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空船
锦毛狸2019-02-27 17:003,582

  洪大同的事情发生之后,全船陷入一种沉闷的气氛当中。毕竟死亡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悲伤而沉重的,更何况现下的情况,又多添了几分对自己处境的恐惧和彷徨。

  洪大同失踪的第三天,也就是我们在海上的第二十五天,那一天天气很闷热,空气好像凝结的胶冻一样,让人感觉呼吸不畅,心情烦躁。

  下午的时候,很多人跑到甲板上透气,钓鱼的人也比往常要多,但这一天钓鱼的人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收获,钓起来的都是只有手掌大的小鱼,数量也不多。

  连平时不太露脸的司马,那天都拿了本书到上甲板看书去了,一如既往地没人和他搭话,他也自得其乐的样子。

  云层有些厚,太阳光不怎么透得出来。海面上还是有点雾气,但是非常薄,看到远处了,就发现海天是糊在一起的,没有什么界限。

  这种天气不太舒服,我值班站得一身腻汗,一直到夜幕开始降临了,才感觉好一点。

  我看了看手表,还有没多久就能结束值班了,正在想着今天晚上吃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甲板上“啪”的一声轻响。

  我抬头一看,发现那个地方站着司马源,其实我刚刚看过去的时候他不是站着,是从地上站起来。

  我一凛,往上面看看,那小子又是从上甲板上跳下来的,上次跳下来跑之后去驾驶舱要阻止改变航向,结果没能成功造成了我们现在的境况。这一次难不成有什么大事?我不自觉地警觉起来。

  只见他皱着眉头,神色严肃地往远处眺望了一会儿,指着我,用命令式的口气说,“去找人把那船拖过来。”然后他转身,走了两步又转过头,“先不要上船,拖过来再说。”接着便往船长室的方向去了。

  我往他看的方向看过去,有些莫名其妙,我自认为视力不错,但是仔细看还是没看到船啊,这小子的眼睛是什么?望远镜么?

  但是出于对他莫名的信任,我还是找了手下的一个船员,外号猴子,长得矮小不甚大胆却格外灵活,此外还拉上了刚吃完饭不久的葛云翼,等到人都到了,发现刚刚他望的方向果然远远飘过来一艘白色的单桅小船,离得比较远,看不太清楚是什么船型,但是多看了一会儿就发现,那船飘的样子,不像是有人在驾驶的。

  只要稍微有点行船经验,海上的船只到底是在随波逐流还是有动力推动的,很容易就能够判断出来,而那只缓缓往我们这里飘过来的小船,就明显是属于前者。在夜幕当中看那白色的小船浮浮沉沉地飘荡,一种怪异感在心里浮起来,那小船感觉上像是载着什么未知的东西,让人心生不安。

  我和其他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下,那样船即使动力正常都不会有能力对我们实施救援,更不要说是现在这样子。而我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什么司马让我们把它拉过来。

  等到船稍微近了一些,我们看到那应该是一艘私人的游船,白莹莹的,目力范围内没有什么大的锈斑,样子好像还挺新。只是船头那里原本应该是标船名的地方,被磨损了一块,很明显船名是被硬生生磨掉了。可为什么要那么做,这船又怎么会飘在这块海域,就不得而知了。

  这时司马带着船长来了,船又飘近了一点,船长对葛云翼说,“来,看你的。”他是知道葛云翼的套绳功夫厉害。

  葛云翼得到上级的鼓励,格外有干劲,拿了水手绳来,系了个套,然后对准目标扔了过去。他也是艺高人胆大,居然不去套大的目标物,而去套那个看上去一丁点大小的绳桩,不过他也的确有本事,一套竟然就套上了,我们齐齐拍手叫了声好,他得意洋洋得就把小船给拉过来了。

  “你们两个下去看看,”司马点了我和猴子,“记得小心一点,我随后就下来。”

  “司马,你也要去?”船长有点惊讶。

  “嗯。”他点点头,“我还是去看一下比较好。”

  我找来了绳梯搭在船边,带上手电筒,然后小心地下到那船上,先把套绳给解开,穿过围栏后在固定在桩上——刚刚只是套着,风只要稍微吹大一点就脱开了,这样能让围栏吃掉一部分力,松脱的可能性会减低。

  等到我把系好绳子固定好,猴子也跟下来了。最后司马只下了两节绳梯,就直接跳了上来。他落地依旧非常稳,且非常轻巧,本来看他跳过来一刹那我还怕把这小船给蹬翻了,结果他落下来,船只稍微晃了两下。猴子资历浅,没见过这样的,看得他眼睛都直了,洋溢起满满的崇拜之情。

  “进去看看。”司马指了下船舱。

  我打头阵,照道理说,猴子应该打头阵,年轻人嘛该练练胆量。但看他战战兢兢的样子,我想还是别多说了,我来吧,现在也不是论资排辈的时候。于是鼓起勇气打起手电筒往船舱里面走。

  我以为会闻到恶臭或者发霉的味道,结果却没有,船舱里面通风良好,并没有什么异味。原本我还有点怕,一艘失动力的船只里面会不会有腐尸什么的,但打开舱门往里面照,舱内看上去非常正常,收拾得井井有条,看上去比外面还要新。司马过去照了照操作台,打开了发动机。就听到船底很快传来了“隆隆”的声音,连发动机都是好的!

