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他和他们
南孩2019-03-11 22:366,148

  虽然邓逸心在这个物理班的时间并不长,认识的人也没几个,但他要转学美术的消息还是在物理班上引起了一阵小骚动,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大的名气,而是他要转去的班女生众多,这足以引起这座和尚庙的骚动,大部分人都根据自己的切身感受给他妄下结论,说他是因为耐不住和尚庙的寂寞。但事实上他的女人缘在这个物理班里也四处绽放,物理班虽僧多粥少,六十多个学生当中只有八个女生,但无论高矮肥瘦,他都热情相待,乐于助人(女生 ),甚讨女生欢心,荣获她们特赐的“大好人”之称号。奈何贴上“大好人”的标签后,虽然在男生眼里他这是百花簇拥,但花儿都对他的热情习以为常,没有人会因为他或多或少的热情争风吃醋。他的同桌陈东浩对他这种拈花惹草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不过他也很清楚,在邓逸心心里安放的只有叶露凝。

  第二天早晨,一名板着脸的体育生搬着课桌从物理(4)班的后门进来,他把课桌往课室后面一放,转身踢了一脚无辜的铁门,不悦地走出了课室。邓逸心意识到自己也该搬走了,美术生要转到文科班去,体育生要搬到理科班来。那个体育生走出教室没多久,级长便走过来通知邓逸心将东西搬往地理班。

  他把书籍整理好,敲了敲陈东浩的桌子。陈东浩放下手中的书,刚想起身帮忙抬桌子,没想到坐在后排的几个男同学主动请缨,将陈东浩挤到一边去,满腔热情地抬起邓逸心的桌凳往楼下走,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好几个连话都没聊过几句的男同学,他们顺手捎上邓逸心的几本书也跟了下去。被他们的热情感动得热泪盈眶的邓逸心两手空空地跟着下了楼,陈东浩没有跟过去,他坐回自己的凳子上,嘴角微微翘起,像是看明白了其中之意。

  到了二楼的(20)班,他们把邓逸心的桌凳放下,便堵在后门口对着教室内东张西望,不肯离去。从他们饥渴的眼神中,邓逸心也明白了他们刚才的热情。虽然(20)班是地理班,但报读地理的人并不多,不到一半的人,其余的是美术生和音乐生,还有两个终日无所事事的体育生(男生)混在其中,不过在这五十多人里男生不到二十个,和物理班形成了鲜明的反差,现在这两名体育生将要搬出这花丛,难怪情绪如此之大。

  教室后门的动静惊扰了课室内的学生,他们扭过头来将目光聚到后门口。不过物理班的男生没有丝毫的顾忌,他们抹着嘴角边的口水两眼发光地盯着刚转过脸的女生上下打量,像一匹饿了许久的狼在物色猎物。幸好人称法海的级长及时出现在几个物理生身后,级长毫不留情地提高嗓音道:“抹干净你们的口水,赶紧回庙。”原本想为这个笑话笑上两声的理科男,被级长严肃的表情吓得灰溜溜地跑开了。

  邓逸心将桌子拖到刚搬走的体育生空出来的位置,旁边正坐着一个浅眉毛的男生,见邓逸心在他身边坐下,他礼貌地和邓逸心打了声招呼,接着继续花言巧语地撩着他前座的女生,貌似他同桌的离开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在他们的对话中,邓逸心得知他的新同桌的外号叫色魔,可见他好色的程度非同一般,不过幸好他性取向正常。

  邓逸心坐下不久,一个坐在后门附近的男生起身走到铁门旁边,狠狠地踢了一脚无辜的铁门以示自己不满的情绪,接着头也不回地走出后门。邓逸心偷偷瞄了一眼那男生,他对这个班的男生表达情绪的方式感到诧异,为什么屎尿都喜欢往铁门身上撒?

  “别理他,他是这样的。”同样受到惊扰的色魔停下来安慰了一下失落的邓逸心,然后继续撩前边的女生,可女生明显已经不愿搭理他了。

  邓逸心礼貌地点点头,可他内心情绪并没有丝毫缓解,他只好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叶露凝发了条信息:“我搬到(20)班了,(20)班的同学好像不是很欢迎我。”

  “你不要多想了,或许是因为他们一起玩的同学也转班了才会这样的,不是针对你的。”她很快回了他。她的信息如同一抹及时的阳光,在他暗淡的心情圈出一处明媚之地。他收起手机,向浅眉毛男生问了句:“你叫…色魔?”

