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惶恐的望着路筱尘,而路筱尘却很是坦然道,“皇上,您现在的状况不宜动气,我只是帮你封住了气血罢了。”
见路筱尘并没有伤及自己的意思,皇上的脸色又是一变,他张了张嘴巴,废了好大的力气方才开口言说道,“君……君翰,骗我。”
君炽凌听闻此话,自身心底的猜测又是深了一寸,他握紧了腰间的佩剑渡步上前,带着些许狠戾道,“父皇,当真是你要君翰去杀了尘儿?”
皇上没有办法反驳,只得强撑着语气道,“君炽凌……你、你想要做什么?”
四目相对的瞬间,皇上确然的看到了君炽凌眼眸之中前所未有的愤懑和戾气。他的心下惶恐了一寸,连忙拖着身子朝着里处退了退,“你难不成想要杀了朕?”
不过是这般几个动作,皇上的额前便渗出了些许的汗渍,整个身躯也开始颤栗。路筱尘望着眼前的一切,默默道,“皇上,要杀您的人,可不是炽凌。”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皇上诧异道。
事已至此,路筱尘便也没有隐瞒皇上。毕竟皇上如今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必然可以排除不是作乱之人。
“如今成阳族一脉止战,君翰在众人眼中可以说是功不可没,而您,却在这个时候重病,甚至被不少人称不久便会龙驭宾天。您之前的身体,你自己也是知晓的吧?怎么会这么巧合呢?”路筱尘的声音不大,可是却如同千斤的石头一般砸在了皇上的心头。
说罢了之后,路筱尘又打量了皇上一番,道,“我看您现在的症状,兴许并不是重病,而是中了某种毒,在要不了多久这毒就会耗尽您的生机。”
皇上张大了嘴巴,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领悟其中含义,“君翰!君翰竟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朕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儿子。”
“父皇,君翰为什么会如此,你真的想不到么?”君炽凌抿了抿唇,默然道,“你在我二人幼时说过的话,儿臣一直都记。”
过去是什么样的呢?在君炽凌的记忆之中,他将五经倒背如流,可是他的父亲,当朝的天子却是从不将书籍之中的兄友弟恭传递。
是他酿成了争权夺势的现状,亦是他造就了今日的一切结局。
“父皇,你从一开始,便错了。”君炽凌对上皇上震惊的眉眼,一字一语道。
“朕……错了?”皇上缓缓的倾吐着这几个字眼,心下的弦亦是在戛然之间断裂。
他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将一切感情都弃之如草芥,将权利摆在至高无上的位置上,将自己的儿子也当成了一把剑,一枚棋子。可是到头来,他却是遭了亲生儿子的算计。
在得出了这个结论之后,皇上又是心下一个抽痛,嘴角竟是咳出了些许的血迹。
皇上的心下大惊,他根本不甘心就这么遭到了君翰的算计而死,所以立刻道,“路筱尘,我知道你是医师……太子的伤亦是你治好的吧?朕命令你医好朕,你放心,朕好了之后,绝对不会亏待了你和太子。至于伤了你的君翰……朕一定不会放过他。”
出乎预料的,在听闻皇上如此言说之后,路筱尘显得很是镇定,她默默道,“我身为医者,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而至于君翰,即便是我不提,他也该为自己所作所为而付出代价。”
皇上听闻此话,刚准备松一口气,可是路筱尘却是继续启唇道,“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若是往日,皇上听见有人同自己谈条件,必然会怒火冲天,可是现在他却是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
“什么条件?你尽管说,只要是朕能够做到的,朕都答应你。”皇上咬了咬牙道。
现在没有什么比活命更重要,于是皇上便想,即便是路筱尘让自己即刻就将皇位传给君炽凌,自己也自当答应了!
可是路筱尘却只是分外认真道,“君翰所抓之人,是我成阳族的一个族人。我知晓她如今兴许已经殒命了,可是我还是想将她的尸首带回故土。此事,须得在明日丧仪开始之前便做好。”
谁知皇上听闻此话之后,神色却是恍然的一变。
“怎么了?”路筱尘蹙了蹙眉,不禁想着——莫不是皇上也不知晓在何处?
皇上扯了扯嘴角,抬眼望着路筱尘,良久亦是没有道出个所以然来。
君炽凌极快的便看出了皇上的异常,于是连忙的上前,眸光肃然的望着皇上道,“父皇,你若是执意隐瞒的,那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您了。”
皇上的心绪一顿,下一个瞬间,心扉之间的各种情绪便尽数的显现。
“你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路筱尘似是突然有了什么预感,竟是直接高声的呐喊询问。
“对不起,对不起。”皇上突兀的摇了摇头,恍惚的望着路筱尘,道,“对不起,朕不该听信流言……”
“什么流言?”君炽凌的眉峰一动,迅速的追问着。
皇上一边合起了眼眸,一边咬紧了牙关道,“成阳族皇室血脉,可长生不死。”
路筱尘的身躯骤然一顿,接下来脚步竟是踉跄了一寸,若不是君炽凌眼疾手快的搀扶住了她的胳膊,便当真是要跌倒在地。
皇上连忙再一次的开口道,“朕只是让太医去取了一些心血,尸首仍在!便在灵堂大殿的那口棺木之中,朕会立刻下令制止明日的丧礼的!她的尸首,也会交给你。”
路筱尘只觉得耳畔的声音逐渐的飘远,整个人都魔怔了一般。
“尘儿、尘儿。”君炽凌连忙附在她的耳畔呼唤着她的名讳,路筱尘方才回过了神。
她的嘴角突兀的噙起了一抹苦笑,“竟是因为这个……”
这天底下关于长生不死的流言数不胜数,有人信之,便会遭人唾弃。而这个身为天子的人,就因为对那权利的渴望而去信了流言,害人性命。
——多么可笑。
天子当如此,那么天下人,又当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