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玲珑咽了一口唾沫,瞳孔涣散并且出现了挣扎的神色,接着道:“直到,我六岁那年,父亲病重,家里没钱看病买药,我生了歹念,上街去偷银子,因为从小我就会使用水元素,只是简单的释放水元素,于是便找了一个繁华的街市,站在角落里,正看到一个壮硕的女汉子,买了吧刀,而且钱袋中满满的,于是我就使用水元素包裹那人的钱袋,很轻松的便得手了,但是,就在我得手之后的下一秒,便被那人挡住了去路,她斜眼盯着我手中刚偷来的钱袋,脸上带着残忍的笑,一番询问之后,她发现了我的根骨,便对我说,‘老子没有孩子,今天我就收你做义子怎么样,只要做了我的孩子,金银财宝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她没有问我为什么要偷她的银子,也没有惩罚我,让我心底原本因为偷盗而产生的自责,自卑,羞愧一下子没有了,虽然不愿意认一个不认识的人为母亲,但是,却被她所说的话诱惑,直接答应了,而后,她看了看钱袋,告诉我说这是她送我的见面礼,然后给了我一个地址,让我三天后去找她。”
说到这里,水玲珑脸上露出欣喜却又痛苦的神色,两种极端的表情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脸上,让紫殇诧异的同时,对水玲珑的童年经历也好奇起来。
“这虽然是我的一次机遇,却也是痛苦的开始,我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和银子的来历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父亲,父亲责备我竟然去偷盗,但也感念那人的大恩,让我好好谢谢那个人,我拿着银子为父亲请了大夫,熬了药,总共就花了三两银子不到,父亲让我将剩下的钱还给那人,第三天,我到了约定的地点,一个空旷的树林,那人正站在树林中闭目养神,好似没有呼吸的死人一般,感觉到我的到来,她看了我一眼,脸上露出赞赏,却在下一秒将我打晕,于是我便失去了直觉。”水玲珑苦笑,可能这就是痛苦的根源吧,毕竟一个小孩子,怀着感恩的心,去见自己的恩人,却在下一秒被打入地狱。
“醒来的时候,发现我被脚不沾地的吊在房梁上,我只是一个小孩子,在惊恐和疼痛中只能惨叫,当我叫了很长之间之后,再次因为饥饿晕了过去,直到再次醒来才发现,已经过了两天了,那个给我银子的女人,坐在高高的大厅中,让人用水将我泼醒,随后只说了让我记忆一生的一句话,她说:‘老子赏罚分明,你也不长眼睛看看老子是谁,老子的钱也敢偷,胆子倒是不小。’随后,她又笑了,笑的很开心,很大声,‘不过能偷到老子的钱,这些钱就是你的了,没必要带回来,看在你懂事知道赴约,偷老子钱的事,老子便不再追究了,记住老子的名字,老子叫苍龙,你是我苍龙的儿子,必须知道老子的名字,哈哈哈!’很久之后我才知道,我能不死,已经是上天保佑了,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人见人怕,她的名声是一种小孩听到都会被吓哭的存在,我竟然偷了她的钱袋。”
水玲珑抬眼看了一眼紫殇,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的说道:“你知道吗,那时候,我多么的情形自己竟然活了下来,而在之后的几年,我却充分的领悟到苍龙的恐怖。”说着,水玲珑的桃花眼中一股深深的惧意掩藏在眼底挥之不去。
看到水玲珑露出这样罕见的表情,紫殇没有任何表情,然而心中却隐隐有些抽痛,不用想,前任苍龙那样乖张的性格,水玲珑一定受了不少苦,紫殇不解,自己也是从黑暗的最底层一步一步厮杀上来的,为什么为了一个外人而心痛呢。
看着紫殇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水玲珑苦笑,别人怎么能理解自己心中的伤痛呢,自己的伤口只有自己来舔,眼前这个看起来火热无比的女人,内心却十分冰冷,不心不会轻易为谁敞开,自己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变成用自己的悲惨来引起别人的同情了。
紫殇轻轻的说道:“之后发生了什么?”紫殇表情虽然十分淡然,眼中却有一丝不加遮掩的关怀,只是水玲珑没有看到而已。
“之后,我的生活很单调,每天修习斗气和魔法,学习杀人,学习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彻彻底底的变成了坏人,让我自己都感觉恶心的坏人,这些都不算什么,我十岁那年,身份被苍龙揭开,我才知道,原来整个苍龙帮都是水神国发展的势力,从自己施展水元素能力的那一天起,自己的身份便已经被揭开了,苍龙帮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我的父亲,直到我父亲病重,需要大量珍贵的药材和很好的调养,而我完全没有时间照顾父亲,于是,水龙出现了,接走了父亲,但是,从那以后,我与父亲的见面被控制,一年只能见一次面,而且,火龙还那我的父亲威胁我,让我老老实实的做一个火神国人,随时等候火龙的召唤,并且必须完成任务,不然就会传来我父亲病发或者病情加重的消息,完不成的话,我父亲的药中就会少一些东西,知道半个月前,我父亲终于熬不住离我而去,而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水玲珑眼睛红润,声音哽咽着,说道最后竟然掩面而泣。
紫殇淡然的看着哭泣着不想女人的水玲珑,那么坚强冷漠的女人,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如此失态,失态的让人想要怜惜,想要安慰,却不会鄙夷他懦弱,这就是亲情,最终,紫殇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节哀顺变!”
