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初的笑旋即僵在嘴边,诧异地盯着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落定定回视他,蹙眉,“警方那边其实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那辆车在事故发生前被人动过手脚,只不过冷家那边不希望传出奇奇怪怪的谣言,所以才对外宣称那是一场交通意外。”
“所以你的意思是,案件目前还在调查中?”赵文初讶异地问道。
苏落点点头,“应该是,但如你所见,我现在已经回国,而车祸是在国外发生的,具体的情况我现在也不是很清楚了。”
赵文初埋着头,双手无意识地搓着,忽然转头皱眉问道:“那你心里有怀疑的人选吗?我是指,到底是谁在冷瑜的车上动了手脚?”
“这个……”苏落迟疑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我暂时不清楚。”
赵文初往椅背上一靠,默默坐了好一会,忽然叹出口气来,沉声说道:“还能是谁?冷瑜常年浸泡在冷家那一大滩浑水之中,即使精明如他,竟然也没能幸免于难……”
冷家,的确是好大一滩浑水……
苏落埋头,闭了闭眼,竭力将骤然被勾起的悲痛驱散。
二人就这么并排坐着,各自保持沉默。
“抱歉,之前是我误会了你。”
一旁忽然传来这么一声,苏落转头,只见赵文初面色有些愧疚,“我不得不坦白,其实一开始是我吩咐张楚楚针对你的,这段日子以来,你辛苦了。”
原来是这样。
苏落这才算是解开了一直以来的疑惑,觉得莫名其妙和委屈的同时,又有些替冷瑜开心,就算他现在已经离开了,但至少还有这么重情义的朋友在惦记着他。
那么,他在那边,应该也会觉得安慰吧。
她看着赵文初的眼睛,缓缓开口,“你是因为冷瑜,所以我不会怪你。”
赵文初皱眉,又解释道:“不过和宏远的合作案不是我吩咐你做的,其实上一次看你冒雨护着合同,我已经对你有所改观,只是最近公司事情也多,一来二去,我都忘记自己曾经对张楚楚下过那样糊涂的指令了。”
苏落见他面色有些迫切,一脸的诚恳,笑了笑,“其实我至今都没有明白,王总那边怎么会忽然就同意签下合作案了,我就当这是全凭运气吧。”
“怎么会?王振可不是能靠运气来搞定的人。”赵文初也朝她一笑,又说道:“苏落,我刚刚听张楚楚说你要离职,所以我想我应该亲自来见你一面,解除跟你的误会,而且,我真诚地希望你能继续留在赵氏工作。”
刚刚之所以说要离职,也不过是一时的气话,现在领导都亲自来挽留了,当然没有再走的道理,况且他还是冷瑜的好友。
苏落很快就笑着朝他点点头,“嗯,我也很希望能继续留在赵氏工作。”
二人又闲聊了一阵,话题大都围绕冷瑜展开,好久没有人能跟她聊起这个人,苏落心底有些欣喜又有些感慨。而赵文初也是类似,二人你来我往间,竟然就像是认识多年的好友一样,距离渐渐拉近了。
之后二人一起出了医院大门,赵文初坚持要送苏落回家,苏落拗不过他,最终只好跟他坦白,“其实我在乔家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现在和乔川的关系也有些僵,所以我……算是暂时离家出走了吧。”
“离家出走?”赵文初看她抱着孩子站在路边,脸色明显十分不自然,忍不住笑出声来,“你都多大人了,竟然还离家出走?”
“呵呵……”苏落干笑了两声,又说道:“那你就先走吧,我一会打车回宾馆。”
“等等。”赵文初立刻伸手拦下她,又拉开车门,朝她示意道:“上车吧,你单独带着孩子,住什么宾馆?而且阳阳现在还在生病。我在城东那边刚好有所闲置的公寓,什么都齐全,你就带着孩子暂时住在那里吧。”
“这……真的不用了。”苏落下意识就摆手拒绝。
“什么不用了。”赵文初看了眼阳阳,说道:“这几天夜里挺凉的,肯定得开暖气,宾馆里多不方便,你也不希望阳阳的病情加重吧?”
