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花洒唢呐,热闹非凡。沿途无数百姓围观观看,可谓普天同庆。
晋召面无表情得看着正前方,一直等到婚队到了公主府,他翻身下马,入公主府,亲手将九公主接入婚轿之中。
九公主十分羞赧地坐在轿中,身披凤冠霞帔,头戴大红龙凤盖,美艳动人,美不胜收。
轿子不知摇了多久,媒婆终于喊了落轿声。晋召又亲自将九公主迎出喜轿,入晋府,礼成。
晋府后宅此时已围满了众多夫人,在新房内于九公主耳边说了无数的吉利话,将九公主哄得开开心心的,这才算是完成了任务,各自退了出去。
一直等到天黑时分,后宅众人已散,整个婚房内只有九公主独自坐在房中。头顶夜色清明,月光独好,最是温柔动人时。婚房内光线明亮,数盏红烛同时燃烧,将九公主的脸颊都染上了一丝绯色。
九公主已揭开了红盖头。一双杏眸之中闪着异色。九公主轻笑道:“王嬷嬷。”
很快便有一个老嬷嬷入门来,躬身在侧:“公主。”
九公主笑眯眯的:“二叔的事,可都安排好了?”
王嬷嬷看了眼床榻位置,垂下眼眸:“早已安排妥了,公主请放心。”
九公主嘴角的笑意漾开:“如此,我便放心了。”
而与此同时,婚房隔壁的耳房。
却见此时此刻,竟有一只厚重麻袋被扔在角落。且麻袋一直都在颤抖动弹。王嬷嬷走到那麻袋身边,对着冷笑道:“现在我就让你好好听听,听听晋公子和我们公主有多夫妻恩爱。”
闻言,麻袋内的黛儿却挣扎得愈加厉害起来。她身上被捆仙绳紧紧捆着,丝毫动弹不得。嘴中也不知被喂了什么药,竟让她根本说不出话来。黑暗里,黛儿浑身颤抖,双眸绯红,脸色惨白。
王嬷嬷又道:“二王爷说了,你若是能将内丹交出来,便让我即刻带你离开。绝不让你多受一丝一毫的罪。”说及此,她眼中闪过冷意,“可若是你冥顽不灵,那就别怪我心狠了。”
黛儿嘴中说不出话,她只是泪眼朦胧得望着正前方,脸色无比难看。
王嬷嬷的声音离她逐渐变远:“你可要想清楚了,到底要不要将内丹交出来。若是想通了,便躺地上去。我自然就能将你送出去……”
后面的话黛儿听不太真切。其实就算帝君这一世要迎娶九公主,她也是可以接受的。黛儿心里想着,毕竟晋召只有短短几十载,缙华帝君才是永恒的,寿与天齐。就算九公主可以陪伴帝君这一世又如何呢。九公主难道还能陪在帝君身边一辈子吗。
黛儿心中不停地想说服自己,道理她都懂,可为何她心中会这般痛苦,这般难过。
她总觉得事情的发展不应该是这样的,帝君不是说过,只要她努力,他就允许自己站在他身边的吗。可她都这么努力了,帝君下凡,她也下凡,义无反顾。可终究不能让他多看自己一眼。
她的眼角不断留下眼泪,一颗又一颗,全都打在她的衣裳上。
王嬷嬷退下后不久,便听得房间外头远远传来一阵脚步声。九公主忙将头顶的盖头重新盖好,重新端坐在床上。
很快,传来一阵开门声。
紧接着,便是一道沉稳的脚步声,缓缓朝着九公主而来。九公主坐在床上,心下颤抖。
直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揭开了她头上的盖头,九公主这才终于看清楚此时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晋召。他身着红衣,眉清目秀,身姿俊逸。正是她无数次想念的模样。
九公主心中柔软无比,她眸光潋滟地看着他,眸光中满是娇羞的爱意。
她和晋召喝了合卺酒后,九公主便拉着他坐下,对他动情地说道:“晋召,你我青梅竹马,从小一齐长大。我早已将你当做我这一生的良人。如今你我之间终于能得偿所愿,你可欢喜?”
晋召却只是看着她,眸光透着复杂的微妙。他淡淡道:“自然。”
九公主道:“那,娶了我,你现在可觉得幸福?”
晋召的声音依旧不疾不徐地传入隔壁房间黛儿的耳中:“自然幸福。”
九公主的声音变得愈加娇俏:“我就知道,你早已欢喜我多时了,对不对?”
