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到紫殇这边的动静,皆看向紫殇,见她自暴自弃模样的将桌子上的颜料甚至是毛笔都一股脑的推倒在地,她们脸上的表情顿时灿烂起来,有的是看好戏,一脸不屑,以为紫殇是不会作画,却强上舞台耍无赖,有的则为紫殇担心,之前紫殇的才气已经将她们折服,她们期待紫殇更高的表现。
下面观战的人更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紫殇,自从紫殇一脸苦恼的看着笔墨纸砚的时候起,他们就已经关注着紫殇了,之后,见紫殇想荣华宫主求助,又看到苍龙递给紫殇一个盒子,由于现在这些比试乃是学术交流,再说,比赛作画跟比赛考试不一样,考试答题可能会出现抄袭的情况,但是,绘画,抄袭的可能十分微小,或者根本不存在抄袭的可能,再说,众目睽睽之下,她们相信,紫殇那种才智过人的人绝对是不可能作出这样的事情。
只是,当她们看到紫殇犹如放弃了一般的无赖动作,她们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既希望看到紫殇出彩的一面,又想看看紫殇若是失败,会有什么样的反映。
不过令他们失望的是,紫殇从始至终表情都比较淡定,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嘴角勾起一抹怀念的弧度,她小心翼翼的将宣纸的四周死死地固定好,还好,这种宣纸是比较厚的那种,不会引起因为太薄而直接被鼻尖戳坏的情况。
紫殇比起眼眸,一个画面出现在紫殇脑海之中,紫殇略一思索,便握着手中的炭笔,右手挥动,以秋风扫落叶的姿态,快速高频率的扫动起来。
之所以说是扫,是因为紫殇握笔并不是用握毛笔的姿势,而是将炭笔握在手心,食指和拇指掐住鼻尖的部位,学过美术的人都知道,这是素描的经典握笔姿势,这一姿势,令在场所有人都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她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笔还可以这样握着。
“刷刷刷刷!”的声音一直响动不停,炭笔摩擦宣纸的声音,迅速却平稳。
“这小紫又在玩什么花样!”看台之上的三位大儒目瞪口呆的看着,最惊讶的莫过于公羊先生了,她画画画了一辈子,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画画的,着实让她见识了一会,想到之前,紫殇便另辟蹊径的用一面鼓,敲击了一整首杀边乐,公羊先生纵然心中百般疑虑,却只能归结于这么一句话。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叫着紫殇的名字竟然亲切的喊叫小紫,那么亲昵的称呼,那是真的将紫殇当作亲人来看待了。
“老姐姐,你就放心吧,她总能给人带来神奇。”深有体会的皇甫先生开口安慰道,她明白公羊先生这种心情,就像自己见到好字一般,那心中忍不住蚂蚁噬心般的痒意,让人是难以忍受啊,虽然不知道紫殇用那个跟长条怎么作画,她们因为站在三楼的看台上,对于紫殇的动作看得不是很清楚,所以,她很明白公羊老姐的焦虑和见猎心喜的感觉。
“不行,我要去看看!”公羊先生终于忍受不了心中的好奇,直接转过身去,转眼便跑下楼梯,难得见到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还能如此健步如飞的奔跑,公羊先生可是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若是不马上下去,她后悔的,实际上,她现在就已经后悔了,因为,她没有从头开始看,正所谓万事开头难,作为一个资深画师,她是最清楚的,错过了开头,如何承上启下呢。
公羊先生直接跑到舞台上,不顾众人原本就惊愕的脸上更加骇然的神色,绕过埋头用毛笔画着国画的学子们,直接来到紫殇的书案前,安静的站在那里,一双眼睛中仿佛蕴藏着炙热的火焰,看得台下的众人那是目瞪口呆啊。
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执着认真的目光,又仿佛是虚心受教的小孩子,渴望老师能交给他一些只是,然而,这副表情,出现在公羊先生的脸上就有些非同寻常了,她们以为是高高在上的之高大儒,却在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年轻学子的面前,露出如此仔细认真的表情,怎么能让他们不激动呢。
片刻,在公羊先生张的越来越大的嘴巴中,和公羊先生瞪得越来越圆的眼眸中,紫殇勾勒出最后一笔,拍拍手,完成了自己的作品。
