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筱尘抿了抿薄唇,轻声开口道,“对不起,我擅自做出了决定。”
回应于她的是一片沉默,路筱尘以为君炽凌生了气,便准备开口解释,而那男人却是抢先一步,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道,“以后不要再说对不起了,你明明知晓,不论如何我都没法真的怪你。”
“我知晓我们这一路是出去游历的,带着她兴许会不方便,可是……我听她那么说,真的没有办法将她丢下来。”路筱尘垂着脑袋,一字一句道。
“我知晓。”君炽凌淡淡的应声,缓然道,“我知晓你这几天也并没有睡好觉,一直都在因为她父母身死的事情而耿耿于怀,我也想过要补偿于她。”
路筱尘愣了愣神,半晌方才明白了君炽凌所言此话的用意。
原来,他竟是和自己一般想的。
“原本我和你一样,准备将其在肇州好生的安置。可是现在想象,你我于肇州人生地不熟,也未必能够安置的妥帖。你所做的决定,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君炽凌并未有丝毫的隐瞒,将自己心底所想一字一语道。
似是一个人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帮你顾忌了全面的可能,路筱尘听着此言,心生感动。只是这一次,她并没有再开口言谢,而是上前轻轻的拥住了君炽凌的身子。
她早便明白了,只要君炽凌在自己的身边,这世上所有的难事,便都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真希望,他们永远都不要再分开了。
李招娣原本便年轻,只是因为突逢变故才会晕厥过去九日之久。在路筱尘的调理之下,几日之后身体便又恢复的差不多了。
在临离开肇州之前,路筱尘带着李招娣前去了她父母的墓碑处。
即便是有意克制,可是亲眼所见了至亲之人的墓碑,还是难以控制的住。
路筱尘便微微的叹了气,抚了抚李招娣的脊背,道,“若是想哭,便哭出来吧。”
“爹,娘……”李招娣终于不再强撑,直挺挺的跪在了这合墓之前,“爹,娘,女儿还没有尽一尽孝,你们就离开女儿了。”
——“女儿想你们。不过,女儿知晓你们的心愿,女儿定不会辜负你们的。”
路筱尘望着眼前的一幕,心底亦是十分不是滋味,于是在李招娣诉说完了全数的心意之后,她便轻轻的搀扶起了李招娣,自己则跪于了她原先跪在的地方。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李招娣脸颊上的泪痕还没有拭去,便愣在了原地,询问着路筱尘道。
路筱尘摇了摇头,并没有起身,而是眼望着眼前碑文上面所刻之字,一字一句道,“您二老放心吧,我一定会好生的待招儿的。会为她寻一个好人家,为她准备嫁妆,希望您二老在九泉之下,可以安心。”
李招娣听着路筱尘如此言说,心绪也骤然的跳动了一寸。
路筱尘欠了欠身子站了起来,又冲着这碑文鞠了一躬,而后便回过头,冲着二人道,“咱们走吧。”
如今已经趋于了冬日,天色暗下来的更早了一踌,就算是加紧赶路,也定不能够在天黑下来之前赶到。
有了上一次的事件,路筱尘终是没有选择冒险,而是决定先在肇州附近的驿站之中暂住一晚,隔天再上路。
“姐姐,我自己住吧。”李招娣似是不忍心打扰于二人,便在开房间的时候主动开口道。
路筱尘转眸对上了李招娣的眉眼,抿着唇角询问道,“你自己,可以么?”
李招娣点了点头,轻言道,“放心吧,明早走的时候您叫我便是。”
“那好。”路筱尘轻声的应允了下来,便将李招娣带到了空闲的一间屋子之中。
“你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去隔壁找我们,我先不打扰你休息了。”路筱尘轻轻的叮嘱了一声,便离开了这间屋子。
彼时的君炽凌已经将热水准备好了,望见了路筱尘的身影,便很是自然的冲着她摆了摆手,“过来吧。”
路筱尘的心下一喜,便连忙同君炽凌一道开始洗漱了。
“咱们下面要去哪儿啊。”路筱尘用手帕净了净脸,声音显得几分闷闷的。
“从肇州直接离开,便要到花城了。”君炽凌立即启唇回应,“不过,花城很小,若是不想逗留的话,直接走便是了。”
“那咱们还有多久才能够到江南呢?”路筱尘用手撑着脸颊眼巴巴的望着君炽凌道。
“还早,不过大抵深冬到来之前能到。”君炽凌走上前去,轻轻的抚了抚她的脸颊,道,“还能够在那儿过一个暖冬。”
“嗯……”路筱尘点了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君炽凌似是意识到了她情绪有些不对,便坐在了她的身侧,双手轻轻的搭在了她的腰间,“在想什么。”
“我在想……此番带着招儿散散心,待到回到京城之时,她兴许便能够走出来了。” 路筱尘如实的说道。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此语诉说出口的瞬间,身上的重量便骤然的一沉。
路筱尘只觉得呼吸困难,废了好大的力气方才挣开了束缚着她的两条胳膊。她转过眼眸,没好气的开口道,“你是想压死我不成?”
“你总是在说她没有走出来,可是你呢?你又何尝放过了你自己?”君炽凌的动作轻柔了许多,可路筱尘的心却是一紧,因为她分明从眼前男人的眸子中,望见了难以掩盖的伤怀与担忧。
“这些时日,你没有睡一个好觉吧。”君炽凌如实的开口诉说道。
事实上,路筱尘如今的身体状况确然算不得好,整夜休息不好便也透支了她的体力和神志。即便是她白日有意的隐瞒装作没什么事情的样子,可是事实上情况确实越来越糟糕。
如今,君炽凌明明白白的将这件事放在了台面上说,路筱尘又并不愿意欺骗于君炽凌,于是只好讪讪的垂下了脑袋,活像是一只要不到胡萝卜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