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府门口大红灯笼高高挂,很多穷人乞丐来此蹭饭,红包自是少不了,今天是宁府三小姐的大婚之日。
玉嫩秀眉,眸含春水,清波流盼,两颊绯红,朱唇微勾,显示着主人今日是婚礼上的新娘。宁若蕾虽不及宁仙仙美艳,不及衣舞如谪如仙,却有着江南女子的温婉柔美之态,如弱柳扶风,别有一种风情。眉眼盈盈处,秋波缓缓流。
“三姐,这是妹妹最后能帮你做的了,望三姐与姐夫白头偕老,福寿安康。”衣舞终于化好了装,好歹也会那么几下子,用法术帮忙配的一些化妆品,比古代好多了,看着宁若蕾的样子,打扮起来比宁仙仙差不到哪去。
“衣舞,姐姐自知以前不曾关心照顾你,羞愧至极,若是有机会,定弥补以前的不是。今日出嫁,不能与妹妹朝夕相对,但愿妹妹早日寻得良人,若有困难,尽管来江府找我。”
“姐姐的好意妹妹心领了,吉时已到,姐姐还是不要让姐夫等得太久,不便去轿前相送,妹妹就此别过,娘和二姐也等着你呢。”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剩下一句“保重”。宁若蕾被搀扶着去了前厅,衣舞望着她的背影默默祝福着。
转过假山,衣舞有些漫不经心的走着,想着与大嫂去学学武**路数也是好的,法术不是万能的,她的能力也有限,比如不能呼风唤雨,不能变出真人来……每当使用时总觉得气往上飘,用过之后有点疲倦,许是要废些内力什么的。
忽见凉亭内一华衣妇人出神的盯着湖面,手中的粉色手绢被搓了不知多少次,竟是二姨娘梅兰芯。前厅喜气洋洋,她这二姨娘倒在这暗自伤神,怕是触景生情,想起远嫁他乡的女儿,好像还是衣舞促成的好姻缘,这月老也太闲了些,却不知哪日能牵到自己的红线?衣舞顿时觉得不对,做大事的人,岂能被儿女私情所困?
不知怎的,那四姨娘池云雁怎破天荒的出门了,还好死不死的撞上了毒蛇妇,想必这冷美人碰上长舌妇又避免不了一场口水之战。
“妹妹给姐姐请安了!”不卑不亢的声音,不柔不弱,也不强势。
这声音拉回了梅兰芯的思绪,她怎能让人看见她的脆弱,她是那么高傲的人。换上一堆笑脸讥讽着:“哟!这是哪阵风把我宝贝似的妹妹吹出来了?”
池云雁依旧无表情,不屑与这种人浪费口舌吧。“妹妹最近气闷,便出来走走,身子骨好多了,这会儿正想回去,姐姐若是无事,妹妹便先回房了。”
“身子不爽?我瞧着妹妹面色红润倒不像有病,难道是不想与姐姐说话?姐姐可是好生想念妹妹。”
衣舞都想吐了,想念?想她死吧?
“姐姐若是不信可以去问老爷,近日都让下人熬些滋补的药。”
本是无心搬出她爹,却被某人听成了炫耀,顿时嫉妒得一发不可收拾。“既是身子不爽,却日日霸着老爷,若是妹妹没有能力服侍好老爷,还使出媚术把他栓在身旁干嘛?”
衣舞无语了,果真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这事也好意思说,自己没本事倒说别人狐媚,这古代的男人爱去哪个夫人那就去,怎是她们女人能左右得了。
池云雁眉头皱了皱,两人都没带丫鬟不好劝阻,她再也不想多费口舌了。“妹妹先走了!”无视某人,池云雁径直走了过去,她本不喜欢争。
梅兰芯见这情形,自己脸上也挂不住,气急败坏的拉住她的手“你这什么态度还有尊卑之分吗?”
池云雁被她一拉,不知怎的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梅兰芯也着急了,扶住了身体咬牙大叫“快来人,四夫人昏倒了!”
