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叶萦波荷毡风,荷花深处小船通。雨后的湖面上,粉的,白的,红的莲花依偎在纤长的荷叶下,如恋人般亲密。叶上托着水珠,如同呵护着他们的儿女,怎么也不让它掉下去。
一叶轻舟从荷叶下缓缓钻了出来,抱着莲蓬的少女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吸引了水底沉睡的鲤鱼。
“师兄,今年的莲子很甜呢,师傅肯定喜欢。”说话的少女,二八年华,如玉的肌肤上透着淡淡的粉色,特别是那双如星光般璀璨的眼睛,惹人注目。额前一颗水蓝色宝石,衬得她更冰清玉洁。穿着粉色的衣裙的她,如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红莲,亭亭玉立。
撑船的男子宠溺的一笑,三月春风般沁人心脾。“只要是朵儿摘的,师傅哪次说过不喜欢了?”
“那倒也是,不过咱们几个月没回去师傅也挂念的紧,不如咱俩用飞行术飞回去吧?”
流欢轻轻摇头。“师傅曾吩咐过,学法术只为护身救人,除去奸邪作恶者,唯护三界和平,切不可扰乱市井。”
朵儿憋嘴道:“我们从山上过去不就好了,师兄我先走了!”朵儿得意的朝他一笑,凌空而去。
那一笑,拨动了他的心弦,既有些任性,又极其可爱,他疼爱都来不及,怎会责备?他也追了上去。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山上的小草形成一块绿毯,农家的牛悠悠的吃着草,山间的小溪欢快的奏着歌儿向东去。
朵儿忍不住低低的飞着,像一只粉蝶,在花间飞舞。
“师兄,这里好美哦!”朵儿落在最高的一座崖边,颇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之感。
一望无际的绿色海洋,弯弯曲曲的田像阶梯一样,远处的建筑整整齐齐,错落有致。雨后的薄雾,笼罩着一切,形成一种朦胧美。
“咦?这个小瓶是干什么的?好可爱!”朵儿在石头边看见了一个乌色的瓶子,似木非木,也不是陶瓷。
流欢皱了皱眉,“以后不要随便捡这些来路不明的东西,如果是毒药岂不害了自己。”
“师兄,你就会大惊小怪,一个瓶子而已,再说了,中毒了你给我解开就是了。”
“快赶路吧,马上就到灵台山了。”不想再继续这话题,这丫头就会讲歪理。
朵儿随手将小瓶放入腰间,欢快的像只精灵一样像灵台山飞去。殊不知,瓶内之人正想前往灵台。
紫葵慢慢睁开眼睛,身上的内伤外伤让她疲惫不堪。冰蓝色的帐子,顶上是一颗明亮无比的夜明珠,足以照亮整间屋子。想起身却全身无力,筋骨断裂太多,到底是谁救了她?偏过头,屋里的桌子,凳子竟是半透明的紫色水晶,无不彰显着主人的身份高贵,品味更是高雅。
手摸向腰间,却没摸到自己的药物和瓶子。是啊,身上的衣服都换了,哪会找得到?那衣舞……到底瓶子掉没掉她不知道,如果掉在深谷,过了七日她必死无疑,在妖王那也不好交待,她奋力的想起身,身上的伤口裂开,渗出大片血花,她低叫了一声。
“不想死最高别动。”一个好听的男音响起,冰冷的语气带着一种震撼力。他径直走到桌旁坐下,也不扶下紫葵。月白色长袍拖在地上,腰间的环珮是月牙型,带着银白色面具,紫葵看不清他的容貌。
“你……”
“不用管我是谁,我不会再让你与妖孽为伍就是。”男子打断她的话语,同时也知道她的身份。
好可怕!紫葵还有很多事没做,他救了她,又掌控她,如她不回妖界,龙妖墨也一定要找到她,找到衣舞。她不知此人来历,但绝对不是泛泛之辈。可是龙妖墨出手,必定血流千里,她会连累到他们。“你既已知我身份,想必也知道妖王的行事风格,若不想被我牵连,还是别留我这种祸害。”
面具下一张俊的脸顿时冰冷,他绝对不会把她放出去,不管以什么代价,龙妖墨的法力无边他不是不知道,即便如此,他也要拼一拼。“就算凭我一人之力不行,灵台夏侯绝适又岂会坐视不理?放任他为所欲为,在人间做乱?一时不进妖界救人并不代表不会救,妖界与仙界对抗,又有几分胜算?”
