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奈的眼神缓和了下来,她的语气也平静了许多,她说:
“我真搞不懂……你这么能干又聪明、聪明得不可思议,几乎没有你办不到的事,大概也没有你达不到的愿望,只要你愿意,我相信你甚至可以掌握世界。究竟是什么让你疯狂到想要毁灭世界呢?”
她看着缓步走来走去的特莱斯。
这是一名非常俊美的年轻人,即使是身为记者的她,近身看过无数俊男美女,都没有人像他这样吸引人!他就像个自带光源的发光体,随便出现在哪里便会吸走所有男男女女的眼光,只要他对哪个女人一笑,都会令她的灵魂飞走半条,剩下的另一半则魂不守舍。
西奈摇摇头,说:
“……有些人为了名为了利,不惜杀掉所有的绊脚石包括亲友,但是──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名与利你伸手可及,有什么你得不到的?你是那种为了闪耀光芒而存在的人,可是却──究竟为什么?”
特莱斯回头看了西奈一眼,旋又回去看着窗外的夜景,说:
“你还不是一样?西奈!你能干又聪明,虽然商业财务不是你的主科,但这一个多月以来,我知道你有能力能够达到欧琳的程度,可以有大作为,却去偏偏尽是找些危险又吃力不讨好的事做。我记得你曾经做过战地记者的摄影助理。”
西奈不太喜欢与人谈论她,正色道:
“我并不想和你谈我自己。”
特莱斯淡然一笑,说:
“……掌握了全世界又如何?你怎么了解──虽然拥有整个宇宙,却永远失去最重要的东西那种痛苦?名与利以及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对我而言就如同海市蜃楼一般虚无,即使掌握了宇宙,心灵仍是空无一物,这些……你怎么能了解?”
说得好像他真的掌握了宇宙?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特莱斯又说:
“算了,我又何必对你说这些呢?”
“你真的要毁灭世界吗?”
不知为何,西奈感受到他内心有一处空白,还有无边际的绝望。她看过绝望的人会因为空虚做出多么可怕的事!
眼前的这个人──特莱斯‧康纳利‧达尼──这个全能的人竟如此的可怕!这个全能者……很有可能是恶魔!
她勇敢地挑战他,说:
“那么──我回答你刚刚的疑问:只要有千分之一的机会,我便要阻止你!”
“不!你没有机会。”
他伸出手掐住了西奈的咽喉,将她压倒在沙发上。
“啊──!!!!!!!!”
她感觉到他的手不冷不热,虽然有些纤瘦却充满力量,稳稳的掐住了她的脖子、掐住了她的命脉,虽然极力挣扎,却分毫不动。
特莱斯冷冷地说:
“我不会让你有机会!你也和一般人一样,认为牺牲一个人能救全世界是值得的吧?你认为救世主救了世界的话会永远被世人歌颂对吧?你也喜欢这种特别的待遇对吗?但是……你放心人们歌颂你的同时,还会庆幸死的人是你而不是他们!不必一厢情愿的认为人们会因此感激你──”
西奈颈部被紧紧掐住,求生本能拼命挣扎,但她只能大张着口拼命的想要呼吸,自喉咙发出恐怖的声音,而原本抓住特莱斯的双手此刻开始搥打着他。
但是特莱斯不为所动,他的表情冷漠,冷冷地看着西奈挣扎搥打着他,看着越来越虚弱的西奈,想到了一些过往。
突然,他松开了手,大口大口的空气突然涌入西奈的口鼻、咽喉,她剧烈的呛咳起来。
西奈的双眼都是眼泪,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身体面临死亡时的自然反应。她用力地喘息,双手圈着自己的颈项,好像在确认自己是否真的还活着。
她一边咳嗽不止,一边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人,不懂为何特莱斯没有痛下杀手?
特莱斯离开了沙发,没有看她,轻声说:
“你走吧!在还没有变成尸体之前,快走吧!”
对这个捡到的活路感觉不可置信,但西奈缓缓远离特莱斯,她不会放过求生的机会。
然而,虽说生命诚可贵,临走前她还是要说:
“我是该庆幸……你没有杀我!但我还是要说──你是个疯狂的人!”
语毕,西奈一跛一跛的走出了总裁办公室。
“不……”
特莱斯走到玻璃帷幕前,闭上眼睛靠在玻璃上,他完美的侧脸翦影与城市夜景相映在一起。
他想到了那个慢慢取代了特莱斯‧康纳利‧达尼人生与记忆的身份──仲天的一切。
但是……特莱斯‧康纳利‧达尼的人格与记忆并没有完全消失,更像是融合在一起,这令他觉得沉重、无所适从。
“疯狂?不!我一点都不疯狂!我只是……绝望而已。”
帝昀说──他是同伴中最强的人,分享了尚轩最强、最多的力量,因此只要他牺牲,尚轩就能回到最强的时候,那些随着宇宙一起诞生的虚无力量便再也无法侵蚀尚轩的宇宙!