下人们闻言二话不说就去请大夫,衣舞与几个丫鬟婢子一起迎了上去。大概是四姨娘的丫鬟吃力的接过池云雁焦急的问:“二夫人,我家夫人这是怎么了?”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大夫!”本来一肚子气的梅兰芯被这情形弄得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没好气的答道。
那丫鬟委屈的咬着嘴唇,不敢多言。
宁青云也匆忙的赶了过来,比大夫还快一步可见这人在他心里的重要性。
宁青云也不废话,直接喊大夫“大夫,快来看看。”穿着枣红色的衣服刚从前厅赶来,好不容易忙完了女儿的婚事,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好的人怎么就倒下了?
那大夫就在原地把脉,看着手腕上暗红色的手印蹙了下眉头:“夫人的手被勒过?”
梅兰芯听后,内心紧缩,目光闪烁,咬着唇不说话。
衣舞心里冷哼,敢做不敢当了?她不是圣母,也会记仇的,没道理别人想害死她她还帮着别人,况且给她一点小惩罚也没什么。于是,衣舞无辜的说了句:“刚刚我正好经过花园,见四姨娘要走,却被二姨娘拉了回来,可是不小心勒红的?”她眨巴眨巴眼,狡猾的笑着。
宁青云怒了,瞪着梅兰芯“你没事拉她作甚?你知道她身子不好,又没招惹你,何苦为难于她?”他都活了几十年了,难道还不清楚枕边人的性子?她最厌恶她们这样争风吃醋,把府里弄得鸡飞狗跳。
梅兰芯红了眼眶,委屈道“老爷……您知道妾身不是故意的?”眼里虽有泪水,心里却恨死了衣舞。
许晴见势做了回假好人,想让梅兰芯记住她的恩德,以后好为她办事。“老爷,您还不清楚兰芯妹妹吗?她也服侍您二三十年了,怎会与云雁妹妹计较。”
果不其然,梅兰芯感激的看了许晴一眼,如抱住了救命稻草。许晴朝她温柔的一笑,其实内心里厌恶极了。这个草包,什么都自己做,难怪让人抓了把柄,不过,倒挺适合做替死鬼。
“一切等云雁醒来再说,大夫,夫人是怎么了?”宁青云颇不耐烦,这大喜的日子不是用来吵架的。
那大夫意味深长的一笑“老爷,夫人这是有喜了,恭喜老爷了。”
宁青云立刻抓着池云雁的手,舍不得放,心里掩饰不住的喜悦“真的?”
“老爷可让其他大夫来把脉,绝无差错,夫人身子弱,需好好调养,再加些安胎的药就好。”
“是是……阿福,打赏!”
“谢老爷!”大夫退了出去,其余人各怀心思。
原来是有身孕,怪不得如此柔弱且气闷,衣舞为宁青云老来得子有些高兴,真不容易啊!
许晴愣了,竟然怀上了,这么多年没有动静,便是得了极多恩宠,再怀上了,那还得了?
梅兰芯整个的呆了,心里是嫉妒,恨,仗着年轻就怀上了,她更加无依无靠了。
人群四散,各自揣度,对于大家来说,有人欢喜有人悲,可这跟衣舞又有什么关系?迟早会离开这里,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王权富贵皆浮云,如是而已。
“妹妹,今儿个天气不错,你陪我出去走走?”司徒楚楚笑着问衣舞。
衣舞小心翼翼的与绿裙一道扶着,道也乐意。“大嫂说的是,多活动活动,这肚子里肯定是个活蹦乱跳的小少爷!”
司徒楚楚甜蜜的一笑,又不着边迹的问了句“妹妹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女孩都一样好,只是性子不同而已,我倒觉得女孩子比较好养。”
司徒楚楚也略沉思了一会儿“就如你所说,生个女儿也好!”
“大嫂,如今大哥不在身边,一个人可曾无趣?”
回来生孩子天经地义,但官还是要做,生意也还要做,毕竟不能两全。
司徒楚楚低下头,有些落寞吧,抬起头来又是一副笑脸“才分别一个月,怎能这般矫情,别人家当兵上沙场杀敌的,妻儿在家望穿秋水,三年五载都习惯了,我又怎可例外?”
“大嫂能这么想自然是好!”
“只怕……”司徒楚楚欲言又止,只怕无人相伴,另寻新欢,糟糠之妻终是过去,三妻四妾天经地义,她又能奢求什么?守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便好,她知道娘给他安排了亲事,选了几户好人家的女儿做妾,她做妻也值了,不甘心也只能忍了。“算了,不说这些煞风景的话了,妹妹可有许配的人家了?”
