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君炽凌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眼眸眯起了一个细微的缝隙。
路筱尘的心绪微微的悸动了一寸,竟是几分吞吐道,“你……你醒了?”
君炽凌的神智似是还没有恢复清明,他盯着路筱尘看了好一会儿,嘴角方才抿起了一抹笑意。
路筱尘的心下紧张了一下,连忙抬起手来探了探君炽凌的额头,额头还是些许的烫手,可是总归是比她刚刚来到此处的时候好了太多。
眼前的人还在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路筱尘便撇了撇嘴巴,有些哭笑不得道,“你傻笑什么啊,也不看看自己都烧成什么样子了,你若是烧傻了的话,我可不管你。”
那床榻上的人似乎反应有些慢,过了一会儿方才启唇嗯呐了一句,“真好……”
“嗯?”路筱尘不可思议的抬起了眼眸,诧异道,“这有什么好的,你该不会真的烧傻了吧!”
君炽凌似乎听不到她的话,只是自顾自的继续道,“真好,梦里,竟还是能见到你。”
因为发了高热的缘故,君炽凌的声音十分的轻,并且嗓音低沉而沙哑。
可是这细微的声响落在路筱尘耳畔的一瞬,她便是愣在了原地。
“你个傻瓜。”路筱尘抬手砸了一下君炽凌的肩膀,可是最终也没有狠心重打,她撇着嘴巴,低声道,“这不是梦啊,我一直都会在你身边的。”
君炽凌并未再言说什么,便再一次的睡了过去。
路筱尘知晓,这是自己所在屋子中点燃的熏香起了作用,他能够这么快的入眠,便是说明体内的那股热流已经快要消散开来了。
于是路筱尘便轻声的叹了口气,视线再度的凝结在了君炽凌的脸上,路筱尘的心下便是已经不再担忧,而是心疼。
犹豫了一阵,路筱尘终是不再介怀什么,朝着君炽凌的身侧靠了过去。
窗外的雨水淅淅沥沥,如同安眠曲一般的熏陶着路筱尘的心扉,不一会儿的功夫,她便也进入了浅眠之中。
君炽凌睡了一个难的的好觉,待他再一次的有了知觉的时候,一轮红日已经自天际升腾而起。
他想要抬手扶一扶自己的灵台,却是发觉肩膀沉的厉害,几分诧异的睁开了眼眸,君炽凌一眼便望见了自己肩膀上靠着的一个圆溜溜的脑袋。
几乎是霎那之间,君炽凌连同呼吸也都屏住了。
可是即便如此,刚才细微的牵动亦是惊动了同样在睡梦中的人,路筱尘支支吾吾了一阵,便睁开了那朦胧的睡眼。
“唔……”
路筱尘缓缓的抬起眼眸,便望见了那一张近在咫尺的面孔。
“你醒了啊!”路筱尘下意识的欣喜,便要上手去试探一下君炽凌的灵台,看看高热退下了没有。
可是君炽凌的身子却是一顿,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后方退了退。
路筱尘的手僵在了原地,脸色亦是瞬间暗沉了下来——这人明明在睡梦之中都还在念叨着同她相见,怎么如今自己在身边了,反倒要躲着自己?
莫不是君炽凌还觉得以身试毒的事情,可以瞒得住她?
路筱尘骤然的便撇了撇嘴唇,她直勾勾的盯着君炽凌,威胁似的开口道,“君炽凌,你这个负心汉!”
“我……怎么了?”君炽凌愣了愣神,一时半刻并未了然路筱尘的用意。
路筱尘骤然的哼了一声,道,“你竟然敢躲着我?你知不知晓我很担心你,一直自找你啊!你若是现在不愿意见我,日后可不要后悔。”
末了,路筱尘似乎又觉得这样的威胁还不够,于是便气鼓鼓的道,“休想让我孩子叫你一声爹!”
刚刚醒过来的君炽凌听了路筱尘的话,可谓是哭笑不得。他不过是突兀的想到了自己发烧的事情,担心会将病过给路筱尘,才会下意识的拉开了二人的距离,谁曾想路筱尘的小脑袋竟然会一下子蹦出这么多个想法?
——竟然还说不许孩子叫自己爹?
想到了此处,君炽凌的嘴角噙起了一抹危险的笑意。
“嗯?你再说一遍?”他用黑白分明的眼眸盯着路筱尘,一字一句道。
路筱尘瞬间心虚了一寸,竟自己朝后退了一步,道,“是……是你先不许我触碰你的,你不想见我,我便不让孩子见你。”
君炽凌了然了路筱尘心下所想,不由的叹了口气,道,“我自然不是不想见你。”
“可是你刚刚……”
“我刚刚,是怕将这高热传染给你。”君炽凌认真的开口解释道,“你如今怀着身孕,又刚刚的服了解毒的方子,想必体质应该更为脆弱。”
“你还知晓你这是发了高热啊!”路筱尘听罢了君炽凌的话, 非但没有开心,反倒是更为抱怨道,“那你做这事情的时候,有问过我的感受吗?”
“不一样,我是男人,身子骨自然硬朗。”君炽凌的嘴角抿起了一抹笑,道,“一次高热而已,要不了什么大碍。”
说着,他便自己抬手探了探额头,确定已经不烫了之后,方才朝着路筱尘的身侧靠了一步。
他对上路筱尘几乎快要能够渗出水来的眉眼,一字一句道,“对不起,尘儿,又让你担忧了。”
路筱尘即刻便垂下了脑袋,显然没有想这么快的就原谅他。
君炽凌叹了口气,道,“尘儿,我知晓,隐瞒着你不对。可是若是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这样的决定的。我来试药是风险最低的一项选择,我能够扛得住的感染,你未必能够扛得住。”
他说的有理有据,可路筱尘却是咬了咬牙,分外有底气的反驳道,“那你便有理隐瞒着我了是不是?若不是我胁迫着他们带我前来见你,你是不是准备瞒着我一辈子呢?”
“我知晓,若是你知道了,一定不会同意的。”君炽凌恍然的摇了摇头,道。
路筱尘被他哽住,良久良久都未倾吐而出一句话来。
末了,还是君炽凌启唇嗯喃道,“可是若是此事我不做的话,我亦是一辈子都不会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