帝昀说──因为他够强,所以能够当牺牲品!
这并不是他感到绝望的原因!他又不是没有将全身的力量卸去、还给尚轩过,他已经死过两次,若需要第三次,他也不会拒绝,也不会有遗憾,那是尚轩啊!又不是其他什么奇怪又不相干的人!
只是……
“我只是……要世界陪葬!”
看着城市夜景,他说。
──蔚家──
傍晚回到家之后,蔚咏倩就一个人待在自己的房里哭泣。
她不敢相信特莱斯竟然会欺骗她!不敢相信特莱斯竟然会想要杀害一个未成年的少年!不敢相信──曾经拥有阳光一般灿烂笑容的特莱斯,会有如此冷酷的一面!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欺骗我?特莱斯……我果真的是一厢情愿的信任您吗?”
这不是待朋友之道啊!还是说她其实从来没有被当成朋友看待?
蔚咏倩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上天居然会给她这么大的一个伤害,让她学会欺骗是怎么回事!
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头,不跟别人讲话也不接电话,将房门外的珊诺‧亚顿急坏了。
好不容易等到劳勃特下班回家,他停好了车,开门进屋将包包挂到衣架就大喊:
“我回来了,孩子们──”
尾音都还没收,他一进门就看见了珊诺,吓了一跳问:
“咦!!??珊诺?今天不是要去达尼先生家吗?”
“劳勃特叔叔……”
珊诺‧亚顿一直跟着蔚咏倩这样称呼劳勃特,见到总算有个大人回来了,摸索着家具向前来,说:
“因为……出了一些事所以……”
“哦?那咏倩呢?”
珊诺‧亚顿推着劳勃特的背,好像要将他推到楼梯那儿,他紧张地说:
“咏倩在哭!请劳勃特叔叔去看看,安慰她一下!”
这可将劳勃特惊呆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他赶忙上了二楼,到蔚咏倩的房门前敲门,说:
“咏倩!你睡了吗?是我!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好一会儿,蔚咏倩总算来开门了,但是她却不知道要怎么跟劳勃特提到下午发生的事,因为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搞懂事情为何会如此的发展。
“怎么了?不能告诉叔叔到底发生什么事会让你情绪这么低落吗?”
蔚咏倩拭去眼泪,说:
“……对不起,劳勃特叔叔,我、我还没有准备好告诉您这件事,现在还太难了!给我几天的时间理一理好吗?”
劳勃特叹了一口气, 走过来抱抱她又轻轻的拍着她的头,说:
“现在你不想说,叔叔也不逼你了,但是……珊诺那个小鬼可以担心你担心死了!你瞧──他在你房门外探头探脑的。”
蔚咏倩朝着房门口望去,劳勃特接着说:
“你说过要照顾人家,不管怎么说,丢下他自己跑到房里痛哭,让被照顾的人担心的要命,这样太不负责任啦!”
蔚咏倩一听,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地说:
“对不起……”
“好了,那叔叔可以跟珊诺说你没事了吧?”
“嗯!”
蔚咏倩点点头,赶紧拿了纸巾将脸擦一擦,整理好自己就让珊诺进房里来了。
她反省自己太不应该了!竟让一个无依无靠又随时有性命危险的孩子担心,只不过她暂时还无法接受特莱斯是敌人这件事。
走到了房门口的劳勃特回头又说:
“对了!《世界古文物展》的展期已经要满十个月了,时间过得好快啊!预定之后要移往欧洲做另一波的展出,又得要忙了。”
蔚咏倩问:
“所有参与展出的国家文物也都要一起前往欧洲参展吗?”
“这倒没有,有七个地区的古文物要送回他们的国家了,但仍有十个单位参加展出,包括奥尔皇家文物。”
奥尔皇家文物……蔚咏倩想起了赫尔拉娜之镜──水镜。虽然说那是婳琤的水镜,但现在已经是某一个家族的所有物,她再也没有所有权了。
劳勃特又说:
“这次会跟着北极星大邮轮移师欧洲,在大邮轮上头还有一波小型的展出。”
“北极星?那个最豪华的渡假大邮轮啊?”
蔚咏倩不免有些兴奋,她还没搭过邮轮呢!可是……古文物上邮轮安全吗?
劳勃特大笑,说:
“大邮轮比飞机安全多了呢!哈哈哈!其实在豪华邮轮上举办文物展这也不是第一次,过去这样的展出口碑都非常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