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很担心我嘛。”萧沉笑着岔开了话题,“今日我来不仅是为了贺北夙神君大婚之喜,还是为了这把流霜剑。”说着,便将石案上静静摆放着的剑推至她面前,“所夺四件神器皆被天帝收回,我独独求天帝留下此剑,此剑当归还于你。”
洛云薇看着面前的流霜剑却不动,“你费尽心机取的神器甘愿拱手送人?”
萧沉见她脸上冷意频现,耸耸肩笑了笑:“如今的神器于我来说再无用处。”
听萧沉一袭话,洛云薇仿若明白了什么,指尖轻抚流霜剑的剑身:“萧沉啊萧沉,你当真是机关算尽,看来一切尽在你的谋划中。”
“我的谋划?”萧沉倒异常有兴趣听一听她的话。
“你接二连三的盗取神器,为的便是引出天帝,那日在北夙仙宫你明知陷阱重重还是来了,不过是算到南宁神君必不会坐视不理。由南宁神君来告知天帝你是他的亲生儿子,远远比你自己说出来更来的有威信力。你盗神器便是情有可原,天帝必然不会对自己亲生骨肉下手,于是你便成了名正言顺的天君,这便是你的谋划。”
她说的有条不紊,条理分明,反倒是让萧沉笑得愈发明朗,“看来这世间最了解我的当真是你啊。”
“让我来猜一猜你的下一步谋划……”
她的话音未落,却被萧沉淡淡打断,“不要猜。”话音至此,脸上的笑意已消失无踪,有的只是阴冷的杀意。
洛云薇未再继续说往下说,空气中顿时流露着一抹冷凝,天地间的寒风如刀般凌厉,却不如此刻二人间的暗潮汹涌般凌厉。周遭寒风亦因那忽起的杀意而颤动,花瓣如雨纷纷散落一地,为洁白的雪地铺上一层殷红。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遭杀气才渐渐散去,萧沉缓缓起身,垂首凝望洛云薇那因酒后而双颊微红的面容,低声道:“我最不希望的是与你为敌。”
“可我也不想与你为友,太累。”目光瞥了眼石案上流霜剑,“不要以为将流霜剑还给我,你的失信便一笔勾销了。”
“所以呢?你想对本天君动手吗?你就不怕北夙神君责罚?”如今的萧沉已寻到她的弱点,轻而易举便能一举将击溃。
洛云薇有些愤愤,却又无可奈何,憋屈之余又幻化出一壶琼浆玉液,提壶就饮。
萧沉看着她这番模样,脸上复又流露出一抹浅浅地笑意,抬手解下身上锦袍,为身着单薄的她披上,低声道:“夜深了,少饮些。”
洛云薇感受到身上的温暖,不由一怔,还未来得及反应,身边已是空空如也,哪还有萧沉的踪影。
*
红烛点点,金光熠熠,一袭红袍喜服的清夙在数名仙童的拥簇下朝喜房走去,却在半路上住了步子,低声问:“找到云薇了吗?”
仙童只是摇头道:“四处找过了,都不曾见云薇师姐的踪影。”
清夙的目光沉沉,却是抛下众人折返了回去。
仙童们法力低微自然追不上他的步伐,只能在原地面面相觑,半晌才壮着胆子朝喜房而去。
“夫人。”仙童低唤一声,“神君只怕一时半会不会过来,请您先歇息。”
“神君可是有何事?”喜房内的牡丹脸上露出一抹诧异,不由有些担忧,难不成出了何事?
仙童们向来不喜洛云薇此人,如今自然是不会替她隐瞒,只如实道:“今日夫人与神君大婚,云薇师姐却不见踪迹,我们四下也寻不到人,师父怕她出了何事,便亲自去寻了。”
牡丹闻言,眉头微蹙,原是因此等小事,“知道了,你们且去吧。”
门外悄无声息,倒是贴身侍女锦淑愤愤道:“早就听说这北夙仙宫有个妖女洛云薇,神君可护的紧,她三番四次犯下大错,都是神君力保。如今正逢大喜之日,又闹这样一出,定是存心而为之。”
牡丹那动人的美目顿时黯淡无光,面色冷然地问:“你还听说了何事?”
锦淑附耳悄声道:“三界都在传,神君与这妖女有苟且。”
牡丹却斥道:“清夙向来奉守礼法,断然不会做出此事,必然是那妖女纠缠不休。”
“虽是这样说,可那妖女生的美艳,就怕她厚颜无耻的纠缠神君,难保神君不会被她引诱。而今日众弟子都来给您奉茶,独独她不来,可见她对您不尊。第一日都如此,往后她若仗着神君宠爱,只怕是愈发不将您放在眼里,您还是早做打算为好。”锦淑心中异常担忧。
牡丹未接话,想起那一夜在北夙仙宫外等待清夙时,初次见到洛云薇。那时的她在清夙身边就像个孩子,而清夙对她的神情也是满满的宠溺之色,那时她只认为那是师父对待徒儿的一种感情,可今日经锦淑一点,她豁然觉察到一丝危险的意味。
清夙终是在梅林间找到那个趴在凉亭石案上昏昏欲睡的洛云薇,石案上凌乱摆放着七八个空了的酒壶,她一身酒气看似饮了不少酒。再看着石案上静静摆放着的流霜剑,那一刻他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激动,不由伸手想去抚摸那把数千年未再见过的流霜剑,可却在就要触及时住了手,修长的指尖停在空中。
半晌,他才收回思绪,“云薇儿?”他喊了一声,却未有任何回应,不由靠近她,轻推了推她,又喊了一句:“云薇儿。”
指尖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柔软,他才注意到她身上披着一锦袍,若他没记错的话正是萧沉今日所披,看来他们二人又见面了。清夙眉头微蹙,却看着醉的不省人事的她长叹一身,拉过她的手弯下身子,已是轻松地将她背在身上,一把将石案上流霜剑也带上,“年纪也不小了,还是如此不会照顾自己。”
雪地梅林间,一袭红衣喜袍的清夙背着她缓步走过,脚印深深,无尽蔓延。
洛云薇靠在他肩头,喃喃道:“清夙哥哥……”恍惚间,她似有些清醒,看着天地间茫茫一片,唯有梅花朵朵绽放,她似乎又做梦了,也唯有在梦中才会有如此美好的时刻,真希望永远不要醒来,永远醉死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