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建富的记忆里,这是自己第一次和晏轲吵得这样厉害。
会议室外,几乎所有队员都在楼道里偷听,屋子里不时传出徐建富拍桌子、摔杯子的声音,还有两把椅子倒地的声音,应该是被晏轲踹倒的。
门口,简约和大熊一左一右地靠墙站着,一个插兜,一个抱肩,简约更是闭上双眼,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但队员们却都不敢靠近门边,下午简约扇胖子嘴巴的事情已经都知道了,队员们这才知道,原来简教官除了脾气不好,还有这么强的实际动手能力,自然没人敢“往前走一步试试”。
是徐建富首先发难晏轲。他认为晏轲没和自己商量,就擅自“枪毙”了自己煞费苦心搞起来的创收项目,完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从景区回来的一路,徐建富一言不发,然后直接踹门进了会议室,坐在那里生闷气。刚才的打斗,他身上也挨了好几下,手腕那里很明显的一处红肿,可他似乎毫无察觉。
晏轲也不高兴,因为他觉得打着战鹰的旗号去赚钱,这是个原则问题,更严重的是,自己几乎是唯一被蒙在鼓里的人!
但晏轲还是找来了一些药,默默走进会议室,把药放在桌上,坐到了徐建富对面。
徐建富立刻转过身去,给了晏轲一个后背。
“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战鹰真的不能这么搞。”晏轲试图打破这沉默的僵局。
“对,不能这么搞,那我请问尊敬的晏大队长,您来说说,战鹰应该怎么搞?”徐建富酸酸地说。
“老徐,你能好好说话不?”晏轲也提高声音。
“不能!”徐建富更高的声音回答:“好好说话能换来吃的还是能换来喝的?每天这么多张嘴等着吃喝,训练还要加营养,不这么搞,等着天上下钱啊?”
“办法总会有的。”晏轲又开始吸气,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
果然,徐建富听了以后更加反应激烈。他说:“办法总会有的。要是你这种鸡汤话真能喝就好了。如果不是龙哥他们,我们几天前就揭不开锅了。晏轲,你醒醒吧,你有梦想我不拦着你,可任何完美主义的理想,最后的下场都只能是妥协。你觉得一个不求名不求利什么也不求的救援队,真的能活得下去吗?”
“为什么不能活得下去?我们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吗?”晏轲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质疑自己救援的动机,是的,他求的,真的只是一个诺言,一个夙愿罢了。
“现在的好,是因为今天被你看成瞎搞的这帮人,一直在默默支持你信任你,他们自己的困难委屈都没有和你讲。可你不能觉得我们坏了你的事,你没资格否定我们做的这些,我们做这些,才能让你去实现你的初心,而不是反过来,让你给我们脸子看。”徐建富突然爆发,拍着桌子说着。
“我从来没逼你们怎么样,每个人都有去和留的权利。我不想做你说的那些妥协,一只盲目航行的船,所有方向的风都是逆风。”晏轲脸色也变了。
“哈!又来了,留着你的鸡汤吧!”徐建富气得快哆嗦了,“你以为我们愿意跑到那里和人家争地盘,对人家笑脸相迎吗?要是那样,我还不如去做我的修车老板!”
“终于说出来了!好,是我不好,非得拉着你趟这趟浑水,我对不起,我错了!”让徐建富陪着自己折腾,晏轲的心里其实有一份愧疚在,当他听到徐建富说到修车行老板,心疼了一下,脑子一热,话就脱口而出。
“啪!”徐建富就是在这时候摔掉了杯子,他觉得自己很委屈,虽然所有的陪伴和付出都心甘情愿,但晏轲的话,似乎是怪自己的牢骚,加上打了一架的怒气未消,让他再也按捺不住,接口说:“晏轲,我发现你这人越来越没劲了。什么对不起?少和我来这套!我告诉你,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先放下你的训练和救援,走出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别人都在做什么想什么?浑水?是浑水也是我自己愿意趟的,不是你拉不拉的问题。”
“如果外面的世界都是你这样,用大家辛苦和冒险换回来的名声,去赚几张可怜兮兮的钞票,那我宁愿就做这个落伍者,不跟你们的步伐!”晏轲话赶话,反唇相讥。
“道不同者不相为谋。我不想和你吵了,我走还不行?省得我带着你的人,毁了你的名声。你就陶醉在你的救援英雄梦中吧!”徐建富站了起来,转身朝外走。晏轲抬脚踹倒椅子,大叫:“站住!建富山庄是你徐建富的,要走也是我走,这里还给你,你愿意做你的大买卖也好,改成你的修车行也好,可以随便折腾了。”
说完,晏轲抢先拽开会议室的门,除了简约和大熊,其他队员的探头探脑一下子缩了回去。晏轲左右看看大熊和简约,一言不发地要走,大熊伸手拉他,被晏轲一甩,只得放手。
晏轲连自己的房间都没回,径直朝着外面走去。
“晏轲!干什么啊你!”大熊抬脚要追,肩膀却被简约扳住了。简约知道,这个时候晏轲一定是八头牛都拉不回的,只有让他自己去把心头的火气消了才行。
“让他出去冷静一下吧。”简约说完,朝着屋子里走去,他知道,徐建富和晏轲,疯一个就够了,现在得让屋里这位先稳住。
徐建富扶着桌子站着,他感觉到了简约和大熊走进来,扭头看了一眼,露出一丝苦笑说:“你们都听见了吧?我特么就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