  第二天早上,他把晒出来的照片挑出一部分,剩下的给他们送过去,他留下的大部分都是叶露凝的照片,他生硬地插在她和郭周之间的那些合影,他也在纠结之中留下了一张,还有她和郭周的合影他也晒了出来,虽然在挑选照片时,他难受得几乎需要人工呼吸,但是为了在叶露凝面前树立他宽宏的胸怀,他还是大度地晒了两张。

  下午,郭周出乎意料地加了他的QQ,可是却一直不吱声,像是战争爆发前的沉寂。最后,忍不住的邓逸心主动给他发了一条短信:“你和露凝好像挺熟悉的!”

  “为什么这样说?”郭周回复得很快,看来他是无时无刻地抱着手机。

  “呵,那她为什么带你到我家玩?”邓逸心毫不顾忌地反问他。

  “不知道,你去问她,估计她也只会说没什么,刚好谈到了就叫上咯。”郭周说。

  “是吗?你这么了解她?”邓逸心继续发问。

  “你们是高一认识的?”郭周没有继续回答,他开始了他的问题。

  “嗯,高一是同学。”邓逸心说。

  “哪班的?”郭周继续问。

  “高一(5),她没告诉你?”邓逸心感到奇怪,似乎他并不了解她的过去。“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想确认郭周和她的关系。

  “大概三个月前吧!”郭周只说了时间的长度,地点和过程他都隐藏起来了。

  “哦,我还以为你们很早就认识了!”虽然过程不详,但邓逸心悬着的心暂时放了下来,然而他不明白,时间的长短并不意味着情场上的成败。

  “为什么这样认为?”郭周问。

  “没什么,明天晚上的元旦晚会(18)班有个舞蹈,她也出场,记得去看。下了,8。”他放松了警惕。

  元旦这天傍晚,吃过晚饭,邓逸心早早来到操场上。舞台前,只坐了几个人的嘉宾座还空置着许多座位,可惜嘉宾座周围拉起了警戒线,将普通观众挡在了警戒线之外,几个胆大的同学偷偷越过警戒线,混到那几个嘉宾旁边空置的座位上默默坐着。晚会的音乐还没响起,舞台上只有校乐队的几个成员在调试乐器的音色,音箱里断断续续跳出几声歌唱。

  主唱的声音将邓逸心带回了初中那段岁月,那把声音占据了他初中期间所有晚会的记忆,现在看来,这把声音又要在他高中的记忆里占据一席,虽然这把声音听起来很浑厚,但这把声音的主人是个女生。在邓逸心以美术生考上川三中学的那年,她以音乐生的身份考上了川三中学,现在在(20)班,邓逸心转班之后再次和她成为同学。这确实挺有缘分,可邓逸心现在并无兴趣听她唱歌,他正四处张望搜索叶露凝的踪影。突然有人从他身后拍了一下他的左肩膀,他转过身,是潘晓明。

  “见到露凝吗?”潘晓明问。

  “没,我也在找。”邓逸心说着,又环视一下周围。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晚会也拉开了序幕,舞台上的校乐队在向观众问好,奈何搭理的人寥寥无几。冷漠的观众并没有影响到乐队的热情演唱,音乐一开始,主唱的声音便直冲云霄,刹那间让台下的观众放声尖叫,终于煽起了观众的热情。

  此时,邓逸心和潘晓明想挤到舞台前,可是被人浪无情地挡了回来,往前寸步难行,再加上邓逸心的右肩膀还镶着钢板,无奈之下他只好骂了一句前面挡住视线的高个子男生以示心中不满,高个子男生像是听到了,悄悄让到一边去,可是前边出现了个横向生长的生物,像一扇大门挡在他视线前面。他焦躁地踢了一下脚下的沙子,沙子飞溅到旁边的潘晓明的鞋子上,潘晓明抖了抖鞋子上的沙子,谈笑风生地劝他别毁坏公物。

  挤不到前面,他们只好退到观众席后面的空地上,舞台倒是能看到了,可是舞台上的人却成了火柴人,五官模糊不清,没了细节,

  经过四下寻找依然不见叶露凝的踪影,邓逸心只好掏出手机拨打了叶露凝的电话,可是手机嘟嘟地响了许久,那头依然没人接听。他只好挂掉手机,在通讯录里翻出梁冬妹的电话号码,在屏幕上点了一下拨打键后,一首《香水有毒》的铃声在他的耳边袅袅地响了许久。

  “喂,冬妹吗?你现在在哪?”电话刚接通,他便迫切地问。

  “在课室,正在化妆,有事吗?”梁冬妹悠然地回答他。

  “你们班的舞不是要开始了吗?露凝在哪?”他反应过来,接着又问:“你也要表演吗?”

