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离居炎他们大概有一千多步的另外一个洞中之洞的里面，两个人的对话，带着回音向洞外传出：
“你当真不想去？”
“我为什么要去？已经很多年了，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你堂堂一个妖族的左护法，在此蜗居小小的北山，就觉得挺好？”
“难道像当年一样听你摆布，随你东征西战就是好吗？最搞笑的说：最后你却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背叛了我们妖族，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好？”
“当年，我身不由己。”如果不是夜怜说她已经有身孕，他断然不会在时机还没有成熟之前就冒然做出了那样的决定。
虽然只有有一定的风险，但不可否认，那也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他抓住那次契机，得到了那众神都想要找到的东西，只要神族人像他们自己说所的那样，言出必行。那么一切都在他九婴的掌控之中。
可千算万算，就是偏偏算漏了神族的人心不古。不，不是算漏，那根本就是神族出尔反尔，甚至是特意设了一个弥天大网，等着他这个妖族的王钻进去的。
如果，一切如此，他九婴对着苍穹之上的傩神起誓：愿有生之年岁，定要将神族赶至绝境，然后匍匐在他的脚下。也让一向高高在上的神族，体会一下对另族俯首称臣的不甘和屈辱。
“什么样的身不由己会让你带着我数万妖族儿郎去赴一场天罗地网的对战？其实，你心里不是没有想过这可能是圈套，只是你却天真的抱着侥幸的心理去了。
如果你这一去，损失的是你九婴个人得失，我还敬你是个铮铮儿郎。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为一个女人是死，我自然都没有二话。
可你是拿着整个妖族的命运去拼。我想知道，九婴，当时谁给你的自信和权利？在你做出那样的决定之前，你想过妖族的未来吗？”
“我想过！我自然是想过的！也正因为我想过，我才奋不顾身地想带着妖族和神族站在一起，让妖族从此和他们平起平坐，共享九州大地万物恩赐的世间美好！”
九婴愤怒地说着自己当初的计划，他不是生苍戈的气。而是生自己当初确实轻信了神族，轻信了连摪，更轻信了纪天。
“可最后呢？最后你得到了什么？妖族数十万的儿郎们又得到了什么？他们都成了你个人私欲的替死鬼。他们就死在你的私念私欲之追踪。九婴，这是你欠妖族的。你永远还不清了！”
苍戈永远不会忘记那天数十万随他出征的将士，全数躺在那些山岭之中。明知是一场十有八九有去无回的战斗，它们就这么义无反顾地去了。
因为他们心中也和九婴一样有着美好的夙愿。期望这个东西，一旦在心底萌芽，一经浇灌便会逐日潜长，最后成为一棵参天大树。届时，是谁也拉不回的奋不顾身。
所以，当日苍戈含泪看着他们出征，却不能有任何言语。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是心中贪念所至。可是，活着，谁人心中没有贪念？
他苍戈也有过，不过，这二十万年来，他突然就明白了，怎么活不是活？轰轰烈烈也是活，平平淡淡也是活。这些，他都尝试过了。
剩下来的年岁，过一年是一年，闲云野鹤，看云卷云舒，何尝不是一种快活。
苍戈心中所想，九婴岂有不知道之理。只是曾经的他也是一心为了妖族能够快快活活地在这九州大地上，扬眉吐气，像神族那般逍遥自在地活着。
他以为至少纪天会看在青莲的面子上，不会忍心看着神族设计陷害与他。夜怜的孩子，也是他的亲外甥，他怎么可能会让孩子没有父亲？
所以，即便有被陷害的可能，但他还是愿意冒险一试。
可事实是，他所预想地一切都在最后关键时刻一一背叛了他。就连他最放心的纪天，也冷眼看着他被众神联手重伤了他，最后将他压于九头山之下，而无半点怜悯之色。
那一刻，他在明白：原来神族永远是神族，他们不可能认可妖族的存在。他们口中的仁义，慈悲，众生平等……这些听起来带着蛊惑的语言，不过是说给那些永远不会背叛他们的劣势群体听的。比如，人族。
人族永远活不过神族，所以，人族注定永远不会成为神族的对手。在这种情况下，神族才会显摆出他们那种高高在上的慈悲之心。
在九婴如今看来，神族看待人族的心态，如同人族看待一只圈养在院子里的阿猫阿狗而已。试想，如果人族也可以有神族的岁寿，神族对待他们的手段，不会比对于妖族更为仁慈。
这九州大地之上，所谓的友好，平等……等等，都是有基础的，有条件的。当对方有一样能力脱离了神族的可控的范围，那么，这种假象即被击破，他们会狠狠地打击对方。
直至对方不在有能力，或是不再有斗志和他们神族为敌，甚至连平起平坐的念想都不要再幻想。
经历了这切肤之痛，才促成的今日之感悟。多么痛的领悟。
“苍戈……。”九婴欲言又止，有些决定，不知是否适合在此说出。
“别说了。我苍戈不会在和你出征。我想，其他的妖族也不会同意的。这些年，我们习惯了在山林里看春意盎然，冬雪皑皑的九州之美。
你曾经给妖族许下的那些期望，和这比起来，已经没有任何吸引力了……”
九婴看着眼中已经没有任何斗志的苍戈，刚才还在犹豫不决的念头，在这一刻忽然就坐下了决定。是时候说出来，否则，妖族或许就此没有了翻身的机会。
当然，更重要的是：错过了这个时机，他九婴就有可能没有机会再逼出西海龙母。
无论苍戈，愿意不愿意，九婴都会推着他走到妖族的前面，号令妖族站出来与神族一战。他要的答案，就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