紫葵听了他的说辞,心头一跳。他竟对三界之事如此详细,不是大神也是上仙了。“妖界的实力又岂会是你想象中那么不堪一击,想从我这套取情报,你就死了这份心。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但关于妖界,我是一个字都不会透漏的。”
男子心底一痛,她的语气还是那么强硬,一如当年她对他不屑一顾。他的尊严,真心,全部被践踏,一千年以后,一个为仙,一个为妖,正邪不两立。“要想出去,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手一挥,划出一个结界,狠下心来出去了。
一阵酒香飘洒在空气中,醉了木榻上的人儿。一席红衣拽地,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长长的睫毛搭在眼皮上轻轻颤动,睡梦中的美人极不安稳。猛的睁开眼眸,紫光闪烁,竟是一如花美男。
突然好想见见最后抓来的女人,她和萱儿有着相似的容貌,多少得到些安慰。鬼使神差的漫步到锁魂塔,打开结界和各种机关,很快便来到顶楼。
眼前的人安静的躺在床上,同样鲜红的衣裙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躯体,待他走进,恨不得将床上的人揉进骨子里,若非他存在一些理智。
等等!为什么感觉不到她的气息?若非……龙妖墨惊慌失措的用手在鼻下试了试,没有气息!转而找她的脉搏,已经没有跳动的迹象了。紫葵从来不会出这种错,怎么会死了?没喂长眠丹?他顾不得那么多,立刻出了塔。
龙妖墨焦急的徘徊在前厅,等待着紫葵给他一个解释。
“陛下,据守门的绿纱和黑鬼说,护监执法三天前便已离开妖界,至今未归。”
“有谁知道她出去干什么没?”
“没有。”
“下去吧!”
“奴婢告退!”
紫葵从来不会出去这么久,以她的武**又怎会这么久不回来?肯定遇到麻烦了,他必须亲自出去一趟。
灵台山上。
“师傅,您看这莲子粥好喝吗?”朵儿眨巴着大眼睛,像一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恩,还是朵儿孝顺。”郭阁主很给面子的点点头。
“那师傅,您就多放徒儿去外面锻炼锻炼嘛,徒儿给您带更多吃的。”
“恩?哈哈……”他当然知道她那可爱的徒儿拿这些东西诱惑他,为了让他们能在外面多玩些时间,可她们才刚刚领悟一些基本法术,不知道外界的危险。“小丫头,别给师傅耍心机,不是师傅不让你们下山,而是外面太险恶,你们还没到火候。”
“师傅……”朵儿摇着郭阁主的手,准备撒起娇来了。
郭阁主盯着流欢,用眼神告诫他快把这小丫头弄走。
“朵儿,师傅还很忙,下次有机会和师傅一起下山就是了。”
朵儿一想,也不纠缠,憋了憋嘴“好吧,不过师傅要答应我,下次下山一定把我带上。”
“好好,你们快去休息吧!”郭阁主敷衍着,他拿她那可爱的徒儿没办法。
“嘿嘿,那徒儿先下去了。”
待郭阁主点头,朵儿便蹦蹦跳跳的出去了,可是走到门口又返了回来。“师傅,你看看这个瓶子吧?我在路上捡的,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郭阁主拿着这瓶纹一看,脸沉了下来。“你这是在哪捡到的?”