“大嫂有所不知,妹妹无心出嫁了,或许是上天给了我恩赐,让我双腿恢复正常,可是却是被人治好的,他便是灵台山的神仙,当日与我约定,只要我愿意当他的弟子,他便治好我的脚。”这是衣舞很久才编出来的谎话,连绿裙都不知道。
司徒楚楚与绿裙皆是一阵错谔,这叫人如何能接受?“小姐,竟有这事?”绿裙有些伤心的问。
“千真万确,此事我会向爹爹说明,我觉得很值了,又能走路又能做神仙,有何不可?”
“妹妹……你怎这么糊涂,不是人人都能得道成仙,断绝七情六欲,整天心系天下苍生,孤身一人,怎适合你?”司徒楚楚有些动容的哭了。
衣舞也看着心疼,红了眼眶。“绿裙,大嫂,衣舞深知你们对衣舞的情,只要衣舞能如正常人一样呆在你们身边就够了,17年了,站起来是我的心愿,我觉得能站起来一秒都值了。”
“妹妹(小姐)……”司徒楚楚和绿裙都哭成了泪人,这如晴天霹雳的消息,着实悲伤。
“师傅交代过,18岁以前必须进山,我的时日不多了,大嫂绿裙不要哭了,对身体不好,尤其是大嫂,以后绿裙便托付给你了,她是个机灵的丫头,会保护你的!”
“怎么这么急?”司徒楚楚一惊,才见面一个月就要别离,或许是永别,怎舍得。。
衣舞的声音有些哽咽,她也无法选择,她必须弄清自己的身世,如像江瑞鸣那样做个闲人便罢了,又平白无故一身法术。“大嫂不必挂念,一有时间我便归来看你们,学了些本事,或许有些用处的。”
“小姐……绿裙陪在您身边这么些年,真不舍得离开你,你带绿裙一起去吧,绿裙可以照顾您。”绿裙不住抽泣着,声情并茂。
“傻丫头,不是人人都进得了灵台山的,何况你今后也是要嫁人的,不能老陪在我身边,大嫂会像我一样对你好的,寻个好人家嫁了。”
“小姐……”痛苦不言而喻,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衣舞同样把这件事告诉了宁青云,依他的性子怎能任她而去。“舞儿,你怎不早告诉爹,只要上仙不带走你,他开什么条件我都能答应。”
“爹,舞儿不孝,这些年给您添这么多麻烦,还不能在您膝下承欢,舞儿万不能再让爹爹受苦了。”
宁青云也红了眼眶,他哪知道会来这么一出,只知道是上天垂怜,让衣舞恢复了,却不知有这么大的秘密。“舞儿,爹不阻拦你,但爹担心你的安危,一路上得让人护着。”
“嗯,护我到灵台山下就好,那里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衣舞点头应着,怕谎言被揭穿,总有法子甩掉他们的! “大娘和二娘那儿爹就不必告知了,只说去拜师学医就好。”
“此事不必担忧,爹自会处理,爹就怕你……”说着又忍不住哭了。
衣舞也哭着安慰道:“灵台山是蓝苍国的宝地,舞儿不会有危险的!”虽然不是亲爹,但这个人和她身体里流血同样的血,给了她无尽宠爱,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心软的。
“舞儿……叫我如何对得起你死去的娘?”
“爹爹,人各有命,女儿走的未尝不是条好路,您不必自责。”衣舞扯开裙摆跪了下去“恕女儿不能给爹尽孝,愿来世能做您的儿子,一辈子守在您身边。”磕了三个头,泣不成言。
一老一少挑灯长谈,灯花落尽言无尽。衣舞的人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父女缘分已尽,天涯海角各一方,岁岁年年,只愿爹能安享晚年。
前厅人声鼎沸,嘻笑连连,准备进宫的女人们争先上马车。为了了金银珠宝无尽赏赐?为了取悦龙颜飞上枝头做凤凰?衣舞无心去想,独居兰苑,一樽对月,愁上心房。寒气逼人,琼浆无味人不醉,心中凄凉谁可会?
