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辞一愣。
“殿下，三叔是在泉州为官。从前你不也是说过的吗？”
“我是说过，因此担心记错。不过真是没有想过……”豫王的声音慢慢微弱了下去。
他的目光之中带着几分莫名的思虑，可是赵辞却不大明白。
“殿下，四姐姐刚刚……”
“我既然已经答应，自然会将她接到王府。阿辞，你放心，虽然不是正妃，可是你该知道我的性格。”见赵辞看着自己欲言又止，豫王抬头平和地带着几分笑意说道，“不然如果你姐姐有个好歹，本王这心里也觉得对不住你。”他一向言出必行，听到他依旧答应要自己做侧妃，宜欢的眼睛顿时亮了，她喜极而泣，只觉得自己此生的荣耀与期待都在这一刻全部完美，拉着豫王哽咽地说道，“我日后一定好好儿服侍殿下。”
“四姐姐！”赵辞的脸都白了。
他本以为宜欢已经对豫王死心。
甚至，他还想着给姐姐找个好人家。
高门嫁女，只要找一个畏惧赵国公府势力的人家，那宜欢的日子过得就不会差。
可是嫁到豫王府又算什么？
不过是个侧妃……日后在正妃面前低人一等，可是再得宠，生下的子嗣也都只成了庶子庶女。
难道只靠着他在豫王眼中的分量？
可是豫王府后院之中的那些姬妾，哪一个没有分量？那都是官宦之家的小姐，都是有来历的，叫豫王要用心拉拢的，哪怕是看在他的份儿上，豫王对宜欢更偏心，可是也偏心不到哪里去。到时候，做一个只有寻常宠爱的侧妃的日子该怎么过？赵辞只不能理解宜欢，明明是国公府贵女，为什么要把自己变成那样卑微的妾侍，然后在女人堆儿里争宠。他见多了这些年母亲李氏为了赵国公终日里费尽心机，因此不希望宜欢也变成这样。
“四弟，如果你对我尚且还有半点姐弟情深，就请你祝福我，然后给我风风光光的婚礼……”
“你一个侧妃，还有什么婚礼！”赵辞不由跌足说道。
宜欢的脸色顿时一变。
是了，一个侧妃，是不可能有大婚的婚礼的。
“那就去问父亲要丰厚的嫁妆！”见赵辞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宜欢躲在豫王的身后，见他笑了笑却没有推开自己，急忙说道，“不然你想叫殿下跟着一起丢脸不成？四弟，日后我可是殿下的侧妃，日后也请你记住我的身份！”她的一双潋滟多情的眼睛里泛起了点点的光彩，那喜悦的样子叫她本有些病弱苍白的脸多了几分红润，正在这个时候，就听见外头传来了一些声音。
“什么声音？”听起来怎么急匆匆很慌张的样子。
“大概是赐婚的旨意。”豫王英俊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说道。
“赐婚，什么赐婚？”宜欢最近都病在床上，怎么可能知道外面的事。
“你不知道？”豫王见赵辞欲言又止，便温和地说道，“想必阿辞也是想来告诉你这件事，因此才会这个时候出现。昨日晋王兄去了宫中求父皇下旨，将你姐姐嫁给他。”见宜欢的脸顿时惨白，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自己，豫王抹了抹嘴角笑着说道，“这对晋王兄倒是一件大喜事。宜欢，多谢你。我从前还在奇怪，虽然你姐姐美貌有趣，可是王兄对她也过于爱惜。”
“赐婚？”
宜欢没有想到，在自己欢欣快活的时候，又是桃华泼了自己一头冷水。
帝王赐婚，竟然将她赐婚给了晋王，做晋王正妃。
那她这个豫王侧妃又算什么？
这不是叫她永远比桃华矮一头？
“殿下，桃华决不能嫁给晋王殿下。难道你想看到三叔为了桃华偏心太子一脉吗？！”宜欢的声音一下子激烈起来，见豫王若有所思，急忙说道，“殿下！太子视你如眼中钉，如果太子当真登基，你与皇后娘娘就危险了呀！”她总是期盼着豫王能够成为太子的，就算如今太子已经册立，可是又怎样？那是个不得宠的太子，甚至连帝王都不喜欢的太子，而豫王是陛下爱子，与太子之间只能分一个你死我活。
因此，桃华决不能被放过。
如果要怪，就怪她自己贪心，非要做什么晋王妃！
如果她不是这样贪心，非要搅和到皇家的储位之争里，她就算在豫王面前说一百句话，豫王也未必会听到耳朵里。
