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云珍此时正躲藏在重叠的假山之后,假山和重在旁边的柳树将她的身体遮挡得严严实实。因为此时江闻正一心思都扑在箫萧身上,故而他们两人都对郭云珍的到来一无所知。
郭云珍听见自己的未婚夫表哥对箫萧表明情意,气得快要咬碎了一口牙,恨不得现在就从这假山后冲出去将箫萧那一张狐媚的脸给撕碎。她手里的手帕也在这是被纠得紧紧的,仿佛是将手中之物当成了箫萧一般狠狠发泄,质料上等的杭绸丝帕怎么禁得起这样的蹂躏,当场被拧得犹如麻花,下场尤为惨烈。
假山后的郭云珍不好受,当事人之一箫萧却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当场被江闻的告白惊得待在了原地,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脑子里也是混沌一片,所以也就干脆神游太虚,放任思绪到处游走,平时的八面玲珑都在此时被忘得一干二净。
“箫萧?”江闻见她一脸出神,眼里闪着的期待在一瞬间暗淡了下去,一腔悸动都被她这态度一下扑灭。他心里顿时一阵难受,忍不住出声唤她,语气里的伤心显而易见。
如果她真的对他也有意思,那么听见他的表白时她不会是这幅模样,只怕,这还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啊?”箫萧双眼呆滞地看了对面的男子一眼,见到他嘴角的苦涩立马就回过神来。
她喜欢江闻吗?
是喜欢的吧,但是这喜欢却不是那种情人之间的心动。每次他出现,她都会下意识地将他放在兄长的位置,他给她呵护,给她温柔无限的安全感,仿佛只要站在他身后,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是不怕的,有他护着她便不会有任何的受伤。
箫萧十分感谢江闻,他是这古代第一个让她有那么深的归属感的人,因为他的存在他的信任还有他的真诚相待,让她不至于在这个陌生的朝代飘荡,而是真正有了别人的等候和挂念,他对于她,更像是一个家人的存在。
完全不用担心在他面前有了丑态,因为他从来不会在意,就是因为这样她在江闻面前才能真正地做自己,做回那个原本的箫萧,而不只是将军李牧的谋士。
可是现在江闻却向她表白,告知了她他的心意。
“对不起,江大哥。”箫萧低下头,抿了一张红润的嘴唇,眼里深含愧疚,完全不敢直视江闻的失望表情。
在她心里她是不想伤害他的,在这里,她最不愿意伤害的便是他了。
江闻遭受了拒绝,虽然是意料之中,但他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了心底的动荡。不忍看她再如此愧疚下去,江闻想给她找个台阶下,想告诉她他没关系,想告诉她他会等他,不用在意。
可是他心里却是充斥着浓浓的不甘心,他知道感情不能强求,也清楚强扭的瓜不甜,可他却依然快控制不住自己问她他是做得哪里不好吗?不然为何她一直都没有对他动心?哪怕只是一点点,只要有那么一点点,他也会觉得这么久以来的守候不是苦等,然后加倍对她好,将她的冰封的心一点点敲开。
还是说,她的心里还有李牧?
江闻想到这,双眼顿时通红,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他就已经身体先脑子一步将这本该隐藏在心底的不甘和嫉妒给倾吐了出来。
箫萧听得他这样一问,也是浑身一震,本能得快速抬头看站在她眼前的江闻,脸上是一片震惊。
看着眼前抬头看着他的箫萧,江闻已经看出了她震惊表情下隐藏的一闪而过的慌乱,那是心事被戳穿的惶恐。
“箫萧。”江闻闭着眼笑,语气里却是一片毫不隐藏的失望悲痛,“你的心里真的还有他。”
“不,不是的,我没有。”箫萧第一次听见他用这么失望的语气叫自己的名字,他平日里爽朗的声音也在这时带上了几分莫名的嘶哑。
他话语刚落箫萧便本能的反驳,那又快又坚定的语速却是将江闻的猜测给了一个敲定的锤。
他低下头,胸腔震动发出两声闷笑,好如鸣鼓,让她本来就有些心虚的内心生出一些要东张西望的冲动。
“……”
“明明李牧都将你伤成这样了!他的心里全是林慕荷,从来不曾将你放在心上,还在你们两人之间徘徊不止,这样的男人怎么能值得你一整颗心都在他身上!”江闻说得激动之处,不禁就用双手紧紧抓着她的肩膀,一双手青筋暴起,明显是一副气极的样子。
