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转眼入了秋,长青山上披了层秋天的颜色,遍地都是金黄的叶子,唯有野菊开得正好,但惜一切已是物是人非。
落潇洞前,野菊堆旁,不知何时立了一方矮矮的坟墓,一名女子身裹缟素,面色忧郁地跪在坟前焚烧纸钱。
长青脚下,环山之间,那结满蜘蛛网的废宅呆呆的立在残阳中,至从江珂母子迁居和川县城住后便再也不见回来。
数日后。
常州,晋陵县,永安客栈。
处理完和川县的琐事,玉兰本想即刻赶往武进去见何昭,谁想最近总是感到困乏,全身腰酸背痛。
杏儿说是缺乏睡眠,累坏了身体,于是为玉兰寻来一盆新鲜的玫瑰花瓣,随后又温了一桶沐浴热水搁着。
此时已过一更天,可玉兰怎么也睡不着觉,自己捏着胳膊敲捶了许久,几个时辰才稍感舒适。
杏儿忙进忙出,把水温了又温,她将玫瑰花瓣均匀洒入水中,随着又从包袱里拿来一套干净的衣服。
“公主,我已备好温水与沐浴用的花瓣,不如你先起来沐浴?”
玉兰费力的点头: “好,辛苦你了,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你先回房间休息去吧。”
杏儿点头相应,随后便小心掩好门窗离去。
热气腾腾的水中散出玫瑰花瓣的清香,片刻后,整个房间都满满充着花的香味。
玉兰无精打采的立起身来,一层层的褪去身上的衣衫,浮着花瓣的浴桶中,温润的热水洗涤着凝脂一般的肌肤。
就在此时,客栈突然传出一阵“呯呯嗙磅磅”的打斗声,闹得整个客栈都不得安宁,四五个武功高强的蒙面刺客正追杀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
这男子样貌清秀,乍看无非就是十八九岁的模样,那衣着穿得到是富贵,很像哪个王公大臣的公子。
此人不会武功,逃命却很敏捷,唯得一个护卫拔剑与刺客硬拼。
这些刺客出现断然不留活路,眼看利刃直直戳进公子要害,那护卫纵身持剑力抵刀刃,晃当当的拼出了火光。
其余四人不肯罢手,皆举起大刀杀来,护卫寡不敌众惨惨挨了一刀,即便如此,他那犀利的目光中依然闪现着坚不可摧的力量,“公子你快找个地方藏好。”
“那你自己当心啊!” 那公子傻傻点头,慌忙找个空隙逃去。
玉兰被这闹声吵醒,迷迷糊糊中带有几分烦躁,她双手扶着浴桶准备出浴瞧瞧,谁知那公子居然误打误撞地闯了进来。
原本这公子逃得仓促,根本没注意到凡间有人,他紧张兮兮的关了房门,转身大拍胸膛松了口气。
本是抬头瞥瞥房间中的环境,竟在无意间发现泡在浴桶中惊得傻楞楞的玉兰,彼此四目相对,吓得都有些坑不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玉兰脸上才有了其他表情,她拉耸脸欲哭又哭不出来,只得本能反应的大叫起来。那公子急得手足无措,又怕引来杀手,慌忙之间打算捂住玉兰的嘴,随想地面一滑,他如中了什么招数似的扑腾下去,巧合吻住玉兰的薄唇。
风停停留此刻,时间静止了一切,听不见外面的吵闹,却独独留下这前所未有的心悸。
九天堂堂的七公主,活了一万多年的妙龄纯女,竟在此刻被人占了便宜。
“啪!”她打出的耳光又响又亮,几乎是用尽全力打的,那公子捂着扇过耳光的脸,先是呆了一阵,随后才连连道歉。
玉兰将脸侧在一旁,一只手指着出门的方向,生气的斥道:“你还愣在这干嘛!还不赶快滚出去!”
“ 我走,我马上走。”他跌跌撞撞的带门跑出,就像做贼似的匆忙。
玉兰难过地擦了下嘴唇,拍得水面水花四溅。
外面的打斗声渐渐淡去,幸得杏儿出手帮忙,那四五个刺客真正见得她的本事后才没敢再嚣张下去。
残局在前,是胜是负,在场之人皆心知肚明,他们捂着疼痛相互暗示,结果全全夹着尾巴狼狈逃去。
五把大刀都淬了剧毒,护卫毒时候伤突然发作,脸色发紫,嘴唇发黑,整个人几近疼死过去。
“大哥,大哥你先坚持住。”说着杏儿将他扶正,盘坐在其身后为他逼出毒素。
那公子见忽见此景,额间紧紧为他捏把冷汗。
遗憾就遗憾在杏儿修行太浅,还没运上多少灵力就快支撑不住。玉兰终于冷静出了房间,她没直接惊动到他们,而是静静站在一旁捏决助杏儿一臂之力。
他的毒得解了!