“四姐姐，你这么可以说这样的话！你疯了？”赵辞见宜欢撺掇豫王要杀桃华，急忙对豫王说道，“殿下，四姐姐做侧妃这事，我答应了！”他的脸上露出几分痛苦，见豫王歉意地看着自己，急忙说道，“只是在四姐姐入王府之前，未免有人说闲话，请殿下不要再与四姐姐见面。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殿下与四姐姐有日后多年的恩爱生活，这入王府之前片刻的离别，还请四姐姐与殿下忍耐吧。”
“你说的也对。你姐姐的清誉的确要紧。”
豫王笑着点头说道。
毕竟，如果他与一个少女日日朝夕相对，之后还很快地将她收入王府，那会叫人怀疑这少女的贞洁。
因此，虽然赵辞有些私心，可是豫王却并未点破。
他是真的很看重赵辞，因此对赵辞也多几分宽容与温和。
“我送殿下回去。”赵辞吐出一口气来，对豫王轻声说道。
“殿下，那我呢？”宜欢跌跌撞撞地扑过来问道。
她因病倒卧床，因此此刻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小衣，此刻小衣凌乱，叫人看起来多了几分旖旎与说不出的暧昧。赵辞不由避开了视线，见他有些狼狈，豫王一双手扶住宜欢的肩膀温和地说道，“本王会去与你父亲提你入府之事。其他的……你先养病吧。”他脸上带着几分真切的笑意，可是一双俊逸的眼却冷淡得厉害，又多了几分疏离。只是宜欢尚在喜悦之中，因此也没有察觉，急忙点头说道，“我相信殿下。”
她恋恋不舍地送了豫王与赵辞一同离开。
等他们走得远了，赵辞才艰难地开口说道，“殿下，四姐姐一向怨恨三姐姐，她的话，你不要偏听偏信。”他顿了顿，年少稚气的脸上露出几分茫然，对侧头看着自己露出爽朗笑容的豫王难过地说道，“我追随殿下，自然希望殿下登上至尊之位，甚至朝中的尔虞我诈，我也愿意与殿下一同分担。可是殿下，这些男子的野心不该牵连无辜的女人。男人的野心，也不该有女人的命在其中牺牲。”
“阿辞。”豫王无奈地笑了笑。
“就算是三姐姐的确是晋王的软肋，可是我也求殿下，不要对女子出手。”赵辞低声说道。
“你自幼侍奉本王，难道在你的眼里，本王是一个不择手段，为了打击王兄甚至会去谋害一个无辜女子的人？”见赵辞抿嘴看着自己，豫王便温声说道，“你放心。你姐姐有私心，本王看得出来。阿辞，你不必担心。”他的话叫赵辞俊俏的脸慢慢地舒展，露出了几分光彩，本还有些迟疑，可是当赵辞看着豫王那充满了正直的眼，便点头，露出几分释然地说道，“那就好。”
“你求过本王几次，都是为了桃华。你这么喜欢这个姐姐？”
从前叫他不要招惹桃华，如今叫他放过桃华的性命，豫王不由十分好奇。
“初时是觉得对不住她。她的生母因我的母亲而死，而她因我的母亲有家而不能回，有父亲，却与没有父亲没什么差别。可是如今，殿下面前我不想隐瞒，我总是在想，三姐姐是我的亲姐姐就好了。”赵辞笑了笑，叹了一口气对豫王说道，“殿下既然已经答应了四姐姐的要求，我也不会说什么。只是日后如果四姐姐有什么不妥，殿下也不要因为我的缘故就为难。王府之中该什么规矩，就什么规矩吧。”
“行了。你是男子，不必专注在后宅之中。”豫王拍了拍赵辞的肩膀笑着说道，“你如今年岁渐长，是想寻个什么职位？”
“我读书不成，随便殿下给我选个位置吧。”
赵辞读书不及堂兄赵笙，因此不能走科举，只能仰仗豫王给自己筹谋。
“你我如今不仅是主臣，还是姻亲，你算是我半个小舅子。我怎么可能不为你用心？”豫王玩笑了一句，见赵辞急忙摇头，便摆手说道，“不必惶恐。本王如今还没有正妃，这玩笑开得也随意。什么时候等本王娶了正妃，你再惶恐推拒不迟。”他说得随意，赵辞不免多了几分关注地问道，“如果晋王殿下都已经赐婚，那殿下，您的婚事可有定夺？”如果晋王要大婚，那豫王想必同样也要大婚了。
本来，皇后当初看中了桃华，可是桃华不识抬举，还怠慢皇后，因此皇后恼火，将桃华丢在一旁，如今正想给豫王挑一个家中势力比赵国公府更强大的贵女。
“母后挑花了眼。对我来说谁做正妃都没什么两样，叫母后选吧。”豫王满不在意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