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宇凡最终还是走了。
和陆欢去耐特时不一样,大家对郑宇凡的离开出奇一致的保持了缄默。就连最爱唠叨的沈鹏都仿佛不知道这事一样。
培训基地零零散散接了一些中小公司的团建活动,大多数都是一天时间。用徐建富的话说,这些中小企业的老板,几乎每个人心里都装着一个“世界五百强”的梦想。谈起管理,谈起经营,满嘴的名词术语像是洗澡时总搓总有的泥垢一样。他们既想着先要做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又时刻不忘“节约成本量入为出”。所以,拓展活动要有,但要利用员工个人时间。更重要的是,已经压缩成一天的活动,还要利用好这个机会“好好沟通”。沟通的形式,当然就是一边长篇大论的讲话,一边恰到好处的鼓掌了。
然后,留给建富山庄的时间自然就不多了。
简约真的好几天没露面,晏轲也不知道,也懒得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回耐特有事。简约不在,他不再像以前一样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觉得有些时候会认真想想关于耐特、关于简约、关于战鹰、关于他……的事情。但晏轲还是习惯于在这一刻“急刹车”,有些事的发生是一瞬间的,而事后谁又能说得清楚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是既来之则安之。
一天早上,袁子弹终于帮晏轲在小程序上“找到”了一个算是“求助”的信息。不过,他没敢张扬,悄悄和晏轲嘀咕起来。
“关键是,我也不知道这是真的假的,万一是恶作剧呢?”袁子弹说着自己的顾虑。
晏轲结果手机读着上面的信息,求助地点是山下不远处的一个小区,情况写的很简单,高楼窗外有人攀爬,无法安全着地,并且是本人求助。
“难道是那种城市蜘蛛人?”袁子弹想不出怎么会造成这样的“险情”。他说的城市蜘蛛人,一般指那些攀爬在城市高楼外墙上进行清洁工作的工人,由于他们能很好地利用各种安全设备及自身平衡能力呆在高楼的侧面,像蜘蛛一样,所以称为蜘蛛人。他们靠一根保险绳和一根作业绳把自己悬挂在几层、十几层、甚至几十层高的大楼外,从楼顶开始缓缓下滑,然后清洗楼层的玻璃和外墙,成为扮靓城市的一道独特风景。
晏轲摇了摇头,这种工作都有很好的防护措施,而且都是多人操作,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还有另一种蜘蛛人,以攀爬高大建筑的外墙为挑战目标,特别是出现了各种视频网站后,在网站上发布攀登高层建筑及塔吊等极限运动的小视频越来越多,出现的事故也越来越多。
对于这种高空挑战的行为,网络上有这样一段解释:“在他们的眼里,这是一件非常炫酷非常刺激的事,人这一生本来就非常短暂,完全不知道明天和意外谁会先找到你,不如用这短暂的时间做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不管如何评判,但你必须承认,正是因为这些勇敢者的存在,我们才能从另外一个视角欣赏到城市美。”
但不断有人参与其中的“爬高楼”举动,也早已引起了多方的关注,都在呼吁尽快建立健全与户外攀爬有关的法律法规。想到这些,晏轲也否定了自己的猜想,因为那片小区他知道,从高度和难度上,是不入高手法眼的。当然,他也不敢排除,这位求救者是另外一个苏小贱那样的“准高手”。
“咱们看看去。”晏轲做了决定,拿起摩托车钥匙。
“我?和你?”袁子弹有点没反应过来。
“不然呢?出去轻点儿,别吵到他们。”晏轲反问一句先往外走,说是早上,其实才六点多钟。这些天晏轲采取了“放羊政策”,并不要求队员们起早训练。
按照定位,晏轲很快把摩托停在了一座住宅楼下,四下静悄悄地,看不出有什么险情。袁子弹懊恼地骂了一句:“玛德,敢拿我开涮,等我回去,一定找到你。”
晏轲支好摩托车,双手摘下头盔挂在手把上,慢条斯理地对袁子弹说:“人就在咱们头顶上,回去找啥?”
袁子弹顺着晏轲的目光抬头,噗的一下笑出声来。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在四层的一个窗台边贴墙站着,全身上下只有一条枕巾挡在关键部位,正苦着脸冲他们摆手,大概意思是别声张。
不用老司机,稍有生活常识就能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不忘了拿上手机。所以你看,移动互联网大有作为啊!”袁子弹一本正经地说。
晏轲打量着四周,虽然已经有人出来遛早儿买菜上班,但因为这个楼的侧面没有其他建筑,很少有人过来,胖子并没有被人发现。到了好几分钟了,只有个遛狗的老头从墙角转出来,边走边掖着裤子,估计是刚陪着自己的狗“就地解决”了一下,但他和晏轲袁子弹擦肩而过,扭头还狐疑地看了两眼,却始终也没有抬头。
“晏头儿,你说这窗户都是铁栏杆,他这是从哪儿爬出来的啊?”袁子弹给了晏轲一个新称呼,用探究的语气问他。
晏轲也在找着,然后他发现了五层有一扇很窄小的窗户开着,看起来胖子是从那里钻出来,自己愣是往下爬了一层才求救的。“人啊,都是潜力无穷的。”晏轲自言自语着,难得地笑了一下。
“那咱是救啊还是救啊?”袁子弹仰着脸,推了推眼镜,看着胖子在楼面的凸边上摇摇欲坠。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晏轲和袁子弹都能够想象胖子如何一跃而起又如何慌不择路,估计楼外的他忙着藏形纳影,屋子里的另一位也在斗智斗勇着吧?
“何苦来的呢!”晏轲朝着楼下走去,边走边说:“咱们不为他,就当为了家庭和谐社会稳定尽一份力吧。思想品德那块儿,先放一放。真要是闹大了,就不是他一个人倒霉的事儿了。”
“你等会儿。”袁子弹声音低得像半夜接头的地下党:“你这救人的理由这么高大上,我怎么也得拍几张有图有真相啊!”说完,袁子弹举着手机开始咔咔按着快门。
胖子用力把脸贴在墙上,两条粗腿突突突突地抖着,像一只案板上的羔羊,只是有人把它的世界旋转了九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