晋召的声音清晰无比:“是。”
可他们之间的对话,就像是一把把匕首,不断插入黛儿的心中。她弓着身,泪流满面。原来帝君喜欢一个人时,也可以这么温柔,这么耐心。
可师父在面对自己时,只有恨铁不成钢的失望,只有曲高和寡的清冷,还有便是相对无言的淡漠。
她想过很多次,想着若是有一日师父能遇到欢喜的女子,会是一副什么样子。他是不是也是这样冰冰冷的,少言寡语,还是会对她展现出独有的温柔。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原来师父的性格也可以如此温暖。只是他温暖的对象不是自己罢了。
心脏处传来越来越重的痛意。黛儿不知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她只要一想到帝君此时此刻在隔壁房间和九公主成亲,甚至即将有肌肤之亲,她便觉得自己浑身都宛若刀割,竟是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黛儿浑身惨白,蜷缩成一团,甚至不知是否是她的幻觉,她总觉得连腹部都一抽一痛的,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很快的,浑身开始散发出一阵一阵的冷汗来,让她想要大叫出声。
而此时的隔壁房间,九公主已缓缓退去自己身上的火红嫁衣。她眯着眼睛看着看着晋召,嘴角还覆上了一道诡异的笑意。她缓缓靠近晋召,弯眼轻声道:“帝君,我是温九儿呀,你可是不记得我了?”
可她说此话时,晋召却只是不解地看着她。
九公主痴痴地娇笑道:“这等好戏,我岂能不亲自到场。”
不等晋召说话,她已伸出手去要脱掉晋召身上的衣裳,一边妩媚低笑:“可惜你和黛儿入了幻境,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了下凡历劫时。你如今可不记得什么重明鸟之眼,更不记得我其实是温九儿。”
晋召却只是更凝重地看着她:“九公主,你在说些什么?”
九公主,也就是温九儿捂嘴轻笑:“没什么。以后,你会明白我此刻说的话的。”
温九儿身上已只剩下里衣里裤,而晋召亦是。温九儿伸出手去就要将晋召身上的里衣给剥离下来,可晋召却迟疑得顿了顿。
温九儿并未多想,只当晋召这迂腐的文人害羞了。她道:“虽说你如今是晋召的模样,可你终究是帝君。今夜,你逃不走的。”
说话间,温九儿已强行将晋召身上的衣裳给剥离了下来。
晋召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许久都没有说话。
温九儿伸手勾住晋召的脖子,将他朝着自己的方向带去。二人瞬间便倒在了床榻。
温九儿眯着眼眸,伸手一点点沿着晋召的五官走着,将他的眉眼唇鼻都勾勒了一遍。她娇媚得看着他,吐气如兰:“你我纠缠了这么多年,直到今日,你终于要是我的了。”
可晋召看着她的目光,依旧清冷幽深,让人根本看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
温九儿的声音轻了下去:“哪怕之前错过一次,可你我之间的缘分,终究还是断不了,是不是?”
她闭上眼,眼看要对着晋召的嘴边轻轻印下一吻:“一切都不算晚。”
可晋召却猛的避开了她的动作。
温九儿猛得睁开眼,眼中的情愫消失殆尽。她的眸光变得冷冽:“晋召,为何躲我?”
晋召却不答,亦不看她。
温九儿有些不敢置信道:“难道你心中还想着那个妖女?”
晋召终于有了反应:“她并未做错什么。”
温九儿气得脸色大变。她怒不可遏看着他:“今日乃是你我的大婚之日,你竟还在想着她?”
晋召蹙眉:“我没有。”
温九儿正视她,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端倪。可晋召面容平静无波,让她看不出任何破绽。她突然又笑了起来。俯身在晋召耳边轻声道:“难道你就不好奇,这么久了,黛儿究竟去了哪里?”
晋召的眸中闪过凝冷,静静地看着她。
温九儿开心地大笑:“我告诉你哦,黛儿她此时此刻就在隔壁的房间,正在听着我们房内的动静呢!”
晋召脸色瞬间变得阴鸷。他紧紧捏住温九儿的手腕:“你说什么?”
温九儿脸上的笑意变冷:“怎么,难道还需要我再说第二遍吗?”
晋召捏着温九儿的力道变大,眸色冰冷。
温九儿讥诮:“怎么,这是不敢信,还是心疼了?”
晋召淡漠道:“你我之间的事,何必牵扯到第三人。”
温九儿道:“你我之间?不,从一开始,便是我们三个人的纠葛!”
晋召不愿和温九儿说太多,径直起身便要朝着隔壁房间走去。
身后却传来温九儿尖戾的声音:“你若胆敢离开这个房间,便别想再取到重明鸟之眼!”
晋召的脚步骤停。
见状,温九儿冷声道:“哈哈,你竟然记得重明鸟之眼,可见你的记忆,根本就没有消失,对不对,缙华帝君。”
晋召转过身来看着她。
温九儿道:“其实我早就知道,区区幻境,怎能轻易困住缙华帝君呢。”
晋召道:“温九儿,你究竟想如何?”
温九儿眸中现出疯狂:“我要你,完完全全按照幻境的设定来走。跟我成亲,洞房。否则,你永远都别想拿到重明鸟之眼!”