想起宾馆客房里算得上简陋的环境,苏落开始迟疑。
“以后你都不用再跟我客气,冷瑜说过,他把你当自己亲妹妹,那我以后也拿你当妹妹了,你就认我做大哥,有什么事吱一声就行。”赵文初边说着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面色诚恳。
苏落脸色却几乎绷不住地就要垮下来。
最后一点念想终于也就此破灭了,冷瑜一直以来,原来真的只当她是妹妹。
而乔川是他的亲弟弟,所以他就培养了她这么一个妹妹,来看护乔川吗?
“苏落,上车吧。”
在她发呆的空当,赵文初已经推着她往车上坐,苏落犹豫了一会也就不再拒绝,“那谢谢你了。”
汽车再次在街边停下,驾驶位上的司以澄挂断电话后,转身冲后座上的人兴冲冲地说道:“老板,真的找到少夫人了,而且跟您推断得一模一样,原来少夫人真的在一家小酒店入住,叫什么福源商务酒店……”
乔川一挑眉,刚要开口说些什么,手机却在西服口袋里震动起来。
扫了眼来电显示,他迟疑着接起,没多会就沉着脸挂断了。
司以澄望一眼老板阴沉的脸色,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好一会后才敢弱弱地开口问道:“老板,所以我们现在是不是要马上去酒店接少夫人?”
沉默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乔川忽然沉声开口,“你先下车。”
根据这么长时间的经验,司以澄知道老板现在心情很不好,所以大气都不敢喘地很快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而乔川也迅速下了车,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转头面色冷厉地对他吩咐道:“我现在有急事要去处理,你先打车去福源酒店,想办法把少夫人接回去。”
司以澄嘴巴长大,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好不容易回过神,刚要问个究竟,车子却忽然就发动了,极速冲进了前方的夜色里。
“老板,你别离开我,你离开了我该怎么办……老板!!!”
然而司大秘书还是锲而不舍地追着空气跑了一阵,嘴里还重复着十分琼瑶的苦情台词,直到终于收获了数道围观傻子的目光后,才不得不气喘吁吁地停在路口。
市中心医院。
走廊上,乔川快步走着,很快到了病房前,他面色森寒地握上门把,用力一拧后推开了房门。
坐在病床前的秦文镜立刻站起身,扑到乔川跟前哭诉道:“乔川,你可算是来了,你知道朝夕为了你都做了什么傻事嘛!”
乔川面色依旧很沉,径直绕开她,走到病床前站定,床上的人正紧紧闭着眼,脸色没有一点血色。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沉声问道:“小夕怎么样了?”
秦文镜却并没有马上回他的话,而是语带责备地问他,“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乔川皱眉,貌似并没有想起来什么,秦文镜很快哭诉道:“乔川,今天是小夕的生日,难道你就这么忘记了吗?你知道不知道,她今天为了和你一起过生日,从早上一直等到晚上,最后却还是没有把你等来。”
乔川面色愣了一瞬,迅速转头望向床上的人,有些僵硬地开口,“我……的确忘记今天是小夕的生日,而且苏落带着阳阳离开了,我不得不出去找她。”
“那丫头一直都是这么任性,从前跟我一起住在顾家的时候也是这样,三天两头就要闹离家出走,怎么都拦不住。还是小夕最懂事,一直都那么听话……”秦文镜边抬手抹泪,边说道。
乔川转头定定看了她一会,好一会后才问道:“小夕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她怎么会做出自杀这样的事?”
秦文镜立刻摆摆手,说道:“你放心,小夕洗过胃了,没什么大碍,估计一会就能醒过来。而且她一直都这么懂事,怎么会想要自杀呢?她就是太想念你了,又不不敢打扰你,所以就只能折腾自己。本来就喝了酒了,还要吃安眠药,这丫头真是太傻了……”
她边声泪俱下地念出准备好的台词,边走到床前,伸手摸了摸顾朝夕的脸,“乔川,我是从小看小夕长大的,比起苏落,其实我更心疼她,毕竟苏落那丫头连我这个亲妈都可以不认,还是小夕一直都这么善良地照顾我,关心我。”
乔川面色冰寒,张了张嘴,终于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我看的出来,小夕真的太爱你了,你也还放不下她,所以都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女儿拆散了你们。乔川,我希望你答应我,以后别再让小夕这么难过了,行吗?”
面对秦文镜泪流满面的一张脸,乔川一时有些语塞,插在西裤口袋里的一只手紧紧握成拳,目光淡淡地扫过顾朝夕苍白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