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师爷回到县衙,在大堂转悠了一圈,一问,他写的那份奏折没追回来,于是,他就去了二堂。
赵县令用完午膳,正仰在椅子里小憩,还打着呼噜。
这位县老爷有个特点,就是当甩手当家的。不击鼓鸣冤,不升堂审案,他轻易是不去大堂的。一切就是听汇报、下指示、分派任务,而后两项基本是由胡师爷给传达下去。
“咳,咳!”胡师爷看赵县令睡着了,咳嗽两声。
赵县令觉还挺轻,醒了,揉揉眼睛,又打个哈欠,再伸伸懒腰,这才问道:“胡诸葛,有什么情况?”
胡师爷笑笑:“嘿嘿,老爷,天下太平,没什么情况。”
赵县令有点儿不高兴:“没事你来干啥,惊醒了本县的白日梦。”
“嘿嘿,就是有点小事儿,不大。”胡师爷早就摸透赵县令的脾气,就像用诱饵逗试鱼咬钩一样。
赵县令也喜欢这样咬钩:“奶奶个熊,小事儿不也是事儿吗,快快讲来,本县听听,事无巨细,本县这个父母官,都要明察秋毫,秉公断案!”
胡师爷这才说道:“老爷,关于唐三败淹死的奏折,没追回来。”
“啪!”赵县令最后几分睡意全惊飞了,一拍桌子站起来:“奶奶个熊!怎么没追回来?”
“老爷,不要激动!”
“坏菜了,本县能不激动吗!”赵县令几乎跳起来,“奶奶个熊,给皇上一个死人的奏折,可这个人又没死 ,这可是欺君之罪!胡诸葛,你说,你这不是要本县的命吗!”
胡师爷:“老爷,这怎能怪我呢,是你命令在下十万火急的!”
“可我又命令你十万火急追回来!”
“老爷,你是知道的,驿站十万火急送出去的,驿站也派人追了,可没追上!”
盛唐时期,上报奏折、传递文书信件等等,都靠驿传。
当时,驿传事业得到空前发展。官邮交通线以京城长安为中心,四通八达,直达边疆,三十里设一驿站,邮驿分为陆驿、水驿、水路兼并三种,各驿站设有驿舍,配有驿马、驿驴、驿船,马匹少的地区,还有驿牛。
陆驿快马一天走六驿,共为一百八十里地,快件要日行三百里地,像这种送给皇上的奏折,要求日驰五百里地。
岑参在一首诗中写到:一驿过一驿,驿骑如星流;平明发咸阳,幕及陇山头。
他把驿骑比做流星速度。
由此可见,这种十万火急的极限速度,后面的马,怎能追上前面的马。
驿传归属县衙,就在县衙院内,赵县令也清楚这个流程,就无话可说,但像挨了当头一棒,瘫坐在椅子里,唉声叹气:“完了,完了,完犊子了。”
胡师爷早就知道追不上,但他另有想法:“老爷,休要犯愁上火。”
赵县令厚眼皮一翻:“奶奶个熊,你小子是用不着上火,本县脑袋都要掉了,能不上火!”
胡师爷:“嘿嘿,老爷,你的奏折并没有错,也没犯欺君之罪!唐三败毕竟是真的死了,这个情况,郑县人都可为你作证。要说犯了欺君之罪的人,应该是唐三败,谁让他又活了呢!”
赵县令又精神起来:“奶奶个熊,这么说,这件事还怪不到本县,要怪就怪唐三败又活了!可是,这皇上再御赐下来什么封号,这件事怎么收场呢?本县也不能真让唐三败去死吧。”
“那是不能,老爷让唐三败去死,这小子也不肯听你的!老爷,我马上再写个奏折,说明情况,十万火急送走,估计这两份奏折,明天早朝皇上能一并看到。”
“好主意!可是,皇上要是追问缘由,这该怎么办呢?这一个人接连死而复生,皇上恐怕也难以置信吧。”
胡师爷早就想好了对策:“老爷,现在不是都说唐三败魔鬼附体吗,到时候就说唐三败异于常人,是灵魂附体了!”
“可这是谣言,毫无证据。”
“老爷,谣言多了,就是真理,毋需什么证据!你还是保自己的脑袋要紧,管他什么谣言!”
赵县令想想:“奶奶个熊,也是这么回事。本老爷也私心一回!胡诸葛,你马上起草奏折,十万火急送进京城!”
“是老爷!”胡诸葛往出走,边走心里边骂,你奶奶个熊,还厚着脸皮说私心一回,老子还从没见到你公心一回呢。
晚上,苏斩又去书房睡觉,云诗诗已经把书房给打扫干净了。
没有电脑,没有手机,他不是研究历史的,这些书又不适合他阅读,闲着没事,他看到书案上的笔墨,就想到现代流行的书法,不管是什么人,不管小本毕业还是博士硕士,公众场合都要写写书法,露上一手,显显时髦前卫。
他想,平时忙工作,没时间练书法,正好没事干,好好练练,将来回到现代社会,也裝装牛皮!
可是,书案上只有笔墨砚台,没有纸。
他开始找纸,发现了那本被他丢弃的《唐三鉴》。
这本破书,他已经忘了,云诗诗打扫书房时,给捡起来放在书架上边的一个空格里,但被他摔掉和唐婉莹踩掉的书渣子,都清理走了。
重新看到这本书,他有些不是那么讨厌了。陈少泽给他的这本书,不论内容是好是坏,毕竟跟着他越过了遥远的时空,这也是他在现代社会带来的惟一物品。
他很怀旧。
他想研究一下,里面到底什么内容,于是,就坐在书案前,想要揭开书页。可是,书页好像已经碳化,纸的质量也不是怎么好,很难揭开。
他忙活了半天,也没揭开一页。
这时,云诗诗来到书房给他送水,看到苏斩琢磨这本书,心想,唐三败也不识字,这是要干什么:“少爷,这本书在地上来的,已经发霉板结,奴婢打扫书房时没舍得扔,不是奴婢弄坏的!”
苏斩说:“我知道不是你弄坏的。”
“少爷,书架上那么多的书,你看这本破书干什么呢?”
苏斩说:“呆着没事,就觉得这破书与众不同,所以看看。”
云诗诗给苏斩倒一杯茶,然后说:“少爷,早点儿休息吧。”
苏斩:“你去睡觉吧,我还不困。”
“少爷,奴婢在这里陪你睡吧。”
“不不不!你走!”苏斩不知从那里来了一股邪火。
云诗诗小心说:“少爷,要是被老爷和女少爷知道,又、又……”
“别怕,他们都不在家,不会知道的,你回寝室睡觉吧!”
云诗诗停顿一会儿,这才说:“少爷,那奴婢就走了。”
苏斩想到练习书法的事:“诗儿,能不能帮我找几张纸来?”
云诗诗:“奴婢这就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