温九儿一步步走近他:“你一定也知道,在这幻境之中,若你不按照设定要的情节来,那么整个幻境内的一切都将飞灰湮灭。你是四方大帝之一,不会轻易化作灰烬,可黛儿却不同了。她法术低下,修为不高,若是在这幻境中不小心出了意外……”
温九儿所说的,缙华岂会不知。
可缙华却根本不理会温九儿说了什么,依旧朝着门外走去,脸色难看地走到了隔壁房间。隔壁的王嬷嬷见晋召朝着这边而来,尚且站在房门口打断他的去路,赔笑道:“姑爷来这边做什么,这边乃是下人的去处,难免脏了姑爷……”
可不等她将话说完,缙华已径直推开了她,闯入耳房。
而耳房之内,却只有一只大麻袋。
缙华脸色森冷得解开麻袋口子,果真便露出了麻袋内黛儿的脸。红肿的眼睛,满脸的泪。黛儿蜷缩成一团,模样痛苦。
他活了那么多个万年,却从来不知原来心痛是这样的感受。让他浑身沸腾,难压心头怒意。
她身上有他的结界,寻常术法根本伤不到她。可没想到为了逼她拿出内丹,那几人竟想出如此下作之法,竟让她来听自己和九公主的闺房之事。
什么幻境,什么重明鸟之眼,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再管,只想好好护住她,不想再让她因自己而受伤。
缙华身体周遭气场瞬变,身上红色里衣瞬间变幻为一席白衣,衣袂飘飘,好不绝色。
站在他身后的黛儿却迷茫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晋召竟会变身成缙华帝君的模样。
而温九儿则脸色惨白:“你竟愿意为了她,做到如此地步。”
缙华淡漠地看着她:“世间无人能逼我做我不愿之事。”
温九儿咬牙:“可明明是我,是我先接近你的!”
缙华道:“你是指当初被我一掌拍死的那只虎吗?”
温九儿脸色更白一分:“那又如何?那也是我先靠近你的机缘!”
缙华道:“我活了几万年,出现在我身边的仙妖无数,难道每一份,都是机缘?”
温九儿的双眸赤红:“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不是!你当初害死了我,你自然要付出相应代价。难道就因你是四方大帝之一,便可逃开因果循环吗?”
缙华道:“现在这一切,就是代价。”
说话间,缙华已用尽全力筑强黛儿身周的结界,便拂着黛儿的腰肢,飞身到了半空。
他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得看着温九儿:“重明鸟之眼我势在必得。”
温九儿身上的红衣亦褪去,便成一席月白色的华丽长裙。而与此同时,周遭的一切亦都变了,从原本的公主府,渐渐演变成了一层浓浓的白雾。
这白雾来势汹汹,不过瞬间便将整个天地全都掩埋。在这一整片浓雾里,仿佛只有缙华和黛儿存在于这个世界。黛儿紧紧抱住缙华,疑惑道:“帝君,你是帝君……对不对?”
黛儿的术法太弱,进入幻境之后便将一切都遗忘了彻底,也根本想不起自己是为了取重明鸟之眼而进入的幻境。
缙华低声道:“抱紧我就好。”
随即,缙华对着黛儿施了术法,让黛儿变作小小的一点,随即将她放入了自己的衣袖之中。缙华又轻抚衣袖:“安心等我。”
而温九儿亦再此时闪身到他面前,讥笑地看着他。她说道:“自古从未有人敢强闯幻境。你当真以为此处是大凉山,任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缙华不语,自顾负手而立,淡漠看她。
温九儿大笑,对着这片浓雾挥了挥手。
而瞬时间,这片浓雾就变了形状。竟是幻化了一只由浓雾组成的独角凶兽,对着缙华便扑身而来!
缙华挥着袖朝着凶兽而去,电光火石间无数术法掠过,他挥出的剑气斩断凶兽一次次,可浓雾不过瞬间便重新愈合。他根本伤不了它。
眼看数个回合下来,凶兽毫无破绽,缙华却已体虚。眼看凶兽张牙舞爪对着缙华飞扑而去,缙华竟不躲不避任由它将自己吞入腹中。
温九儿心念一动,竟想要阻止,可也趁着这个时候,缙华竟从这凶兽的腹中破出,又对着这凶兽挥出金光一掌,这团浓雾终于应声而破,散成碎片。
温九儿怒不可遏:“你竟破了兽阵……”
她要紧牙关,又对着这漫天遍地的浓雾挥了挥手。
瞬间,周围的一切又变了。缙华竟置身于一片青山绿水之中。头顶天色晴朗明亮,脚边溪水清可见底。而前方不远处,竟是浮诛的魔王洞。
他脚下微迟疑,终是朝着这魔王洞内走去。
只是他才刚走到洞府没几步,却就听到洞内传来一阵阵让人脸红的声音。
他脚步稍停,终究还是大步走入。
却见魔王洞之内,黛儿正和浮诛躺在石床上,相互纠缠,黛儿在浮诛身边吐气如兰。
黛儿和浮诛见缙华来了,皆挑衅地轻笑。浮诛道:“你还来做什么,黛儿究竟喜欢的是谁,难道你还不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