  “不是的,露凝跳的舞是和(6)班一起的,我们班有个大合唱,全班都要上台。”梁冬妹解释。

  “那你们什么时候到场?”邓逸心继续问。

  “差不多了,露凝今晚很美喔!”她怪声怪气地说。

  “我期待着呢!”邓逸心终于笑了一下。

  “好啦,我要去准备了,就要上场啦!拜拜!”梁冬妹在同学的催促声中挂了电话。

  邓逸心收起手机,下一个节目就是高二(6)班和高二(18)班的舞蹈。高二(18)班是美女云集的地方,似乎台下的男生都很清楚这点,当主持人在台上念出“(18)班”时,台下当即掀起一阵汹涌的喝彩浪潮,所有男生拼命地伸直脖子好让视线抵达舞台。

  十多个身穿白色短裙的女生从舞台两边整齐地跳了出来,像一排小天鹅。邓逸心开始努力搜索叶露凝的身影,可惜距离太远,跳动的舞者也抹上了浓妆,浓妆之下,她们看起来长相都差不多,难以辨别。急躁地在原地来回踱步一会之后,他扔下了潘晓明,把左手放到右锁骨上护着,顶着别人的臭骂顽强地往前挤,可是身材并不茁壮的他被挤得往嘉宾座的警戒线上扑,把警戒线撞得歪歪扭扭,几个在场边维持秩序的学生会干事过来把警戒线调整好,并皱着眉头提醒旁边的同学小心警戒线。邓逸心看了看警戒线内的嘉宾座,除了头三排坐着嘉宾,后面的七排椅子零星地散落着几个人,大部分椅子依然空置着。

  “同学,里面还有很多位置,能让我进去吗?你看外面都挤成这样了。”开始打嘉宾座主意的邓逸心苦口婆心地想要说服附近的学生会干事。

  “不行,还有嘉宾要来的。”干事果断地拒绝了他。

  “都表演了好几个节目了,哪还有人来啊?”他不耐烦地反驳他,可是干事没再搭理他,他想继续请求通融,干事便转身走到另一边。干事不屑的模样惹得他愤怒地抬脚踢了一下警戒线,但警戒线只是晃动几下就回到原来的位置。不过他很快将满肚子的闷气压了下去,静候那干事走远,然后又留意一下不远处其他的几个干事,趁他们不注意,他弯下腰从警戒线下钻进了嘉宾区。

  他成功地混进了嘉宾里面,在嘉宾席第四排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可是舞蹈已经结束,舞者正在退场,他两眼无奈地看着再度走上舞台的主持人,灵魂像是已被抽走,对台上精彩的表演完全提不起兴趣。幸运的是,在他失落地看完两个节目后,主持人大声宣告接下来的节目是高二(18)班的大合唱《手牵手》。听到是高二(18)班,他的灵魂瞬间归位,整个人立刻精神抖擞。与此同时,场下观众也再一次沸腾起来。

  主持人退场后,高二(18)班的同学穿着川三中学的冬季校服从左边后台走到舞台中央,整齐地站成三排队列,一排站得比一排高,十来个男生零星地散落在花丛中,直教台下的理科男羡慕嫉妒,他们的目光迅速略过那几个男生的脸,在化了妆的女生的脸上停留。邓逸心在人群中搜索叶露凝的脸,虽然每张脸都画了妆,可是凭借着他对叶露凝的敏感,加上足够近的距离,他很快就能找到她,她和刚才一起跳舞的几个女生并列站在倒数第二排,没来得及脱下的白色舞裙还穿在身上,因为天寒,她们将蓝白色间条的冬装校服套在舞裙外面。她们嘴唇涂着鲜艳的口红,画了眼影提了睫毛的眼睛看上去更大了。确实很美,但邓逸心更喜欢素颜的叶露凝。

  音乐响起,歌名叫《手牵手》,所以他们互相牵起手放声歌唱,可是由于学校设备有限,麦克风只有三个,主持人把麦克风都交给前排的三个同学,任凭后面两排的同学扯着自己的嗓子放声歌唱,三人的声音轻而易举地将其他人的声音压了过去,没唱进麦克风里的声音全淹没在音乐中,只有那三人的声音浮在音乐上,大合唱成了三人合唱,有宏伟之阵却没浩荡之声。有些学生干脆放弃歌唱,只无奈地对着口型。