看到师傅表情变了,朵儿慌了。“怎么了师傅?这是我在断刀崖上捡到的。”
“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应该是聚魂器,灵台根本没有这些东西。”
“难道……里面是一个鬼魂?”流欢猜测道。
“不知道,你们先把门窗关好,如果真有鬼魂,会被伤到的。”
朵儿和流欢忙关好门窗。
“朵儿,你要是害怕就别看了。”流欢看着朵儿那颤抖的样子,从来没见过鬼魂。
“没……没事,我才不怕呢。”
郭阁主默念咒语,瓶塞自动揭开,一团白雾自瓶中而出,慢慢化为人形。
衣舞虚弱的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今天是第六天了,如她不回去就会死的。
见衣舞在地上不起来,且似乎受了伤的样子,郭阁主问道:“你是何人?怎不去投胎转世,何苦眷恋人世?”
衣舞睁开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可能他们以为她是已死之人。“小女子本蓝苍国太傅之女,从小体弱多病,欲往灵台得道修仙,路遇妖界之王龙妖墨,将我抓回妖界,在明年七月七日取我心头之血,但妖界护监执法念我身世可怜,取我灵魂让我回家探亲,怎料途中遇一吃魂妖怪,幸好那护法及时赶到救了我一命,不过她也因此身受重伤,看到了你们,我也不知发生什么,我一直都在瓶子里。”衣舞简单的说了下,不必要的就省了吧。
“龙妖墨?”流欢听到这个词,为之一振。
郭阁主接触过龙妖墨,自然不会有太大反应。“那姑娘的意思是……”
“能否求几位救命恩人放我一条生路,不然衣舞明天难逃死劫。”
“姑娘回去也是死路一条,何不让人取回你的肉身?”等你回去龙妖墨不一定会放过你,让你躺回去。朵儿提议道。
“姑娘的方法是不错,但目前有谁能那么轻易的进去妖界,别说取东西,能安全出来的又有几个?”谁有这个本事去帮她?她认识的都是人,不是神,别人也没有这个义务,她的死活关别人什么事?还得冒这么大的险去救她,真不划算。
“姑娘莫急,待老夫去请少掌门,他可能会帮忙。”
衣舞知道此事的凶险,她不敢奢求别人去救她。她呆在这是明天死,在妖界被挖心而死,还不如在这或许有一线希望。“衣舞谢过大师,少掌门若不愿不必强求,衣舞本一条贱命死不足惜,不想临死之前还连累其他人,所以少掌门如果没把握千万别冒险,不然衣舞下辈子罪孽更深了。”
一番话说得何其诚恳,眼前的女子果真是无畏生死,心地善良,如果救了她也算做了番好事。“徒儿,你们就在这儿守着,千万别让人打扰到姑娘,我这就去灵台仙坛。”
衣舞被关在屋子里,流欢和朵儿在屋外守着。她的命目前是系在那个少掌门手上,非常讨厌命运被别人掌控的感觉,但是她目前是在古代,还是人神魔的时代,没有那个资本去保护自己,再不服气又能怎样?
生与死,全在他一念之间。
仙坛如一世外桃源,悬浮在空中,上面住着灵台掌门姜天峰,少掌门夏侯绝适。他们并不是父子,只是师徒关系。
仙坛上四季如春,气候宜人。被紫竹林环绕着,设置了各种阵法结界,里面却是小桥流水,杨柳依依,双鱼戏水,蝶舞群芳。何等的享受,却也只有这种神人独善其身。
郭阁主刚走到花丛中,便见一白衣人在前面等候,脸上露出惊喜的笑意,情不自禁加快了脚步。
“绝适!”郭阁主大老远就呼唤他的名字,如父子重逢,一股暖流渐入身心。
男子如泼墨般的头发搭在肩上,随着玉带纷飞,形成一种凌乱美。琥珀色的眼眸,温柔如水,白璧无瑕的脸,像冰山上的雪水融化,一触即破。
“师傅!”夏侯绝适微微颔首。
见他一笑,郭阁主高兴的眼泪都掉下来了,几年没见,他还是那么俊秀无双,一尘不染。这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徒弟,灵台三位阁主和一位掌门,将毕生所学传授于他,而他不辜负师傅们的期望,成为三界最有威望的人物,无论是智商,修为,节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对他疼爱有加,视如己出。
若无大事,就算是他们做师傅的也绝对不会去打扰他,他们的徒弟心系天下苍生,每天为三界琐事奔波劳累,见上一面可能要等几年。
郭阁主高兴道:“今日能见到你,也算是那姑娘有福气啊!”