她只想安安静静的过完今夜,因为她的生日快到了,明天就要动身,还有几个月才能到灵台山。不想徒增伤感,撇下绿裙不让她作伴。不是她狠心,而是她想自己去揭开命运的谜底,不想稀里糊涂的带着一身法力,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夜深人静,秋风渐起,衣舞踉跄的拖着沉重的步伐入闺房,只是她没发现在暗处的一双泪眼,那是绿裙。多年的主仆情谊亲如姐妹,怎舍得……
衣舞一身男装,意气风发,身高就有172cm,也不逊于多少男子,虽是男装,也盖不住绝世风姿。面无表情是最好的伪装,有男子的沉着稳重之态,步履轻快,怎么也看不出是大家闺秀。
送她的有宁青云和许晴,司徒楚楚和绿裙,宁仙仙和梅兰芯,除了在意她的,基本上都是满心欢喜的让她快走,特别是许晴,难得对她露出千年一见的笑脸,她又有什么在乎的?
“爹,多保重,绿裙照顾好大嫂,衣舞——走了。”
表面风轻云淡,心里却沉重如山,不带一丝留恋的转身离去,她不想招惹眼泪,只是深深看了他们一眼,几个随从也跟着上了马车。
“走”冷冰冰的一个字,勾起了心里埋藏的眼泪。不去看车帘外不舍的目光,不去想她们流着泪说保重,留给她们一个潇洒的背影,让她们不用担心。
日渐西斜,寒风呼啸,树枝摇晃着,摩擦着,给人心里留**霾。虽有人保护,衣舞第一次在这样密集的森林行走还是第一次,何况天这么快就黑了,车内静得可怕。因为他们晚上要守夜,衣舞让他们白天补充睡眠。
马车突然停止,衣舞纳闷的喊了句“怎么停了?”
车外毫无声响,没有人回答,只有风声肆意呼啸。这诡异的事情,不免让人心惊胆战。
“勺子?”衣舞大声的喊了句。
静,死一般的静,来得更恐怖,车内的三个随从早就醒了,遇见这种事不免有些害怕。“小姐,属下出去看看。”一个胆大的随从说着便要掀开车帘。
衣舞不容思考的拉住了他的手,冷静的命令道“等一下!”再顾不得暴露法术,随手一伸,两个大火把凭空而出。若是妖魔鬼怪,火也有些用处,不管怎么样,用火照明总是好的!
三个随从惊恐的看着衣舞,“小姐,你这……”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也许……我们遇到麻烦了”她听到了一点沙沙的响声,一股腥臭味,还有……一股冷风。一掌劈开了马车,用火光照亮,一个庞然大物正申着舌头在她们头顶打量,大家都冷汗涔涔,衣舞也吓得不轻,准确来说,那是一条巨蟒,嘴巴大得正好生吞一个人。
怪不得车外一点动静都没,八成勺子被它吃了。它与夜色混合为一体,赶路的人根本看不清它的存在,没来得及惊叫便被吃了。
那蛇估计怕火,后退了些,虎视眈眈的盯着衣舞。
这么大,肯定成精了。
衣舞又变出两个火把给另外两个随从,“拿着,它似乎怕火。”
“小姐,我们……怎么办?”颤抖的声音似乎要哭了。
衣舞一个火把迅速扔向巨蟒,那巨蟒也不是吃素的,匍匐在地,尾巴一挥,将火把弹了回来,衣舞手一申,火把被挥向别处。
它有些慵懒的看着衣舞,有些轻蔑,仿佛在挑衅,“这种小把戏也能伤得到我?”
衣舞也怒了,腾空驾起,气凝在了一起,周边的树枝如利剑般冲向巨蟒,巨蟒迅速抖动,有些树枝插在身上,流出了血。终于恼怒了,将地上的沙石挥了出去,衣舞吃力的形成一道气墙接着,又送了回去,那巨蟒早有防备,况且它的皮那么厚,如不是带法力刺进去,根本伤不到它。
沙石落地,衣舞奇怪的看着巨蟒,怎么忽然停止,再往下看,虎四的剑狠狠的插入了巨蟒身体里,脸上溅了一脸的血。巨蟒轰然倒下,压住了虎四,衣舞一根白绫飞出,缠着巨蟒使劲的拔,最后好不容易把它从虎四身上移开,眼前一黑,掉了下去。消耗力气太多了,她这凡身肉体,怎经得住这样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