  不过此时邓逸心却奇迹般听到了叶露凝的声音,她手里没有麦克风,可是她的声音却驾驭着音乐清晰地飘进了他的脑袋里:

  手牵手我的朋友

  爱永远在你的左右

  不要再恐惧,绝不要放弃

  这一刻将会度过

  ••••••

  音乐结束,行过谢礼后,(18)班的同学从舞台右边的阶梯一一走下舞台。邓逸心躲过工作人员的视线,迅速越过警戒线,向着叶露凝的方向挤出人群。

  当他拨开人群望向叶露凝的那刻,另一个身影闯进了他的视线,是郭周,他正走向叶露凝。灯光下,叶露凝朝梁冬妹挥了挥手,然后走出人群,和郭周一起向操场外走去,他们没有发现邓逸心。

  邓逸心木然地看着他们走远,刚才还在燃烧的脑袋由于缺氧而迅速熄了火,只剩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对方向的辨别,迷失在他生活了差不多两年的学校里。他一动不动地原地伫立,耳边的声音也揉成一团,即使眼前人来人往,却没人能告诉他方向,他迫切需要一个人给他指引方向,让他的脑袋重新启动起来。

  “逸心,在干嘛?”潘晓明出现在他旁边,他刚才就在邓逸心身后,这一切他都看在了眼里,但又佯装毫不知情。

  “没···没什么,在找人。”邓逸心缓了几秒,脑袋终于有了反应,他慌忙做无力的掩饰。

  “哦。”潘晓明没有继续追问,他掏出手机看看时间,说:“我差不多该走了,你呢?”

  “一起走吧!”他们向大门走去。潘晓明的出现让他慢慢缓了过来,但他的声音里的失落还是没能掩藏起来。“待会去哪?”他似乎还没找到自己的方向,想让潘晓明给他指个方向。

  “我女朋友在网吧等我。”潘晓明不慌不忙地说。

  “女朋友?”邓逸心失落的脸上马上出现了几分好奇,期待地望向潘晓明,进一步问:“高一那时暗恋隔壁班的那个?”

  “不是啦,那个是和你开玩笑的,我高一已经有女朋友了,就是现在这个。”潘晓明微笑道,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对兄弟的隐瞒而感到愧疚。

  “滚。”邓逸心假装凶狠瞪了他一眼,并且往他肩上推了一把。潘晓明顺势往一边走了几步,笑得更没心没肺了。

  “呵,拜。”潘晓明朝他挥挥手,向停车场走去。

  邓逸心一个人恍惚地走在大街上,他脑子里不断地回放刚才发生的一切,他多希望老天爷此时给他下一场雨,最好是将雨水全拍在他脸上,好让他能在雨中唱上一首刘德华的《冰雨》来发泄一下他憋得难受的情绪,可是老天爷今天心情大好,恨不得把太阳挂到夜空中。

  他恍恍惚惚地回到了出租屋,母亲已经睡了,自从他摔断了手,为了照顾他,母亲就放着家里的大房子不住,在学校附近租了一房一厅照顾他的衣食住行。他的右锁骨已经痊愈了,只是锁骨上那原本打算12月份拆掉的钢板,因为时间撞上了即将到来的期末考,所以延迟了拆钢手术的日期。

  邓逸心躺在床上,眼睁睁地望着黑漆漆的前方,房间里的灯没有打开,他将自己泡在黑暗里,好掩藏自己满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这时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来看了看,是叶露凝的短信。

  “你给我打电话吗?刚才在演出,没接到。元旦快乐!”

  “看到你的演出了,元旦快乐!”他淡淡地回了她一条短信,然后把手机扔到一边,沮丧地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到和叶露凝有关的东西,包括脑子里的幻象,可是叶露凝却始终挥之不去,特别是她和郭周远去的背影,直到他累透了,脑子里的画面逐渐混沌不清,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浑浑噩噩地睡去。

  第二天,郭周在空间里发了一篇日志,日志里公布了他的恋情,但没有女主角的名字,只有相识的时间长度——三个月。

  三个月,邓逸心的眼睛被这个时间量词刺得发麻,他狠狠地把手机关掉,扔进抽屉里,生无可恋地趴在桌子上,欲以睡眠抵挡悲伤的逆流。

继续阅读:第27章:游戏和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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