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约从楼里跑出来的时候,晏轲已经在训练场上等了足有十分钟了。他不理简约,紧紧地盯在她的身后。
“别看了,两个高烧不退,两个闹肚子的,剩下的有崴脚的,还有扭腰的。能动的都和大熊一起去买菜了。”简约的神情和她说出的情况有点儿不搭,她似乎并不着急。
二十分钟前,袁子弹那个“消停”了很久的救援小程序忽然有人登录求救,说是几个拍小视频的青年,跑到一个烂尾楼的楼上,本来想玩点儿惊奇惊险,现在成了惊吓。视频主播的脚被半截工程中的钢筋缠住,半边身子栽到了楼外,现在大头朝下的悬着,同伴营救了一个多小时无果,所以求助战鹰。
这样的救援对于现在的战鹰来说,是中低难度而已,晏轲本来想安排两个队员为主力,给他们独当一面的救援机会,没想到的是,通知下去足有五分钟,微信里不停传来有人告假的信息,徐建富的手机根本打不通,简约这才跑进楼里找人的。
“真是赶巧了。那几个受伤的是昨天训练闹的,他们并不知道今天会有任务啊。”简约虽然替队员们解释,但她心里也直犯嘀咕。好在,这样的救援对自己来说没什么困难可言,何况还有晏轲。
“走吧,我陪你去。有什么事回来再说。”简约知道晏轲生气不是因为没人救援,她伸手拉了一下晏轲,轻声说。
“欧耶!”看着晏轲用摩托车载着简约出了建富山庄,徐建富从楼顶冒出头来,打了个响指。大熊也在楼顶,他依然坐在那里挽着自己的手指,这时问:“老徐,你说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儿越位啊?”
“越啥位?晏轲那人你是不知道,他想事情一根筋儿,我敢跟你打赌,他肯定不喜欢这个机器人,他追求的是什么?是靠自己的英雄主义和英雄本事来救人,所以他才总是当仁不让啊。在他眼里,这机器人就是偷懒,就是怕死。可这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不是?所以,这件事,我还是同意袁子弹他们的想法的。再说了,我这也是给他和简约创造个单独在一起的机会,要不然,这两人的窗户纸,不但戳不破,还得越糊越厚。”徐建富振振有词,但在大熊眼里,越是话多越是说明他心里没底。
“那你追求的是什么?”大熊抬眼看着徐建富。
“我追求的?”徐建富被问住了,想了想说:“我追求的就是帮助晏轲实现他救一百个人的心愿,而且尽量在高安全低成本的情况下完成。”
“明白。”大熊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往回走,加了一句:“不就是他好你也好嘛!”
“大熊!”徐建富追过去,作势抬脚要踹,大熊早一溜烟儿跑开。
一切都是徐建富安排的“调虎离山”,是为了给袁子弹组织户外的救援机器人试验而准备的,除了提前安排队员们陆续“受伤”,连这次救援事故都是假的,也不能说假,为了拖延时间,徐建富是真的安排了一次“险情”,然后真的在小程序上“求助”的。
“来了来了。徐哥我不和你说了先。”烂尾楼上,“事故”的组织者不是别人,正是曾经被晏轲救过的轻生者写手小林。他在楼底远远看着一辆摩托车开过来,对着电话里的徐建富说完,赶紧挂掉电话张罗:“赶紧地,表情,注意表情要真实,情绪,情绪,要紧张起来。”
几个小林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年轻人一阵手忙脚乱,等晏轲到了烂尾楼下,抬头一看,一个小伙子一只脚被挂住,正在空中声嘶力竭地喊着救命。
晏轲只好摩托车,顾不上身后的简约,抬脚就要往楼上跑。简约却在这个时候叫住了他:“等等。有点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你没看那人挂那儿吗?”晏轲也奇怪的是,简约为什么忽然变得慢条斯理。
“我问你,我们接到报警时,就已经说挂了一个小时了。然后我们集合,等人,你和我再赶到这里,起码也有一个小时了吧?”简约问晏轲。
“差不多。”晏轲默默计算了一下,点头。
“换做是你,大头朝下挂了两个小时,还有没有这么大劲头喊救命?”简约追问着。
晏轲立刻明白了,看来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而这个圈套的主谋很可能就是不接电话也不出现的徐建富。
“反正已经来了,我们就当时看戏。他们不是说自己是拍视频的吗?那现在演出就开始了。”简约说完,自己先朝前走去。
看到被自己救过,也被自己吓唬过一顿的小林,晏轲更加确信了简约的判断,不由心里佩服她的细心。他瞟了一眼倒挂着的哪个家伙,不禁摇了摇头。可能是怕同伴受委屈,有人居然在他的腿和楼板之间垫了一块牛皮纸板。“这也太五毛特效了。”晏轲想着,却不动声色。
“是你啊?怎么着,不好好写作,开始当导演了?”晏轲既然知道了真相,索性坐了下来和小林拉家常。
“是啊晏队长,写东西太苦了,我也不是那块料。”小林似乎也忘了“被救者”,居然搭起话来。
“嗯,这怎么回事啊?”晏轲扬起下巴示意着挂在那里的人。
“这都怪我,不小心撞到他了。多亏你来了,这下他有救了。”看起来小林如果演戏也不是这块料,现在才想起来表现出焦急,但也只限于跺脚搓手,看得人如鲠在喉如芒刺背。
简约装模作样地走过去看了看,回过头来对晏轲说:“不行啊,可能是吊太久了,伤者现在很难直接营救,必须得用降落式救援。”
看着简约一脸严肃和焦急,晏轲真想给小林一巴掌,告诉他什么才是演戏。但简约的样子让他提醒自己,自己也不能出戏。
晏轲抿着嘴唇走过去也看了看,脸上是犹豫不决,随即下了很大决心一般说:“也只能这样了。戴锤子了吗?”简约摇了摇头。
“锤子?”小林听得云里雾里却又觉得比较惊悚,忍不住问道。
“对呀。现在他的脚踝卡在缝隙里,只有砸碎脚踝骨才能拿出来。然后让他自然降落,我在下面接着他完成救援。”晏轲的语气,似乎在责怪小林的少见多怪,又补了一句,“你放心,我们有成功案例的,现在被救者虽然是植物人,但活下来了啊。”
“小林,你特么找的这是什么救援?我不玩了。”悬挂在空中的“遇险者”一挺腰翻了上来,一边解脚上的绳子一边骂着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