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沉醒来后也未多问,取过沧灵花便用灵力开始炼丹。洛云薇跪坐在他面前,静静注视炼丹的他,只觉百感交集,一时间竟无法弄清楚这种感觉。当年她确确实实当萧沉是朋友,可当他背叛她带走三件神器后,她是对他恨的牙痒痒,虽然至今萧沉仍未曾对当年的背叛有过任何解释,但这些年所发生的种种似早已将这份恨磨平了。那个每当她有危险便会出现在她身边的萧沉,总是用淡淡地笑掩藏他眼底的深沉,就在方才,纵然巫山之巅下的万丈悬崖他亦是义无反顾的纵身跃下,这份恩情纵然她的心再冷漠,亦是无法视而不见的。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萧沉终是将沧灵花炼成丹药。方才的他为夺沧灵花被妖兽所伤,那万丈悬崖下更有玄冰潭,他耗尽灵力方能在玄冰潭内取得沧灵花,此刻的他已是疲惫不堪,只淡淡道:“快服下。”
洛云薇听他声音低沉,气息微弱,缓缓伸手接过那枚丹药,低声问:“跳下那万丈悬崖时你在想什么?”
倒未想过她会突然有此一问,倒是将他问得半晌讲不出话来。
洛云薇接着问道:“我是凡人,终有一死,将来还能轮回。你却是高高在上的神君,若毁了那一身仙骨,你可想过后果?”
萧沉眼底那清凌的锋芒瞬息万变,终是化作嘴角一抹轻笑:“没想过。”
洛云薇缓缓垂下头,凝着指尖丹药,沉思许久,这才将丹药服下。抬眸间,对上萧沉那双清寒却又沉稳的目光,她扬眉笑道:“我们之前的恩怨,今日便一笔勾销了。”说到此,她仿佛又想到那日的自己,恶狠狠的对背叛自己的萧沉说‘我不会原谅你,就像我不会原谅玄越一样’,当初的信誓旦旦在现在的她来看却显得有些可笑,殊不知原来放下竟是如此轻而易举。
萧沉看着她明媚的笑颜,心中原本的迟疑竟也尽数消散,他缓缓闭上眼,调息片刻后才缓缓起身,“下山吧。”
回到沧州城,那顾天师与黎奉来知道来人不简单,为保小命早已收拾钱财落荒而逃,萧沉将一众被关押在地牢中的女子放了出来,其中便有慕容挽玉。一问才知,那日她虽一众女子入府后本想杀了顾天师,哪知他竟早觉察到她身上的仙气,当即便用捆仙锁将她捆住丢入地牢,说是要将她炼丹以增灵力。
“如今沧州城两大祸害跑了,想必百姓会有一段安逸的日子了,只可惜未诛杀他们,指不定又会去哪处为祸百姓。”慕容挽玉想到此处仍有些愤愤不甘。
“他们跑不掉的。”萧沉淡淡开口。
慕容挽玉闻声一怔,将目光落至萧沉身上,只见他目光澹澹透着几分杀意,她的心猛地一跳,“云薇,他是?”
“他是西沉神君,萧沉。”洛云薇简单明了的介绍着。
慕容挽玉猛地握起她的手,一把将她自萧沉身边扯至身后,面如寒霜,斥道:“你接近云薇究竟有何目的!”
萧沉先是一脸疑惑,随即眼底闪过精锐锋芒,如刀般的目光直射慕容挽玉,这一刻杀意已现。
洛云薇却是被慕容挽玉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却见萧沉面上顿露的杀意,方觉事情并不简单,“怎么了?”
慕容挽玉轻哼,面对他的杀意丝毫不惧,厉声道:“在沧澜殿内,我虽不见其容,却认得其声,便是他勾结莫梵云!真未想到,原来堂堂西沉神君竟做出与魔界勾结的低劣行径。”
四周的空气仿佛瞬间凝结成冰,洛云薇心知此时此刻慕容挽玉说出的这一番话是多么危险,她从来都知萧沉并不如其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无欲无求,反之他所背负的太多,尤其是萧玲儿死在他面前后,她明显感觉到他的隐忍与谋划。也许他所谋划的是那九重天宫上的天帝。
说着,洛云薇便扯过萧沉走向一旁,她是真的担心若慕容挽玉继续讲下去,萧沉会动手杀了她。
此刻的萧沉杀意已起,却再难熄灭,锐利的目光中闪烁着阴狠,若非洛云薇扯过他,也许此刻的他已然动手。
“天界与魔界之事本就与我们无干,我与挽玉说好了,待解决了沧州之事便会一同游历人间,直至老去。我保证挽玉今日所言不会对旁人提及。”洛云薇低声道。
“你保证?”萧沉面无表情。
洛云薇盯着他的眸子问:“你不信我?”
“那你信我?”萧沉却是反问。
洛云薇一愣,脑海中浮现出数千年前玄越的背叛,还有那一年萧沉的背叛,可些伤人的过往却转瞬即逝,随之浮现的却是这些年萧沉的相护,还有昨夜他义无反顾的跃下那万丈深渊,她一字一句道:“我愿意再次将信任托付。”
望着她眼中光芒,晨曦的光芒下,她发髻后那枚玉簪若隐若现,他终是敛起身上杀意。却背过身去,遥望天边那轮血红的朝阳,问:“你不问我为何要与莫梵云合作?”
洛云薇看着他那傲然而立的背影,此刻竟是那样孤凉,“我懂你,正如你懂我一般,何须相问。”
萧沉闻言,唇边扯出浅浅笑意,这世间终究还是有一人懂他,“如此,便够了。”
洛云薇闻他言及至此,已是提步欲离去,她不禁低声道:“保重。”
只见萧沉步子一顿,却未回头,继而朝那漫漫长街而去,晨曦之光笼罩他的身影,直至消逝不见。
慕容挽玉见萧沉远去,这才上前问道:“你信他?可方才在我揭穿他时,他眼底分明透着杀意,看得出他是个为达目的不惜代价之人,我只是担心若有一日你会坏了他的计划,他会如玄越般利用你,背叛你。”
“挽玉。”洛云薇浅浅一言低呼,却问:“我为何要活在玄越背叛的阴影下?”
慕容挽玉见她眼底苍凉,一时无声。
“此时此刻,我愿信他。”洛云薇的话让慕容挽玉甚是惊诧,可随即又是欣慰,“真好……你能放下,真好。”
洛云薇看她诚挚的笑颜,不由低声道:“你若也能放下就好。”
慕容挽玉笑容一僵,仿若心事被窥探,黯然垂眸,久久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