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满月宴的时候,乔奶奶根本没露面,苏落还以为是不喜欢阳阳,也就没多问。
司以澄知道苏落的意思,他也不能把郑茹瞒着乔奶奶的事情说出来,就随便想了一个理由,“老夫人之前有点不舒服,医生让静养休息,这不是现在好了,第一时间就要回来。”
这也是对阳阳的重视。
苏落静默片刻,灿烂一笑,说道:“我没什么意见,一切按乔川的意思就好。”
司以澄得到了准话,后面的事情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也就不多陪苏落了,起身告辞就要离开。
刚要走出去大门的时候,苏落从身后喊住了他,司以澄疑惑的回头,“还有事情吗?”
苏落手上拎了一个保温桶,递给了司以澄,“这是鲜蔬汤,乔川最喜欢的,家里正好煮了,这个袋子里有两套餐具,你也一起喝了,味道还不错。”
司以澄笑着接过,意有所指的说道:“少夫人放心,我一定送到!”
苏落没多解释什么,嘱咐司以澄路上小心,看着司以澄车子开走以后,苏落刚想回去,却听到有人喊她。
“等等!”
苏落没有理会来人的声音,直接把门关上,顺手上了锁。
秦文镜急匆匆跑过来,隔着铁栅栏的门苦苦哀求道:“落落,你可不能这么狠心,我可是你的亲妈!我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把你从那么小一点点养大,你可不能这样对我!你也有孩子了,你知道生一个孩子多辛苦,都说生儿方知父母恩,你怎么生了孩子以后变得更心狠了啊!”
见苏落没有丝毫触动,秦文镜扯着嗓子哭喊道:“落落啊!你就忍心看着你的亲生母亲,流落街头吗!”
可是没有丝毫的作用,苏落头也不回的就进了屋子。
秦文镜双手扒着铁栅栏,用尽全身的力气哭喊着,好半天了,她觉得口干舌燥了,依旧没有见到苏落的影子,甚至整个乔家居然一个人出来的人都没有。
秦文镜心里清楚起来,苏落真的铁了心不管自己了。
她心里恨恨,收了哭声,想歇一口气之后,骂上苏落两句出出气。
哪知道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苏落又走回了秦文镜的面前,母女两个隔着小门上的一根根铁栅栏,近在咫尺,却没有办法靠近。
秦文镜因为刚才喊得太久,现在看到苏落再想像刚才那样来一遍,有些困难,她嗓子有些暗哑,吃力的哭喊着:“落落……你可算出来了……你、你能不能先给我倒杯水啊?”
苏落看着秦文镜,背在身后的手身了出来,是一个老式的塑料水壶,上面的字体斑驳不清,只有一个寿字隐隐能分辨出来。
秦文镜手穿过铁栅栏就朝苏落身上挥舞,“快给我水!我要喝水!”
“水给你可以,但是我要先把话说清楚。”苏落把水壶放在手里,她故意让秦文镜在这里喊而不搭理,就是想消耗一下秦文镜的体力。
她太清楚自己的母亲有着怎么样的口才,挟恩、哄骗、吓唬、忽悠、要死要活,这些都是秦文镜的常用套路,不是说秦文镜对自己特别的不好,可是这些好都是有条件的。
都是基于顾朝夕不要了,或者顾朝夕不在的时候才会有的。
一次次又一次的希望、期盼,可是每次都是希望落空,期盼粉碎,她已经倦了。
现在面对秦文镜,她的心已经冷如磐石。
是的,虽然秦文镜给了她生命,也算是养她长大,但是这些都在秦文镜帮着顾朝夕把自己送上乔川的床,用自己的骨髓移植给乔川为条件,让顾朝夕嫁给乔川,甚至,还想利用她的孩子给顾朝夕铺路,这些事情秦文镜做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把这条命还给秦文镜了。
有时候苏落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秦文镜作为一个母亲,能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这样的狠毒,对顾朝夕那个外甥女能那样的宠爱到极致。
这个问题她想了二十多年,可就是得不到答案,不过现在没关系,她已经不在乎了。
秦文镜口干舌燥,感觉喉咙里火辣辣的难受,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现在苏落说什么她都会说好好好,“你先把水给我,你说什么我都听!”
