的姿态真的很让小张感觉到恐惧,可却又没有办法不告诉周薇。
“你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假人,一个会说话的假人,你说怎会不让人觉得恐惧?”说完,小张当即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不,不,不……
周薇下意识的倒退了两步,猛地一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众人见状,一时间竟然也怔住,不知道该不该伸出手搀扶一把。可就算伸手,周薇也未必肯接。
因而,气氛在瞬间凝固了。
说实话,周薇现在的样子,若拍成照片,模糊背景,的确是美丽的,只因没有人知道,拍摄的对象,是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她现在看上去,简直就是带着假面的模特。
而一个模特,无论再美,一旦活过来,也只会让人害怕。
周薇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
过了好久,周薇像是反应了过来,猛地从地上爬起,向着远处,狂奔跑去。小张见状急忙想要追上去,但却被好友一把拉住。
“你不要上去追了,周薇现在这个样子……需要点时间安静一下。”
听得这话,小张只能叹气着低下了脑袋。
周薇离开以后一路狂奔,像是疯了一样。上海街头,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好奇,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了?
但,他们仅仅只是疑惑周薇的奔跑。
可那落在周薇身上的目光,自她看来,却是成了嘲笑。是的,嘲笑她的诡异可怖,嘲笑那张彻底被毁容的脸。
这是病态了。
周薇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猛地一下,似绊倒了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重重地,手脚破皮。
她挣扎着爬起来,并且抬头,却忽的,听见一个小孩的哭喊声,刺入耳中,十分让她难受。
“啊……妖怪……呜呜呜……”
是一个小男孩,大概六岁。此时,正站在周薇眼前,不知所措,十分惊恐,嚎啕大哭。不用想也知道,他为什么哭,口中的妖怪,又是谁。
“哎呀,你胡说什么。”紧接着,一个妇女冲了过来,一把抱住小孩。周薇就这样,痴痴地抬起头,看着那个妇女,和那个孩子。
妇女见到周薇的脸后,也瞬间惊恐起来。
“对……对不起。”她莫名地朝着周薇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抱住自己的小孩,就飞奔的逃离了。
这是羞辱。
虽然对方并不是故意,可在周薇看来,比故意还要让她恼怒。
自己的脸算是彻底毁了,甚至还显得吓人。
她不能容忍,要去找那个医生的麻烦。哪怕杀了他自己也要讨一个公道。然后,周薇猛地从地上爬起,向着医院的方向而去。
那位整容医生刚刚接待完一名客户,将其送到病房,就看见周薇气冲冲地朝着自己过来。
也不等他开口说话,周薇先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怒腾腾地看着他,质问道:“我问你,你把我弄成了什么样子!”
医生有些惊惧。
因周薇生气瞪大的眼睛着实很吓人。
但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我只是按照你的要求给你整容了而已,何况,你自己也看了效果图,一模一样,不是吗?”
“那为什么别人会觉得我恐怖?”
“那我怎么知道,这位小姐,请你理智一点,也请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按照这个标准来整容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
的确还有别的人也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过。
但结果呢?
却是惹人嘲笑。
是的,一个这样的怪物,的确是十分惹人嘲笑的。可和那些哗众取宠的人不同,周薇是无比在乎自己容貌的,现在变成这种样子,哪里可以接受。
“你这是在推卸责任吗?我告诉你,你不把我变回去,我和你没完。”
“那对不起,您变成这样是做了削骨手术,没有办法才变回去了。”医生说道。
“我杀了你……”
周薇像是疯了一样,猛地将那医生扑在地上,并且用力地,咬住了医生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