  接着只见司马又开了一个开关,舱内的灯就亮了起来。我们一看四周,愣了一下,刚刚手电筒只能照到一小块,所以没有注意,现在灯亮了,就可以看见这艘船舱内的四壁,红的黑的画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怪异图案。

  那些图案黑红交错,杂乱无章,在白色的底板之下,显得有些张牙舞爪。我受教育程度不高,心里估摸着那大概是那种看不懂的印象派艺术,有钱人爱怎么布置私人船是他们自己的喜好。而且我看不懂也不敢多说什么,怕暴露自己的无知,唯一只是觉得那红色似乎红得太过鲜艳。照道理说,在海上被海风吹着,不管什么样的涂料,都会在短期之内失色,这船新归新,但后面的白色墙板都在侵蚀之下,部分区块开始有点泛黄,唯独这个红色还红得妖冶。

  可是我看不懂,并不代表没有人看得懂。司马似乎是能看明白的,他缓缓地看着舱内的图案,那样子不像是在看画,而像是在看什么文字,或者说,那其实就是文字,只是我不认识?

  他环视了一圈,低头思考了一下,神色有些凝重,然后抬头对我们两个说,储备舱里应该有些物资可以用,我们去看一下。“出来的时候注意别碰着这个箱子”他指了指放在驾驶台上面的一盒非常精致的椭圆形盒子嘱咐到。那盒子并不大,白色的主体上四周都雕刻了精细的花纹,镶了金边,一瞟之下看不出哪里是盖子的接缝,箱面上不知道龙飞凤舞地写着什么字,我看了两眼没辨认出来,便就此作罢,跟着司马往下走进了下面的储备舱。

  里面果然有不少东西,我们看到好几箱的进口罐头,牛肉的和猪肉的都有,而且日期居然还没过期,说明装载的时间在一年里面,还有几箱啤酒和一箱威士忌,但酒类司马禁止我们带出去,最后我们也只是尽三个人所能地每个人搬了两箱罐头和一箱非酒精类饮料到甲板上,然后让大船上降下绳子来捆着拉上去。

  本来我还想第二趟跑进去再搬,却一下被司马拉住了,他轻飘飘地对我说了句,“适可而止。”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他话音刚落,方才还亮着灯的驾驶室,所有照明“啪”的一声全灭,发动机的声音也瞬间变成了“咔咔”的失动力声,过一会儿就停了。

  我被气氛感染,只觉得背后冷汗在冒出来,讪讪地问司马:“这是……燃料用完了?”

  司马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我,便转开目光,看他们吊货物去了。九箱东西全部吊完,猴子先爬回到大船,然后是我,司马却在船上逗留了一会儿,只见他在那小船的甲板上踱了一会儿步,低头不知道在看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攀绳梯而上回来。

  上来之后他对我说:“找个人看着这里,别让人下去了。半夜三更的太危险。”

  我答应下来,本来想就找猴子守着,想想还是不放心,把菜头找了来,他其实本来应该站在另外一个岗位上的,临时让猴子替他,他则来守着小船。菜头刚刚失了好友,虽然心情低落,但是责任心空前高涨,让他来干这事我相对放心一点。

  第二天早上,船长把得到的物资分发了下去,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一时之间的晦暗心情一扫而空。船上人很快知道前一晚发生的这件事,而且还都知道小船上都是好东西。在我们那个时代,这样的进口罐头平时很少见到,即使有也是价格辣手,这次虽然迷航了,但竟然也走了点运,得到了些稀罕货。

  只是没有人去深想,为什么那艘船会带着这么些物资完好无损地漂流在海面上。而白天再去看那艘小船,也感觉可爱了不少,白莹莹地反射着太阳的光,多了几分亮堂,少了那份半夜三更看到的清幽感。

  由于小船那里要多轮一班人守着,于是把岗位值班重新编排了一下,虽然值班时间长了,但是也没什么人有怨言。第二天一天,船长都没有再吩咐人下去拿物资。但几乎所有的人都认定,那船就是我们专用补给船了,船上的物资早晚都是我们的。

  因为心情好,下午的时候,原来暂停了的牌局又开了,押的东西也从钱成了刚刚分发下来的罐头,显然此时这些罐头更有诱惑力一点。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些不安,当天根本没心思打牌,半夜十二点还爬起来加巡了一次岗。巡了一圈看看相安无事,才稍稍安心下来准备睡觉,忽然菜头跑来敲门,气喘吁吁地说,“海哥,你快去看看,我怎么也拦不住!猴子那小子另外带了老张头,下到那船上去了!”

继续阅读:09 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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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海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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