那公子激动欲裂, 杏儿也满意地擦去额间还冒着的热汗,同时向着楼台上的玉兰笑表感激。
经过一夜的折腾,虽然睡得不怎么安稳,但好在凑合凑合也就过了。
今日玉兰精神显得恍惚,有点儿不在状态,本可以用法术完成的路程,她偏偏要靠脚力走走,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已经活成一个水生土长的普通人。
高的过分温度紧紧吸附在每个赶路人的身上,毒辣的日光晃得叫人睁不开眼,好在前面有家茶棚,杏儿扬起袖子遮挡阳光颇有希望的道:“公主你看,前面有间小茶棚,不如我们前去歇歇脚?”
“走吧。”玉兰随意点点头。
如若在城里,大多种类的茶叶大可满足,但在这地段摆个茶棚根本赚不来什么生意,因而茶类稀少得很。
这家茶棚老板到是热情好客,一见客人前来便直将沏好的茶水端上,他这儿的茶水钱不过几个铜板,还给每个客人免费送上一碟花生米。
玉兰有些迷惑,原本不佳的状态终于离体,“这个地段行人极少,你在这儿也招揽不上什么生意,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你为何宁可亏着买卖也要继续干呢?”
茶棚老板别有心意的大笑:“姑娘说得没错,想靠这个地方温饱确实是不可能的。我在这干了整整十年的茶摊生意,一直以来,无非将它当成一种乐趣或行善积德罢了。”
“原来如此。大伯慷慨激昂,以行善为乐趣,说法耳目一新,实在令人可钦可佩。”
“人生逢此知己,足矣!足矣!”茶棚老板心情澎湃的道。
茶棚也没其他客人,老板歇下心来与玉兰杏儿闲聊了好一会儿,聊得都是有关武进的渊源史。
二人听得津津有味,还免费讨得两壶茶水来喝,茶铺老板当起说书先生,辛苦付出劳力也不肯收玉兰这钱。
玉兰与杏儿待了好些时辰,终于启程前往武进,玉兰从不喜欢亏欠别人什么,就在他们辞行别过时,她捏决将十两白银放上了茶桌。
腾云驾雾就是利索,总比顶着大太阳赶路强上千倍万倍,一眨眼的功夫,她俩终于进了武进。
繁城都是大同小异,看得多了总感觉大都是一个味儿的 。
城中人来人往,插肩接踵,嘈嘈杂杂的声音避无可避,玉兰环着周围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遍,思绪混乱的问: “杏儿你说,何昭的家会建在何处呢?”
杏儿摇了摇头建议道: “公主,我看我们还是找人问问比较好。”
听得杏儿提议,玉兰接着就开始行动起来,经过一番打听,这才跟杏儿沿着一位好心姑娘所指方向走去。
这一会儿左拐,一会儿又要右拐,两人活生生折腾了半个时辰,终于还是找到了。
玉兰先前听得何昭提过,他家祖上两代为官,直到他爹那代才疏了官途。
何家托得祖辈清福,如今这半新半旧的朱门上都还彰显着官家的气派,黏着轻度尘埃的匾额也是熠熠生辉。
“公主,我去敲门。”
“不!我们先隐身进去探探情况再说。”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杏儿有所顾虑道。
玉兰看得坦然,自是另有想法,“没什么不好,我只是前提前进去看看何昭母亲的病况,然后想好对策再来见何昭。” 说着玉兰便捏决进了何府。
“公主你等等我!”
玉兰入门时,何昭母亲床头坐着一位年纪轻轻的姑娘正拿着绢布为她擦脸。这姑娘样貌生得标致,若说成“清水出芙蓉”也不为过,一袭杏色莲花裙褥清新映衬,像极哪家端庄贤良的千金小姐。
良久,何昭进门端来一碗汤药,这姑娘温柔接过汤药,体贴入微道:“表哥,让我亲自来吧。”
何昭面色凝重,还是点头将汤药递给了她。
玉兰心灵微颤,“表哥?她竟然是何昭的表妹?”
何昭很小心的扶起母亲,她那表妹喂去的汤药也不见喝得进口,随后才痛心掩涕,哑着嗓音道:“也不知道舅母的怪病何时才好,请了这么多的大夫,怎么都说束手无策呢?”
何昭如鲠在喉,微扬着头抑郁得说不出话。
玉兰为何昭遭遇扼腕长叹,她细步行至床前格外留意了病情,待这表兄妹一齐出了这间屋子,方才现身把脉整治。
何夫人身体并无其他异样,无非身子太过虚弱,额间常常大汗淋漓,眼角还时不时的溢出泪水,就像做错什么事,内心抱有惭愧而不安的样子。
这不是病,倒像是中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