“不……没有,他没有。”箫萧忍着肩膀处传来的痛苦,不禁就皱起了眉头,却依然闭着嘴没有出口,只在他说到李牧的坏话时忍不住出口辩解。
她这副模样倒是让被嫉妒折磨得差点失了心智的江闻消了一些怒火,慢慢地平静下来。
两人就这样谁也不动,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没有再动,仿佛是不知在打破了着令人堪忧的场景以后两人该如何相对。
“算了。”江闻最先败下阵来,一双手像失了力一般从她肩膀上滑下收回,他背过身不去看她,控制了下自己的气息,随后平稳说道:“如果你不喜今日发生之事,你便忘了吧,我们便当做今日之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说完,江闻便不再多留,生怕自己刚刚压抑在心底的嫉妒翻滚又喧嚣着跑出,给她带来又一些烦恼。
就算是被拒绝,他也是不舍的给她多带去一点烦心。
江闻走后便独留箫萧在那小院里独自面对这安静。而假山后的郭云珍在看到两个人的一番纠缠已经快让嫉妒烧光了理智。
不可否认,她的心里在看到箫萧拒绝了江闻后是满腔的欣喜,但转念想到江闻对箫萧的一片心意,而且感情如此深,她勾起的嘴角又被嫉妒给拉扯得有些扭曲,在她的脸上显得尤为阴狠,生生将她本来清秀的鹅蛋脸给破坏了。
不管如何,看似表哥还是对箫萧没有死心,难免日后在哪一天箫萧就被表哥给打动,这样对她绝对没有好处,这江家的少夫人只能是冠上她的姓名。
沉思熟虑之后,郭云珍便有了主意,转身往江夫人的院子走去,只要她在江老太太面前将两人的闹剧给捅出来,江夫人肯定会对箫萧更加不喜,试问谁会要一个心都不在丈夫身上的女人来当自己的儿媳妇?
香烟袅袅的屋子内,江夫人正靠在软榻上惬意地眯着眼睛享受丫鬟在腿上轻锤的力道,年纪慢慢大了便总是这边疼那边痛,有时还是少不得丫鬟的轻锤的。
就在此时,江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走了进来,对她服了服身,这才开口禀报:“夫人,表姑娘说有事要来告诉您。”
江夫人睁开眼睛点了点头,大丫鬟便退了出去,只片刻就将人领了进来。
看着逆着光徐徐而来的郭云珍,江夫人的眼里露出满意,心里对自己的眼光更加肯定,这样端庄有礼,温柔大方的女人才能够资格当上她的儿媳妇啊,比箫萧那个不知检点的女人不知好了多少,她就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怎么就看上了她!
这样想着,江夫人看着姗姗而来的郭云珍眼里流露出明显的满意。
“舅母。”郭云珍低着头柔柔请了一个安,低眉顺眼的模样让江夫人流露出了笑容。
“珍儿啊,来来来,和舅母怎么还那么多礼。”江夫人亲切微坐起深,招着手笑着将她唤来身边。
郭云珍顺势柔顺地将手放在她的手里,来到她的身边。
“珍儿啊,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呢,还亲自过来一趟,要是缺了什么东西,派丫鬟来告知一声就可以了。”
“珍儿没有什么缺的,舅母不用担心。”郭云珍笑着回答,随后就露出担忧犹豫的深情。
“那是怎么了?”江夫人见她这副模样,微直起身问到。
“舅母……”郭云珍故意做出欲言又止的样子,然后咬了咬唇,这才说道:“刚才,我因为有点闷便去花园赏花,不巧看见表哥和箫萧姑娘在花园里争执,似乎是表哥对箫萧姑娘承诺要照顾她,可是却遭到了拒绝。”
“似乎还是因为……”说道这里,她皱着眉头犹豫了好几下都没有出口。
“因为什么?”江夫人的眉头拧得快将打结,语气隐藏愠怒地问到,“这女人又搞出了什么事情,有闻儿对她表白她还看不起了是吧?!”
郭云珍怯怯地看了一眼江夫人,小声回答:“好像是因为箫萧姑娘已经有了心仪之人,故而……”
江夫人听到这里哪里还压的住怒火,伸手一拍桌子怒道:“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这肯定是她欲擒故纵的伎俩,没想到她居然还有如此心计!”
“哼,她以后若还想嫁入江家,看我会不会答应!”
看着江夫人怒火中烧的模样,郭云珍在一边偷偷弯了嘴角。
将军府里,放心不下箫萧的李牧左思右想,终于还是忍不住想去看箫萧的渴望,他打点好了王府,整理了行李,便准备着要去江家探望箫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