夏侯绝适早在他上仙坛破结界时便在此等候,不过对他的目的不明,所以为他的话也疑惑不已。“师傅这话从何说起?绝适怎听不懂?”
“我们已知龙妖墨在抓七月七日出生的女子,之前是打算明年七月七日为萱公主造魂苏醒时再进行营救,可如今有一女子已从龙妖墨手中逃出,灵魂出窍而肉身却还在妖界,所以今日特来让你为这女子取得肉身,如过了明日不与肉体融合,这姑娘恐怕就无辜送命了!”郭阁主面露愁容,他知道这件事只有他才能完成,又怕自己的徒弟出什么意外,陷入了矛盾之中,他知道龙妖墨对绝适的仇恨有多深,一旦被发现定然不得轻易逃脱。
“师傅莫急,此事绝适定会尽力而为,今日便择出万全之策。即便是取不回肉身,我也会帮助那姑娘重造肉身。”
郭阁主一惊,他的本领竟到了如此境界……“好,为师先下去了,事成之后便来找师傅吧。”
“师傅等等!”夏侯绝适微笑着从身后拿出一个葫芦。“这是王母的万年琼浆,上次蟠桃会见师傅喜欢,便向王母讨点来了。”
郭阁主眼睛一亮,笑的眯成一条缝。“知我者,徒弟也!师傅走了。”
“师傅请!”夏侯绝适弯腰拱手道。
待那白发苍苍的身形消失在眼底,夏侯绝适叹了一口气。他哪有那么大本事去造出肉身,那是逆天的行为,只不过让他们安心点罢了,妖界的锁魂塔这回是去定了。先下坛去看那姑娘的模样才能找到肉身。
“姑娘不必着急,少掌门那么大本领,没有他办不到的事,一千年前将龙妖墨活捉过,怎会怕他?”朵儿嘴里直安慰屋内的衣舞,把夏侯绝适夸得天花乱坠。
“朵儿姑娘,谢谢你这么关心我,我本贱命一条,何苦为难他人,生与死早已看淡,该来的总会来的,我比别人幸运,临死前还能得到这么多朋友,此生足矣。”
“姑娘不必拘束,叫我朵儿就好。若不嫌弃喊我妹妹也行,还不知如何称呼您?”
“我姓宁,名衣舞。朵儿妹妹说哪里话,我怎会嫌弃,这是姐姐我高攀不上的,哪能轮到我说嫌弃。”
“衣舞姐姐,我真的很喜欢你这性子,直爽,又体谅别人,不像某些人……”朵儿眉毛一皱,像是想到什么恶心的东西。“算了不说了。”
衣舞暗自好笑,看样子应该是情敌吧,不然怎会发这么大火,那么可爱的一个女孩。
风将屋里的窗户挂起,一人已经潜入屋内,只有不惧生死的衣舞在这榻上躺着,虽然她不需要床或什么被子,但习惯了这样睡觉。
一白色身醒慢慢现形,隐藏了自己的气息,看着床上女子的面容一愣,虽是鬼魂也无损她的芳容,同样一身白衣,衬得她的面容白润如玉。更重要的是,她跟萱公主的相貌竟如此相像。怪不得这姑娘竟从龙妖墨手中逃了出来,应该是龙妖墨对她减轻了防范吧!
不再多看一眼,就下山去实施他的计划了。
他见过的仙女,人间的女子无数,又怎会被她的容貌所吸引,他那颗坚定的心,谁又能住进去?
因为灵魂不会怕冷或者怕热,所以这夜的冷风没有打扰到她的好梦,嘴角始终挂着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