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安静了两秒，还是赵炎先乐了：“嘿，看到没，我不但碰了，我还把它打了，知道是为什么吗？就是告诉你，少在我这儿搞特殊，中午有食堂，还偏偏要开小灶，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公子，金贵着呢？”
顾云帆看着地上的饭菜，红烧鸡翅，蒜蓉西蓝花，凉拌黄瓜和一小碗鸡汤，都是很普通的家常菜，却也是那个女人起很早辛苦做出来的，此刻它们油腻腻地混合在一起，掺杂了数不清的泥土和石块儿，轻而易举地让顾云帆浑身的血液都叫嚣起来。
他转过头，狠狠盯着赵炎，像一头即将发作的狼。
触碰到这样的眼神，赵炎这会儿终于感觉到到有些站不住了，他不明白，明明是一个在病床上已经瘫痪了四五年的男人为什么还带着这种凌人的气势，加上对方身高的优势，他这会儿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只随时会被碾死的蚂蚁。
只是脑海中一丝理智始终强撑着，他断断续续地开口：“你，你想干什么？”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突如其来的一拳。
赵炎根本没看到顾云帆是什么时候出手的，等感觉到火辣辣的疼痛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倒在地上了。
脑海里懵了一瞬，他伸出手颤巍巍地摸了摸脸，随即嚎叫出来：“血！出血了！来人啊，快来人啊！”
顾云帆对他的嚎叫充耳不闻，反而一个骑身坐到他身上，又给了他一拳！
他眼睛泛着红，说出来的话带着不易察觉的阴狠：“你他妈不是牛逼吗？还手啊，有本事装逼没本事还手吗？告诉你别动那个，偏要动，知不知道有东西是他妈不能动的？嗯？”
接着，又是一拳！
赵炎彻底被打蒙了，刚开始还能叫嚣着让骑坐在他身上的男人等着，说自己不会放过他的，但是接下来就彻底没动静儿了，鼻子里流的血都在冒泡泡。
周围的人闻声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幕都惊呆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周响先反应过来，匆忙上来拉着顾云帆起身：“夏哥，夏哥，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不知道用了多大劲，周响才把顾云帆从赵炎的身上拉了起来。
眼前的男人一身狠戾的气势还没收回来，站在那里就让周围的人不敢吱声。
半晌，还是周响小声开口：“夏哥，他……他还活着吗？”
也不怪周响这么问，地上的男人，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脸已经肿得宛若猪头，脸上、身上，都是血迹，紧闭双眼一声不吭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往某方面联想……
然而，站在旁边的顾云帆却只是淡淡的睨了一眼，然后从旁边架子上拿了一条干净的湿毛巾仔细擦手：“没死。”
得到答案的周响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只要人没死，怎么都好说。
被打的是赵炎，看着他这个惨兮兮的样子，周响心底忍不住也涌上一阵暗爽，像是这会儿兴奋劲儿才反应上来，他一脸期待地望着顾云帆：“夏哥，接下来怎么办？”
顾云帆的目光早已经从地上血肉模糊的一摊上移开，像是多看一眼都觉得厌烦，他抽出根烟叼在嘴里，却在即将点燃的一刻想到什么，打火机收了回去，烟就这么叼着，到底没点。
瞥了一眼周围战战兢兢眼里却又和周响同样暗含兴奋的男人们，顾云帆淡淡开口：“今天的事儿有人看见吗？”
周围人愣了两秒，随后在接触到顾云帆明灭不名的眼神后，都慌忙地摆手摇头：“没看见，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暗叹了一下赵炎名不虚传的臭人缘，顾云帆挑了挑嘴角：“那他是怎么伤成这样的？”
众人看了一眼地上血迹斑斑地男人，这一下就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了——
“上班路上被人抢钱包了！让抢劫的人打的！”
“那他怎么坚持到公司才晕的还被我们发现了？不行不行，要我说他就是自己从卸货车上掉下来被摔的！”
“你得了吧，被摔能摔成那样儿？要我说这个赵主管呦，他就是被货架上的货掉下来砸的，那东西噼里啪啦，全砸到赵主管脸上啦！”
这话说出来，周围人一下子哄堂大笑出来，原本凝滞的气氛被打破，每个人都开始发散思维，说出来的话也越来越漫无边际。
顾云帆的嘴角挑得更高，半晌，他漫不经心地抬了抬手。
就这么一个动作，周围却仿佛接收到了什么信号似的，渐渐都安静了下来。
等到彻底没了声音，顾云帆叼着烟动了。
他从货车旁边走到理货架上，目光扫了一圈，随后，就在众人的注目下，选定了几箱货，分别拆开，接着从里面拿出来了一堆枯草一样的东西，看了也没看，就直接塞进了地上赵炎的里衣兜里，还有一部分干脆直接散在了地上。
众人——
一脸懵逼。
做完这些，顾云帆站了起来，拍拍手，又把箱子封好，放回了架子。
转过身，他随意依靠在货架边：“大家记住了，赵炎今早在仓库私偷货物，被我撞见，起了争执，为了保护公司财务，我迫不得已，对他动手，地上的东西就是物证，各位冲进来的时候见到赵炎死死攥着这些东西对我放狠话的场面就是人证，大家记住了吗？”
众人——
万脸懵逼。
半晌，还是周响弱弱开口了：“夏哥，就让他‘偷’这么点儿东西，结果你却把他打得这么重，我觉得可能还是说不过去啊……”
其他人紧跟着纷纷点头应和，众所周知，赵炎确实跟公司上层的某位领导有着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亲戚关系，只是偷摸顺点儿东西的小事儿，过到领导那儿，可能也顶多也就是不痛不痒地提点两句，反倒是夏瑾安，下了这么狠的手，很容易最后却落得个狗拿耗子的名声，反被领导盯上。
这些人平常虽然因为总被赵炎打压而对他厌恶透骨，但是多数也都靠着这份工作赚钱养家，没什么退路，让他们在旁边装什么都不知道可以，但是如果太明显的撒谎，那就是另外的性质了。
这一刻，大多数人都有了退意和犹豫。
然而，下一秒，顾云帆说了一句轻飘飘的话，让他们同时噤了声。
“这么点儿东西？呵，这么点儿东西，真被定性，足够姓赵的进局子蹲一年了。”
众人：“……”
为什么短暂的人生中，没人告诉过他们，这世界上有几种中药，名字叫做天然麝香，天然牛黄和铁皮石斛，市场上，它们分别可以卖到几万块到几十万一公斤不等，就地上那堆“枯草”，足够让地上那个男人就算被打残也变得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