谁知听了紫殇的话,水玲珑哭的更加伤心了,几乎是嚎啕大哭,紫殇的心顿时被感染,想到远在京都的父母和絮儿,自己也是将要为人母亲的人了,对夫君腹中的孩子满是期待和想要将全世界都送给她满足她的念头,孩子,是父母心头的宝,父母也是孩子头顶的天,天塌了,孩子的世界便是不完整的,日后,自己一定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像水玲珑一样,一生却少亲情,一生追求亲情,最后却把握不住丧失亲情,自己的孩子,不能说给她最好的,至少要给她最温馨的亲情。
“还记得,广袖留仙裙的那幅画吗,那是父亲亲自画的,父亲最爱彼岸花,因为父亲与水龙的爱情,和后来两人貌合神离的十几年生活,父亲见到了帝王的无情和博爱,同时也心痛与自己的倾心,他常说,他与水龙就是一株完整的彼岸花,他是花,盛开在最美丽的时节,母亲是叶,生长于最清冷的冬季,两人就像彼岸之花,永生永世都无法见到,若相见,只有来世花未开,叶未落之时。每次看到父亲的自画,我就很心痛,同时也很恨,我恨我的母亲,水龙,四处留情,我恨她,爱的不长久,我恨她,爱的不坚定,我恨她或许根本就没有爱,却误了父亲的一世芳华。”水玲珑表情中满是怨恨,又怨又恨,一瞬间,紫殇以为自己看到了一个深闺中的小媳夫,猛地眨了眨眼,将脑中的思绪打散,定睛看去,还是那双清冷深幽的桃花目,还是那张平凡无奇的脸,还有那些挥之不去的冷漠,即使是笑着,也有一股莫名的哀伤。
“玲珑,我不会同情你的,不管之前多么艰难,多么无法逆转,但是,人只能向前看,无法把握住以前,就拼命把握住现在和未来,你的父亲,至始至终都爱着你,虽然你们很少见面,但我敢肯定,每一天,你的父亲都在用生命来想念你,而且,你的父亲不管多么的痛苦,多么的伤情,但至少想到你的时候,他的心是温暖的,是充满爱的,所以,不要伤心,将你父亲失去的全部活过来,他在天上看着你,他希望看到的是身心都充满笑容的你,而不是表面上僵硬的笑容,很苦,很涩,很难看。”紫殇满含深情的说道,虽然是说给水玲珑听得,但是,也是告诫自己的话,前世,不知道父母为何物的自己,那么的渴望亲情,渴望爱情,甚至渴望友情,因为自己除了任务,连个朋友都没有,而现在,父母都健在,而且还有了夫君,马上就要有宝宝了,多么幸福的事情,前世自己连想都不敢想,现在却全部都实现了,若不好好抓住,岂不是白瞎了上天给的一次机会。
“父亲……”听到紫殇说自己父亲每天都在用生命想念自己,而自己却没有陪伴在父母身边,水玲珑失声痛哭,紫殇伸出右手,想要拍一拍水玲珑的肩膀,就要落在他肩头的时候,紫殇的手顿了顿,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
犹豫半晌,右手终于落在水玲珑肩膀上,拍了两下道:“让你的父亲永远活在你的心中,你的心若是苦的,你的父亲便生活在苦的世界,你的心若是甜的,你的父亲便生活在甜蜜中,我说这些你懂吗。活人可以靠着各种各样的粮食活着,而死人只能靠着活人的记忆活着,你若死了,这个世界上,你父亲便真的消失于天地之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