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雪中骨
慕容湮儿2019-04-29 19:432,917

  洛云薇听他讲述着的过往的点点滴滴,仿若突然明白了这些年来清夙为何如此耐心的点化她,从来未曾对她有过半分厉色,纵然是在她杀了若水与宁曦亦是愿意留下她,亲自点化。曾经她不懂清夙为何如此这般的对她好,听这一席话才知原来当年的天薇神女亦是这般对他宽容以待,纵然知晓他是魔界派的细作,亦是信他心中有善念,没有揭穿他。当年天薇神女是如何待他,他便是如何待自己的。

  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却已不再气愤清夙只因那一抹灵犀待她好,只觉清夙一生悲凉。她亦是能想象当他决定放下细作的身份时,暮沧又被她放出来时,他心中的担忧与恐惧。

  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清夙笑道:“暮沧自地宫破剑而出的那一刻,我是担忧恐惧,为的却不是自己的身份被揭穿,而是害怕暮沧再次为祸三界,那师父岂不是白白牺牲了。”

  洛云薇问:“暮沧出来那些年,没逼迫你做什么吗?”

  清夙缓缓道:“他出来时元气大伤,用了千年恢复功力,又愁于那时莫梵云已是大权在握,魔界大半属下皆听令于他。他自顾不暇哪有空管我,倒是令长老偶有联系,我给他的一些讯息也是些不痛不痒的。再到后来暮沧死去,天下人都道是你与萧沉所杀,可我却知,一切都是莫梵云的野心所使。那一刻我便与令长老达成一个交易,我保护他的女儿,而他将带着我的秘密直至死去。”

  洛云薇忽然想到此事,不免出声询问:“你说每个细作都会服噬魂引,若对魔君不再忠心,噬魂引便会在元灵中自动爆裂。”

  “这些年,我凭着自身修为已能逐渐克制噬魂引,只要用凝一股灵力将其封闭,便能勉强克制其发作。”

  “既然这世间再无人可暴露你的身份,你为何又要去天帝面前主动认罪?”

  “也不知是谁泄露了消息,竟让莫梵云知暮沧曾安插了一名细作在天庭,且身处高位。他自然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想找出此人为他所用,便抓了令长老逼供,想来他是为了其女儿安危终是将我暴露出来。”清夙说及此事早已是云淡风轻,“莫梵云亲自找到了我,要我为他所用,如若不然,必然让我在天界暴露。其实这些年来,我早已做好了暴露的准备,只是没想到竟来的有些晚了。我不可能为莫梵云所掣肘,便主动去天庭认罪,在说出来的那一刻,我是从未有过的轻松,数千年来所背负的罪孽,终于能公诸于世,任世人批判,哪怕是五雷轰顶灰飞烟灭我亦不曾惧过。”

  说到此处,他眸光微闪,深深注视洛云薇,“只是,还放不下我的云薇儿。”

  洛云薇喉头闪过一阵哽咽,满心话语却再也无法脱口而出。

  “这些年我特别后悔,当年若是勇敢一些将你收入门下为徒,你便会如我一般遇见人生中最重要的恩师,教会你善恶,教会你仁义与宽恕。如此你便不会遭受背叛,带着满心恨意归来,一切都是我的错。”

  “清夙哥哥……”洛云薇终是没克制住,失声恸哭。

  “可我仍坚信,当年那个纯真的云薇儿还存在着,只是被仇恨蒙蔽了眼睛,现在你还未铸成大错,还有回头之路。”清夙话语轻缓,伸手为其抹去脸上的泪水,“不要放弃自己,就如当年天薇神女未曾放弃过我一般……若当年她一念之差,将心疑我之事禀报给天帝,便没有如今的清夙。我希望此时此刻的你,因我未曾放弃过你而懂得,这是多么珍贵的一次机会。”

  洛云薇隔着那漫天飘雪,望着清夙认真恳切的目光,恍惚间想起在北夙仙宫清夙一次又一次的容忍她,教导她,她终究还是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

  “你应该知道,只要集齐六大神器便能复你体内灵犀。”说罢,他的目光闪过一抹坚韧,手中乍起光芒,直逼她手心。瞬间,一股强大的白光将二人笼罩其中,阻绝了漫天风雪。

  洛云薇只觉一股强大的气流沿着手心直入四肢百骸,那一刻她已知清夙欲行何事,当即大喊道:“清夙哥哥,你要做什么!”

