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轲的确有了心事。
他和徐建富谁也没有挑明,徐建富“坑”自己老爸的钱,最终还是为了晏轲的“救援”。这两年来,虽然徐建富不止一次地和自己说,让自己放弃救一百个人的目标,两个人找一个付出和回报成正比的事情来做,但晏轲的一意孤行,从来就没有缺少过徐建富的随叫随到和并肩作战。
修车行是徐建富给自己的一个根据地,缺东西来找,缺人来要,晏轲已经习惯了这种看起来的理所应当,但说起来又有些过分的情况。直到,修车行即将夷为平地,还做出了最后的贡献。
徐叔喜欢晏轲,从来没有因为徐建富的疯狂追随而说过什么。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临走时的那一声叹气,更加的刺痛晏轲。
现在,救援这个事,越来越多的人搅了进来。苏小贱、郑宇凡、陆欢,以及他们的朋友、兄弟,每个人的一份信任都是压力。还有耐特、庄严、简约、黎羽,他们对自己的态度各异,但给予的帮助又何尝少过?晏轲越来越觉得,救援再也不是自己所理解的那种“事了拂衣去”的潇洒,而方方面面,自己似乎感觉到了肩头的吃力,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需要的是放松还是发泄。
感觉到兜里的手机一阵震动,正准备加大油门“飞一会儿”的晏轲,还是停下来接电话。这也是他的一个变化,要是在以前,他能顺手掏出来把手机扔了。
电话里高门亮嗓,是牛总。牛总虽然没有最终挖走晏轲,但说话还是有老板的霸气,他叫着:“兵王,给你一个小时,不,四十分钟,马上到我公司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们公司的教官,人家以前可是训练特种兵的。”
其实如果抛开了揽生意的功利心,牛总应该是一个不错的聊天对象。毕竟,他嘴里的各种显摆和好奇,如果具象化起来,于晏轲而言,都曾经是最美好的回忆。各式武器,各个兵种,各种经典战役……所以,晏轲答应了牛总的邀请,他想试着忘掉眼前乱七八糟的烦心事。
牛总这回没有煮茶煮酒,而是直接把晏轲约到了一个健身馆里。然后,晏轲见到了牛总嘴里已经“封神”的教官。教官个子不高,体态倒和牛总不相伯仲,因为在肚子上扎了一根宽宽的牛皮皮带,肚子上的肉被勒得上行,倒也添了些威武。
握手的时候,晏轲注意到教官的手出奇的大,上面有厚厚的茧子。那双大手一握住晏轲就开始用力,晏轲顿时感觉到手上一阵疼痛,而牛总就饶有兴致地盯着晏轲的表情,大概晏轲没有龇牙咧嘴让他很失望,牛总假笑了两声说:“王教官,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兵王,怎么样,比你训练出来的那些特种兵如何?”
这个王教官打量了一下晏轲,从桌上拿起刚才放在上边的折扇,刷拉一下打开,晏轲看到上面写着“术高莫用”四个字。估摸着晏轲看清楚了扇子上的字,王教官又刷拉一声合上折扇,轻声哈哈两声,又戛然而止。搞的晏轲不明所以。
牛总又朝着晏轲说:“兵王,这位王大师,是我刚聘请的拓展总教官。人家以前可是武警部队的拳术总教练。就你们那个军体拳,都是人家创的。”
晏轲听了,只能陪着笑。
王教官谦虚着:“不敢不敢,只是提了一些改进意见罢了。军队的拳术,全是外家功夫,不讲究吐纳行气,太过注重速成。我在牛总这里,肯定要换个方式来训练的,打好基础,争取每个人,三年之内都必有小成。”
大概这些话,牛总已经听了好多遍,表现得并不是特别有兴趣,他忽然想起来似的,说:“你们看我这脑子,今儿是什么日子啊!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晏轲和那个王教官都有些不明所以。
牛总继续说:“军中高手,民间奇人,今天都聚在我这小小的公司,这真是蓬荜生辉啊!不行,你们两个说什么也得切磋一下,让我看看眼界。不过,可有一点啊。点到为止,点到为止。”
说完,牛总根本不管晏轲两人什么反应,转身开始招呼着收下收拾场地,自己一挥手,有员工递过来雪茄,他点上,咬在嘴里,摆出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架势。
王教官啪的一声,再次把扇子扔在桌上,换步走到场子中间,左手握住右手手腕,转着腕子活动。晏轲扭头看牛总,却发现牛总朝自己挤眉弄眼,虽不知道到底什么意思,但看起来是催促自己下场无疑了。
再回头看场子里,王大师已经一个竖叉劈在地上,换来几声喝彩,接着,大师双手撑地站起来,比划了几下左右冲拳,然后双手举过头顶,缓缓做了一个收势,似乎在静待晏轲。
也不知怎么的,晏轲忽然就想起了《水浒传》里林冲进柴大官人府那一段,他心说:“你拿自己当洪教头,我可不是来做什么林冲的。何苦来呢!”
正想着,王教官已经大喝一声,来了个丁步亮掌,架势倒也还中规中矩。不过,晏轲一下子想起来,这套功夫,不是自己小时候在少年宫学过的《少年长拳》吗?这是体育课教材里都有的。大师紧接着就是几招马步双劈拳、弓步冲拳,转体冲拳,一招一招朝着晏轲打了过来。
这倒让晏轲对大师多了几分亲切感,他上身几乎没动,脚尖一转,身子横着滑出去半尺,躲开了王大师的进攻。
王大师转过身来,几下比划,似乎有些气喘,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对晏轲说:“你不用紧张,既然只是切磋,我不用内力,是不会伤到你的。”
牛总也高声附和着:“对对对,兵王,你放开一些,大师有分寸的。我跟你说,这机会可是千载难逢,你可别错过了。”
说完话,牛总又开始挤眉弄眼。
晏轲看看王大师,又看看牛总,似乎明白了点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