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雨水向来比京城的雨水要来得快一些,待到骏马嘶吼着拉着马车抵达的时刻,已经有不少的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了地上。
在一片四起的尘埃之中,马车骤然的定格了下来。而那马车之中,驾驶着骏马车赶上的男子,也情难自禁的收紧了缰绳。
君炽凌的脸色十分的沉重,眉目之间流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杀机。在这冷峻的外表之下,内心也同样风起云涌。
君翰挟持着路筱尘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几乎是一瞬之间,就被君炽凌吸引了目光。
二人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眉眼之间还是有着些许的相似。君翰看着看着,就冲着这一张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面孔笑了起来。
“你的目的呢?”君炽凌冷声的开口道。
“皇兄,我们从小到大相处了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你竟然会是这么一个情深意重的人。说起来我还应该感谢她的出现,不然也着实的没有办法看到你这副模样。”
君翰说着,就悄无声息地提起了匕首,在路筱尘的脖颈上摩挲。
君炽凌的心骤然的一紧,虽然表面上所能察觉到的神色微乎其微,可是那紧握着的拳头却还是出卖了他。
“说到底,我还真的应该感谢这个成阳族的公主呢。”君翰的嘴唇上咧起了一抹笑,说道。
君炽凌终是忍无可忍,任由着眼底的戾气如同刀刃一般朝着君翰蔓延。
“君翰,你做了这么多的错事,下场自当不会好过。”
“哈哈哈……我什么样的下场还用不着皇兄你来操心。你现在应该担心的,应该是她……”君翰的视线朝着路筱尘脸颊的方向望去。
至此一瞬之间,原本便心绪沉重的路筱尘,竟然觉得毛骨悚然。
她咬了咬牙,道,“要杀便杀,我路筱尘绝不畏惧。”
“我现在自然不会杀你,你可是我手中唯一的筹码。”君翰再度的抬眸,经过了这一番对两人之间的交谈,他自然也清楚了二人在彼此心中的重量。
原本以为路筱尘是可以牵制君炽凌的一枚棋,可是现在看来,她便是一张王牌,也是可以牵动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太子的唯一一张牌。
“你已经为了她付出了这么多了,从一开始不惜顶撞父皇,顶撞将军而据婚,再到后来,竟然连权力都不放在心上,选择去和她一起游历。”君翰说到了此话,声音稍稍的一顿,不过片刻之间他就继续开口,“我也想要看一看你究竟能为了她做到什么地步。”
君炽凌并不开口言说,可是心中却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君翰一边得逞一般的笑了笑,一边目光如炬的看着他开口道,“君炽凌,你不是想知道我最近想干嘛吗?既然你爱美人,我爱权利,那不如我们就做一个交易。”
霎那之间,路筱尘只觉得进入了寒冬腊月的池塘之中,全身冰冷。
可是君翰却是一刻不停,仍旧用着那如同凌迟一般的声音说道,“我要你用这唾手可得的皇位,换她。”
周围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只剩下了微微细雨与尘埃之间的合鸣。
君炽凌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君翰也没有着急的催促,而是放低了声音说道,“皇兄,您慢慢考虑……”
话音刚落的瞬间,天边突兀的响起了一声响雷。
这一声惊雷伴随着闪电,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也让路筱尘情难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
君炽凌的心也是一惊,下意识的呼喊道,“尘儿!”
——“轰隆隆。”
又一阵雷雨声响起,将君炽凌的声音吞噬。而这一声巨响,却宛如将路筱尘从深渊之中拔了出来。
她突兀的醒悟了过来,灵台变得一片清明。
“不可能!”她张开了嘴巴,大声的呼喊道。
“什么不可能。”君翰显然没有想到路筱尘会突然的开口说话,神色也在瞬间变得复杂,亦是将手中的刀刃握得更紧。
可是路筱尘的视线却是不偏不倚的落在不远处的君炽凌身上,她喃喃道,“不可能,那九五之尊,绝不可能有你这样的人来坐,你配不上。”
“配不配得上,可不是你说的算的。”路筱尘的态度让君翰气急,他咬紧了牙关,改口道,“我改变主意了,你必须现在就做一个选择。要不然……用你腰间的短刃自毁双目,我还给你一个完好无损的路筱尘。你们老老实实的,过一辈子我绝不会打扰。要不然……”
君翰的态度变得狠厉无比,“要不然,我就在这深渊之上,和你的挚爱同归于尽。”
眼看人那刀刃就要渗进了路筱尘的脖颈,君炽凌几乎下意识的就要开口,可是路筱尘却是突兀的抬起了头。
那一刻路筱尘眼底的悲切透过了这重重叠叠的雨水,全然的落在了君炽凌的眼眸之中。
“君炽凌,你若是用这天下来换我,怎么对得起这么多信任着你的臣子和百姓,怎么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父皇……”
一滴滴眼泪坠落下来,砸在了地底的尘埃上。
四目相对的时候,她也看到了君炽凌眉眼间的忧愁与绝望。
对不起,炽凌……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只是我实在不愿你再因为我而为难自己,做这么一个悔恨终生的选择。
君翰虽说是十恶不赦,可是有一句话说的确实不错。我是他的筹码,是你的软肋。
我原本不信自己会成为你的拖累,可是这么长时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却是不得不承认……
一个人有了软肋,就是有弱点,人人都可以侵蚀。
尤其是生在帝王之家的人,是不应该有这样可以遭人挟持的软肋的。
所以这个决定就交给我来做吧……我身陨在此处换一个手刃君翰的机会,我路筱尘绝不后悔。
。
用我这一己之力换得天下的安宁,不论怎么样都是赚了的。
只是唯独,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