  “当日是我亲手废去你毕生灵力,只为给天界一个交待,如今我便将毕生灵力渡于你,便也可堵住悠悠众口了。”清夙话语轻缓,眼神中有着数不尽地温润,却又是那样决绝。

  洛云薇想抽手,可偏偏那灵力却如此强大地吸附着她,任是她怎么都甩不开,“清夙哥哥,我不要你的灵力,我要你好好活着。”

  “如今身份暴露,我已没有回头路了,唯有以死谢罪,这也算是一种莫大的解脱。而你不一样,你还有回头路,你可以集齐六大神器复你灵犀,你可以弥补当年你所犯的错。”清夙动作未停,只是灵力一分分的丢失,他的脸色已逐渐惨白,就连说话亦是气若游丝。

  “你既让我放下仇恨,那我要要这灵力修复这灵犀又有何用?”

  “灵犀,便是传承,天薇神女之灵犀既然寄托于你身上,必有因果,我希望你能带着天薇神女的那份胸怀走完这一生,不要留下任何遗憾。”话音落,清夙体内最后一丝灵力已然渡完,整个人已是虚脱一片,双膝一弯便瘫倒在地。那一刻没有灵力护身的清夙,胸口忽起震动,便是那被他封闭着的噬魂引于他体内瞬间爆裂,震碎其五脏六腑。一口鲜血喷洒在一旁含苞待放的雪莲之上,为其染上斑斑殷红。

  洛云薇立刻跪至他身边,将他的身躯紧紧抱入怀中,已是泣不成声。

  “云薇儿,我不再是你心中那个高洁的师父,你会不会失望……”

  “我不管你是谁,你只是我的清夙哥哥。”

  听到她的话,清夙恍惚间一笑,为他惨白的面色凭添几分温柔,“若有来生……可悲的是,我没有机会再拥有来生了。”他的目光愈发朦胧,就连近在咫尺的面容他都觉模糊,“云薇儿,请你在我离去后,将我的衣冠冢与天薇神女的衣冠冢葬在一起……如此,在漫漫黄泉路上,便不孤单……”

  她用力点头,喉头却是再无法说出一句话。只觉指尖所触及的身躯已是慢慢变透明,那漫天风雪倾洒而下竟是穿膛而过,最终四分五裂,迸裂在那满天飞雪中再无踪迹。

  此时此刻,身畔那躲含苞待放的雪莲竟缓缓绽放开来,盛开出光彩夺目的晶莹花瓣,荧光点点。只是那雪莲之上,仍旧残留着点点血迹,她颤抖着双手捧起那朵雪莲,拥在怀中,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觉得清夙依旧还在她的身边。

  “别担心,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亲人,你愿意随我走吗?”

  耳畔突然飘过那个温润如玉的声音,洛云薇缓缓闭上眼,将脸颊贴在冰凉的雪莲之上,轻轻应道:“愿意。”

  萧沉望着那漫天的飞雪间一道碎裂的光芒迸发在飞雪间,纵然风雪再大依旧掩盖不住那道逐渐飘散的碎片,他隐约猜到发生何事,冷峻的面容闪过一丝惊诧。想到来时洛云薇眉宇间的黯淡,心中忧虑,当即飞身而去。

  漫天风雪中,只见一抹鲜红的身影孤零零地倒在雪地间,那风霜毫不留情地覆在她身上。他眉头紧蹙,大步上前将已是昏迷不醒的她扶起,只见她的手死死握着手中那残留着血迹的雪莲。微探鼻息,惊觉她气息沉稳中透着饱满,竟有强大的灵力在她体内四处乱窜,看来清夙是将毕生修为全渡给她了,却因未及时调息体内灵力,导致走火入魔才昏迷过去。

  萧沉未做多想,便要为她渡气控制她体内乱窜的灵力,还未动手,面前却突然出现一个明黄的身影,竟是天帝。

  钟离宁冷冷俯视着萧沉怀中的洛云薇,分明瞧见他眼底对她的关切,“你与她走得太近了。”

  萧沉依旧半跪在地,拥着洛云薇,不言不语。

  “将她带回天庭。”钟离宁淡淡吩咐着。

  萧沉闻言,眼底竟闪过戒备,钟离宁目光一黯,带着几分微叹道:“这些日子你为她耗费太多灵力了,此番若强行运气必要损耗元神。带她回天庭吧,我亲自为其调息。”

继续阅读:069 蓦然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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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姿媚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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