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是泠然，不是冷然。
这声音乍听之下，立刻使人想到山间清泉，泠泠作响，悦人耳目，沁人心脾。
沐弦歌闻言转身，与一条修长人影默然对视。
那人长发未簪，随意铺洒肩头，一袭云灰长袍，分明是再古朴不过的颜色，却生生被他穿出了几分潋滟。
是个看他第一眼就会被深深吸引的气质美男。
人群中传出几声娇呼。
“哇，好帅！”
倪新雨在一旁嘀咕：“帅吗？我看也就那样吧。”
气质美男向前走了几步，再次发问：“何事喧哗？”
无人应答。
总不能说“看美女看得喧哗”吧。
还是沐弦歌淡然答道：“无事。”
气质美男看着她，略带一丝欣赏的目光一触即分，点一点头：“那么，进入堂内吧。”
学子们听话地开始三三两两走进知书堂。
倪新雨拉着沐弦歌的手，一边走还一边不满：“这人谁啊？架子好大。”
沐弦歌失笑：“这也能叫架子好大？我没觉得不妥。”
这男人最多只是清冷，连高冷都算不上，更不要谈架子了。
不过在倪新雨看起来，世界上大概只有琴曜风是最好的，其他人都要靠边站，不是这里不好，就是那里有毛病。
沐弦歌心知肚明，并不与她争论。
落座之后，众人惊讶地发现，那位气质美男竟是坐到了主席台上！
不会吧！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书院总教——星晖大人？
台下登时又嗡地响起一片议论。
气质美男不言不动，只静静注视着台下。
窃窃私语的学子一抬头，就会与他沉静的目光撞个正着，顿时便觉得脸上烧得慌，不自在地坐直身体。
片刻之后，全场皆静。
气质美男这才开口道：“今日星晖总教有事在身，不克前来，特遣我向诸学子致歉。”
哦，原来不是总教。
“接下来，将会有三位教官与诸位共度在书院里的时光。策论教官南宫豫，将与各位共同探讨齐家治国安天下之策略。兵法教官冷剑，愿与各位真诚切磋，交流战场经验。而我，是你们的礼乐教官，越鸣泉。”
越鸣泉。
沐弦歌将这个名字回味了一番，感觉，挺适合他的。
像鸣泉一样清澈的声音。
“诸位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向我提出。”
台下安静了一瞬，有人问道：“什么问题都可以吗？”
越鸣泉颔首：“自然。”
“我们要在这里学习多久？”
越鸣泉眼都没抬，直接答道：“这要看各位要用多久才能通过全部的考验。”
考验？
众人登时来了兴致。
“具体来说，在神圣书院的这段日子，你们将要通过五次考验，才能顺利结业。”越鸣泉淡然解释。
“是哪五次？”
“这自然不能告诉你。不过，五次考验各有侧重，相辅相成，共同决定结业成绩，望各位谨慎以待。”
这听起来好像很刺激的样子。
众人再次小声议论起来。
又有人问：“那我们中间可以回家吗？”
“假期自然是有的，这里是书院，又不是牢狱。”
另外还有关于饮食、行动规范、甚至能不能带家人参观，这些琐碎的问题，越鸣泉一一答复。
一道女声突然响起：“越教官可有婚配？”
此言一出，四座皆静。
女学子们一霎不霎地盯着越鸣泉，焦急等待答案。
越鸣泉垂了眸，无甚情绪地回答：“无。”
“那，可以追求越教官吗？”
问题越发大胆。
在场的学子都是人精，早就看出越鸣泉脾气不错，何况现在人多势众，问了也不知道是谁问的。
“只要你敢。”
这个回答直接引得现场一波起哄。
越鸣泉直等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才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人说话。
“你没什么要问的吗？”倪新雨捅捅沐弦歌的手臂，无声询问。
沐弦歌摇摇头。
这种公开场合的问答，能得到的信息有限，不必为此浪费精力。
越鸣泉又等了片刻，点头：“看来你们是没有问题了。那么，现在换我来问你们了。”
他将现场扫视了一圈：“设若此地有条人字分岔路，左边岔路有行人一名，右边岔路有行人五名。有一只兽不知何故突发癫狂，在路口处欲择人而噬。你就在现场，此时你会选择将它赶入左边，还是赶入右边？”
这……这是个什么问题？
学子们面面相觑。
倪新雨一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为难地看着沐弦歌：“弦歌，这个决定好难啊，你有想法吗？要不然，随便选那个人少的吧。”
沐弦歌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慎言。”
倪新雨：“……？”
“你还记得越教官方才说过，进入书院要通过五次考验吗？”沐弦歌微微一笑，“第一次考验，已经开始了。”
“是吗？”倪新雨满面狐疑。
没有通知没有警示，考验就这么开始了？
不会这么儿戏吧。
短暂沉寂之后，有学子迟疑着开口问道：“左边的一名和右边的五名，都是成年人吗？”
倘若其中有任何一方是孩童，那便好选得多了。
毕竟孩童是未来的希望，尤其是婴孩，任何一个成年人只要不是天生十恶不赦，见到婴孩总要不自觉地给予保护。
在这种情况下，作为成年人为了婴孩而做出牺牲，就顺理成章了。
越鸣泉却点点头：“对，都是成年人。”
顿了一下，面露赞许：“能想到这一点，已是不错。”
问话的学子得到鼓励，面色好看了许多。
受他启发，又有学子提问：“那么这些人当中，有罪犯吗？”
若有罪犯或恶人，那答案自然也是不言而喻。
越鸣泉摇头：“没有。”
提问的学子一脸失望。
越鸣泉干脆直接强调：“假设这左边一名和右边五名，都是你我身边最普通不过的成年人，不曾作恶，亦不曾有其它劣迹。他们可能是你的邻居，可能是你的朋友，甚至可能是你本人。”
这就是在难为人了。
众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越鸣泉向下扫视了一圈，拍拍手。
有仆人小跑着送上一沓东西。
越鸣泉伸手一挥，那沓东西就均分到了每个学子面前。
纸。
还……真的是考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