一边,公羊先生的眼睛都快突出来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紫殇桌案上的画,黑色的画,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不同的变化,完全没有鲜亮的色彩,然而,这幅画却比任何的画都丰富。
公羊先生一把推开紫殇,鸠占鹊巢的站在紫殇所站的位置,双手激动的颤抖起来,想要去抚摸紫殇的画,却又徘徊不敢上前,一双满是青筋的手,就这样停滞在半空之中,一双幽深的眸子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惊喜,这种惊喜,远远超过了喜的范围,完全就是惊了,非常惊讶,应该是异常的惊。
紫殇郁闷的看着一脸神色复杂的公羊先生,见她甚至连看都没看自己一下,便将紫殇推向一边,她很无奈,本着对公羊先生的崇敬,她并没有反抗,而是柔顺的被公羊先生的手格挡在书案之外。
此时的众人都纷纷在台下的位置上站了起来,她们的脸上满是好奇,公羊先生的表情在她们看起来有些诡异,她们无法形容那种诡异的感觉,总之是很复杂,最令他们难以接受的是,她们清晰的感觉到公羊先生的脸上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尊重,这让他们很接受不了啊,公羊先生是什么人啊,那可是画师界的传奇啊,此刻却露出这样的表情,怎能让人感觉不诡异呢。
就在众人好奇的仰头张望的时候,一个时辰的时间匆匆而过,实际上也没有多少时间,也就是紫殇收笔后的一盏茶的功夫左右,司马先生见时间已到,连忙喊停,招呼众人停笔,那些没有画完一幅完整的画的学子们,纷纷懊恼的停下了手中的画笔,并且,会有人专门检查她们在场所有人的画,没有画完的,或者根本就入不了她们的眼的,统统作废。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司马先生单独安排的,因为,她发现,以公羊先生现在的状态,让她去逐一检查众人的画,那是不可能了,只能自己先讲那些那不上台面的画全部打回,留下些不错的,留给公羊先生品评,想到公羊先生现在的状态,司马先生微微摇头,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是那么冲动,不知道收敛点吗,皇甫先生也是,一个个尽让人担心。
终于,就在司马先生终于将残次品给打回之后,选出了十来张还算不错的画,让人收起来,拿出花架,直接挂在舞台中间,旋转着让所有人都能看得到。
就在小斯要收起紫殇所画的画时,公羊先生终于像是回过神来似的,激动的一巴掌拍到小斯手背上,看得众人一阵无语,心中纷纷想到,公羊先生不会想要独占好东西吧。
然而,在公羊先生了解到小斯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她略一沉吟,亲自,小心翼翼的收起画卷,双手也非常小心的握着画,站在舞台中间,小心翼翼的将这幅画挂在了前后透明的花架之上,缓缓展开画面。
随着画的慢慢展开,抽气声此起彼伏,惊讶的声音响彻在清乐坊之中。
只见宽大的画纸上,画着一个站立在城墙之上的完整骷髅,骷髅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一双黑漆漆的眼洞仿佛眺望着遥远的方向,骷髅手中还握着一杆长枪,那是战士特有的武器,城墙之下是一个个碎裂的尸骨山,残破的尸骨横七竖八的躺在城楼下面,城楼的对面,山水依旧,白云飘渺,日光普照,地面上,一片杂的草,紫殇用寥寥几笔代替,不善花草的她并没有在花草上多下功夫,她着重描写的就是那个站立于整个画中间的高大伟岸的骷髅,光暗的区分,轮廓的分布,透视,阴影,投影,都被紫殇细腻的笔触画的是非常逼真,仿佛这个骷髅是被封印在画卷中一样,最后,画卷的左上方写着一句话,‘一将功成万骨枯’给人一种沧桑的感觉,没错这是个三位立体画,跟古代的水墨画不同,平面跟立体本来就是极大的反差,连字,都被紫殇勾勒阴影,仿佛现代不锈钢材质的光感表现,看得众人心都停止了跳动。
“这是什么画技?”看到这样出凡入胜的画,清乐坊众人都是纷纷询问起来,她们根本就没有见过这种画。
“为什么看了这幅画,我更加伤感了。”之前看到紫殇写的诗之后觉得想哭的某个书生,现在看到这种绝世而独立,戍守边疆的骷髅,眼中顿时孕育出晶莹的泪珠。
“这是什么画!”
“这幅画叫什么名字?”这一句明显是问紫殇的,紫殇听到后回答道:“战场!”
“战场,这就是战场吗,好残酷。”
“殇儿,为什么你会如此了解战场,今日你的每一场比试都跟战争有关,为什么会这样?”赵熙云满眼疑惑的看向紫殇,她参军就是为了能将孱弱的紫殇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为什么竟然仍是让她见到了战场残酷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