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郊外的安宁不同,燕宁城灯火辉煌地几乎要盖住星光。花柳巷里歌舞升平,有最美艳的娇娘,有最悦耳的歌喉,有最缱绻的温柔乡,却也藏着最锋利的刀刃。
肖利坐在房中,示意身旁的女人都下去。小梨站在一旁,厌恶地看着那些花枝妖娆的女人。
肖利扫了她一眼,忽视她眼中的气恼,随口问道:“营地情况如何?”
小梨如实答道:“都在正常出任务。”
“有新人吗?”肖利又问。
小梨迟疑了一瞬,说道:“是新到一个,可十分不听话。”
“那就杀了。”肖利并不在意。
小梨看了眼肖利,欲言又止的模样。肖利挑眉,“有事瞒着我?”
小梨立即摇头,“我哪有事敢瞒你。”她看向门口,赌气道,“你能不能别找这些女人。”
肖利觉得好笑,“不找她们找谁?找你?”
“好啊!”小梨伸手就解上衣扣子。一只手粗暴地推开了她,肖利微怒,“出去!”
小梨不甘心,站到他面前,“她们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我跟邹苒苒不是有几分像吗,你把我当成她不行吗?”
“闭嘴!”肖利打断她,“你凭什么跟她比?你以为你是谁。”
“我怎么不能跟她比了?她再好再好也只喜欢肖劲,再好再好也已经死了!”
“啪”地一掌落下,弹起桌上的茶杯“砰”地一声摔碎在地,小梨的心不由一颤。
肖利面色阴沉地宛如六月的暴雨天,“你再敢胡说一句,我杀了你。”
杀了她?就为了那个女人,他要杀了她?
邹苒苒哪里好了,她一心只有肖劲,根本就没有记起过他。小梨眼中浮起冷冷的笑意:他被戳中了痛处了?所以恼了,要杀她了?好呀,他要杀她,那她就去杀他心心小念的人。
小梨讥笑,摔门而去。
这是邹苒苒来营地后最难熬的一天。
小梨不问缘由地对她拳打脚踢,还下令不许给她饭吃。小梨要作践的人,旁人欺负起来更是毫无忌惮。
邹苒苒在墙角缩成一团,眼泪扑簌落下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看到她这样狼狈,小梨觉得十分解气。她蹲下身,狠狠揪起她的头发。
“你真的不是邹苒苒?”小梨眯眼问道。
邹苒苒强忍住头发被拉起的疼痛,咬牙说道:“我……我是方忆晓。”
小梨恨恨地丢开她。
肖利说过,邹苒苒是最藏不住心事的人。可眼前这人却在面对与肖劲相关的消息时淡定如常,她会好奇地同别人说论两句但眼中却没有半点波澜,仿佛真的是只有谈论某个毫不相关的人。
可世上怎么会这样相像的两个人?
她本该把这事告诉肖利的,那样他们便有了扳倒肖劲的筹码,可她不敢——邹苒苒死后她以为她的机会来了,谁知肖利眼中还是只有那个死人。
如今凭空冒出个跟邹苒苒一模一样的女人,他若知道了,他眼里还会有她吗?
她才不会做这种傻事。这个人是邹苒苒也好,方忆晓也罢,总之她不会让肖利见到她。
可转念一想,小梨又觉得十分可惜。这个人跟邹苒苒这么像,那么假如让她出面指正肖劲通敌叛国弑父夺权,顺便再多添上几条罪状,他们眼下的难题不就都解了吗?
小梨暗暗一笑,计上心来。
次日,邹苒苒被拖进屋子,她以为又要挨打害怕地缩成一团。小梨屏退下人,半蹲到她面前,笑岑岑说道:“想不想离开这里?”
邹苒苒下意识想点头,忽然又猛烈摇头。小梨笑眯眯说道:“你别怕。我是真想放你走,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邹苒苒抬头,胆怯问道:“什么事?”
“很简单,就说你是邹苒苒。”
邹苒苒不解,“她是谁?我为什么要说是她?”
小梨不耐烦了,“让你说你就说!再多问一句,我扒了你的皮。”
邹苒苒不肯,“我是方忆晓,我不要假扮邹苒苒。”
“啪”地一个耳光,小梨毫不客气地扇了过去,全当还给肖利了。
小梨揪住她的领口,“我耐性不好。你若答应,事成后我放你走;若不答应,哼,来人!”
说着几个男仆从门外进来,他们是专门负责看守她们的,有些女孩子为了在这能好过些,把身子都给了他们。邹苒苒长得好看,这些人明示暗示过她好几回却都被她拒绝了,因此他们也没少欺负她。
小梨松开她,“卖到窑馆里去。”
有个男仆贼贼一笑,斗胆说道:“小梨姐,能不能让兄弟几个先过过眼再送去?”
小梨瞟了她一眼,嗤笑,“行啊,那就玩玩再送去喽。”
男仆们双眼放光,一边说着“多谢小梨姐”,一边手忙脚乱地拉她走。
邹苒苒哭喊地踢打他们,死死抓住门框不肯被拖走。一个男仆掰开她的手,猥琐笑道:“别怕别怕,很舒服的。”
邹苒苒求救般地看向小梨。她正抱着胳膊,看热闹似得看着他们,眼中没有一丝动容。
“我答应你!”邹苒苒扑在地上,泣不成声,“我答应你,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依照小梨的要求,邹苒苒背熟了小梨准备好的说辞。从肖劲如何通敌卖国,如何与她串通阴谋杀害前司令,如何暗杀军政府中与他政见不合的官员,邹苒苒不敢遗漏半个字。
小梨十分满意她的表现,翘着二郎腿,得意洋洋地说道:“再是有穆夏两家帮着他,这回他死定了。”余光却不经意扫向邹苒苒。
邹苒苒跪在地上替她斟茶,神情没有半分变化。
小梨用食指挑起她的脸,邹苒苒垂下目光,不敢与她对视。小梨放下她,轻快说道:“知道吗?我以前最讨厌的就是这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