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耐是智慧，暴躁是特性。
而闹剧的结尾，是倾洒的颜料。
——
榕城的傍晚很凉，就像浸着薄而冰的雾霾，凛冽，轻轻触碰都能冻得颤抖。
陆医生猫着腰说，江江你最棒棒。
棒你的脑袋噢。江致远拢着轻薄的外套，险险避过碰瓷的油画颜料，愤愤然道：“陆陆你滚犊。”
陆医生看着城墙前的斜阳草树，有些肃穆稍显，说着：“我是你哥哥诶。”
瘦削的肩膀却扛着画架，溜溜溜。
那野兔般蹿跳的速度，看得江致远眉梢抽搐。他想起外婆最喜欢的格言：
世间最虚伪的谎言是我是你外婆。
但是现在呢？
他偏着绒绒的脑袋，捏着遐想的油画笔涂抹，陆医生是世间最最虚伪的。
这就是格言的命运，可以随意的更改替换，如同瓜熟蒂落时就被送走，被遗弃的江致远。
命运永远是倾斜的。
江致远将相机扔进背包，沿着颜料倾洒的位置，撞见卿老师盛怒的脸，以及——
拆得很完整的画架的腿。
宋教授曾经说过，他家卿老师很软很糯，是像软绵绵那样的物种。
绵还是绵的，糯嘛？
江致远看着残缺的画架，觉得宋教授的滤镜挺重的，轻噫道：“云涧的咖啡是现磨的，卿老师有空吗？”
云涧？现磨的？
卿老师眯着眼睛回想，等理顺稀薄的思绪，挎包嘟嘟的震动着。
是宋教授的短信。
她熟稔的翻出来解锁，却意外的看见两张照片，左侧注解：傻的是陆医生。
……很贴切的形容。
卿老师掂量着画架的腿，若有所思地问江致远：“你想知道星鸦？”
星鸦是宋宋钻研经年的收获，就护短的她而言，是拒绝揭露资料细节的。
但宋宋留言的最后，他说：
——江医生喜欢的姑娘，是短期遗忘症的病患。短到期限的糟粕99天。
和她呢，算是同病相怜。
江致远看着榕城的地图没答话。
他记得云涧咖啡的地址，青石桥街的落虹桥，距离植物园还挺远的。
麻烦诶。他抬眼：“星鸦试验的。”
这茬的接是卿老师最初的疑问。
卿老师觉得有趣，拆着画架结构的脚和架，很矜持的笑道：“如果我拒绝呢？江医生。”
宋宋说，最聪明的就是江医生。
江致远听着她清淡的威胁，收起红笔标记的地图，问：“喝杯咖啡吗？”
这话问得很随意。
就像清晨时推开结雾的玻璃窗，邻居家的阿姨抓着锅铲，问喜欢煎饼吗？
卿老师想煎饼她是喜欢的。
遂拾掇着画架的部件，悠悠地再组装拼凑，道：“榕城的落虹桥有两座。”
首座青石桥街，是榕城遐迩的网红旅游胜地。嘈杂拥挤如熙熙路的假期。
而尾座的落虹桥呢。
卿老师漂亮的杏眼含着笑意，细碎的闪烁，像繁星像狡黠的狐狸：“江医生觉得护城河好看吗？”
江医生觉得护城河很好看。
春海棠，夏折柳。秋落枫，冬落梅。
他微微前倾着身体，倏然展颜微笑时，是清浅的颜色：“那我们就云涧咖啡见，卿老师觉得如何？”
噢，这样挺好的呀。
卿老师端着她高冷的姿态，笑容微微偏甜：“很巧呢，江医生。”
巧到宋宋嘱托星鸦资料的时候，云涧的温老板表情包攻击，并附赠留言：
鱼啊，新到的咖啡豆想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