苏落唇边浮起一丝讥讽的笑容,随后正色道:“我想我说得很清楚,以后我是不会再让你进乔家,靠近我的孩子。你刚才有句话说得好,一个母亲十月怀胎,好不容易才生下来的孩子,那肯定是我的宝贝。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的孩子。我不会像你一样,那样作践自己的亲生孩子!”
秦文镜被苏落冷肃的眸子盯着,心里闪过一阵心虚,可是面上却义正言辞的说道:“我承认我是对小夕有点偏心,可是那也是因为小夕的母亲,就是你大姨,帮过我们家多少次,当年要是没有你大姨出手,把我接到顾家,我难产生不下来,可就一尸两命了!你大姨可是咱们母女的救命恩人,那小夕是她唯一的女儿,我这是报恩啊。你不是也经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吗?”
苏落心里一点点冷下去,这个说辞她从小听到现在,耳朵都要被这套说辞弄得恶心想吐了。她知道感恩,所以她才会从小就让着顾朝夕,对顾朝夕的话唯命是从,对自己母亲的偏心行为也会特别的谅解。
可是,这不是伤害她的理由,更何况,她的阳阳是无辜的,就算是报恩,也不能算计上她的孩子。
说真的,如果这个时候秦文镜给自己认个错,自己也就心软了,也许就原谅了。
但是居然还是用这套说辞来压制她,苏落就忍不了了。
“报恩?那也应该是报大姨的恩!你就放心吧,大姨那边我会报恩的,可是不代表我会一直忍让着顾朝夕了。”苏落淡漠的说道,“至于您的生养之恩,我会一直记着,如果您年老体弱,疾病缠身的时候,我还是会尽一尽做女儿的孝道,花钱请人也好,好好的照顾您的。至于现在的,您就什么都别想了。”
秦文镜闻言一愣,听出来苏落是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不禁恼怒道:“你这是咒我呢?还疾病缠身,这是你一个人女儿对妈妈说话的态度吗?以前二十四孝还有卧冰求鲤,埋子养母呢!我就是说了两句不恰当的话,你就要赶我出门是吗?”
苏落觉得她没有办法跟秦文镜沟通下去,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代了,还固守着老封建的那一套思想。她认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可是不认可传统的以德报怨。
曾经的她愚孝,对秦文镜的一切决定都认真执行。可是在她一次次心灰意冷之后,她渐渐的不想去那么做。只是长久以来的习惯让她不得不去听从。
直到她出国学习,认识了冷瑜,见识了天地广阔,知道了人人平等,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的出生不是为了秦文镜而活。当然不是说她对秦文镜没有奉养的义务,而是她可以去选择她自己的人生。
可学会分辨了,秦文镜的那些要求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样想来,苏落就更不想跟秦文镜再有那么多的废话了,她把手上的杯子递了过去,淡淡的口气里却有着不肯转圜的坚定,“我说过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你也是知道我的,我小时候让我端着碗在院子里等着你,下雪了我都不敢离开,而你因为要照顾感冒的顾朝夕,把我给忘了,等有人发现我的时候,我身上都是雪花,手也冻伤了。这就是我,认定了的事情,就不会再轻易改弦易张。”
“我会给你养老,生病了会照顾你,可是从今以后,你不可以再让我去贴顾朝夕了,更不可以在接近我的孩子。”苏落不管不顾秦文镜惊愕的神情,直接转身离开,离开前还对秦文镜说道,“你也不用再来找我,这个房子没人敢让你进来——为了荣华富贵,我连亲妈都可以不要,没人敢得罪我。”
最后的话里带着极大的嘲讽,然后昂着头,步履坚定的离开了,只留下在门口大口大口喝着水的秦文镜。
回到房子里后,苏落迎面看到了王姐担忧的目光,这些天相处下来,王姐对苏落的为人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她也有个女儿,从来没想到还有亲妈会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不禁对苏落有了一些怜其身世的心疼。
苏落也想到了,乔家新宅不比老宅,占地面积大,门口距离居住的房子之间的空地跟个大广场一样。新宅这里就是一座普通的高级复式公寓,为了方便出入,选在了一楼,一楼有随赠的小院子,小院子上开着一个小门,她对秦文镜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
要是站在门口的窗户这里,还是能听到她跟秦文镜说了什么。
那又怎么样呢?
她的身世,她是怎么嫁进来的,恐怕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清清楚楚的,她又何必掩耳盗铃的遮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