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喜华之所以对所有人包括唐敏月冰霜脸,是因为对唐敏月已心生厌烦。唐敏月天性多疑善妒,又爱攀比,最爱的是背后说人八卦,自己却一点不自知。闫喜华不需要通过别人的提点,单是和唐敏月同住一个宿舍两个月,她就已经很不自在。
闫喜华的行装还没有收拾好,唐敏月就凑过来,表现的很神秘:“我要跟你说,财务室的那个会计很有问题,你要小心。”
闫喜华很讶然:“什么?”
唐敏月绘声绘色:“小王会计很有问题!别看她结过婚了,可是我总觉得她和我们的赵工两个人之间有那个!”
“那个什么?”闫喜华不小心被唐敏月牵着鼻子走。
唐敏月发觉闫喜华产生了很大兴趣,不由得得意地说:“大家都在传,这王会计虽然结了婚生了孩子,但是原先和我住一起,我对她很了解呢,她骨子里就很骚浪。”
“你这样说就有些过分了。”
“你不信我?我还亲眼见过的呢!她每次和赵工在一起的眼神也不对,气氛也不对,两个人天天眉来眼去的,有一次我们三个出去,她竟然紧挨着赵工坐,赵工明显对她和对我的态度不一样。两个人很聊得来,我插嘴的时候,赵工也只是敷衍下。你想,那王会计长得又不好看,对不对?特别是那圆脸蛋,还有两坨高原红,头发整天盘起来,发质也是枯黄枯黄的!”
闫喜华心底发毛,这女人怎么贬起另一个女人,这么恶毒?!
“这些算是正常吧,说明不了什么。再说,我觉得王会计长得也不丑。”
“什么?”唐敏月夸张地叫起来“那还叫不丑?”
闫喜华认真起来:“丑么……”
唐敏月以为闫喜华是在纠正自己:“当然啦!”
“不不,我的意思是,不丑,相反,我觉得她别有韵味,挺好看!”
唐敏月很不高兴:“不丑?好看?哼!你的审美很有问题!要我说,你就是嫉妒人家。”
闫喜华被这个女人的神奇逻辑压得有些懵,虽然明白不该就这些无聊事件过多纠缠。却还是忍不住感到自己挺冤。夸别人好看,这叫“嫉妒”?!果真和这唐敏月没办法沟通,三观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也许接下来闫喜华的沉默给了唐敏月一个沉重的打击。唐敏月不禁多想,难道闫喜华一开始见到她,就夸她漂亮,是因为她审美有问题?该不会她也在嫉妒我吧?!那闫喜华的麻花辫挺好看的,自己留的话,肯定比她还要好看,唔,她的那条藏青蓝的裤子也好看,得抓紧时间去做一条……唐敏月在纷纷扰扰的各种比较中,陷入了“自己怎么这么美”的苦恼中。
刘竹麟和闫喜华并不是“偶遇”,这样的偶遇傻子都知道概率很低很低。他再不济,也原先是独立自主设计出了不少学校等项目的总工程师,为了追到心爱的女子,他是毫不犹豫选择了进入体制,心甘情愿降低自己的标准,抛下自有的建筑公司来苏北建设。不过,他在见到闫喜华的那一刻,脑海中却划过了父亲的身影,如果,父亲当初入狱,真是卫家所为,那这个闫喜华和卫家的关系千丝万缕……刘竹麟努力撇去父亲的身影。不管怎么说,还有两年,父亲就可以出狱了。如果父亲对卫家不再心怀怨恨,当然,或许,父亲如何和自己可以无关。刘竹麟打定主意,他向来心高气傲,庸俗女子哪能入他的眼。
卫舫这边的行动也是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他知道北京已经是到了自己必须离开的时候,他必须要追寻那个埋藏内心多年的女人。梁光曦非常舍不得此次卫舫的离别,他好几次提出要卫舫再仔细考虑好,现在正是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最好时机,全国建筑看北京。他在不久前,还在一次最高会议中发言,他恨不能把心中的所有多年积压的怨愤讲出来,尤其是建筑界出现的那些片面节约现象,致使后来的建筑物不适用,不美观,只廉价,不经济。梁光曦讲到这里的时候,满心欢喜,他想到他还有卫舫这样的后进小生可以为自己继续出力。
是的,当前,卫舫就是早春的绿植,生机勃勃,热气腾腾。
卫舫临行前,和梁光曦又深入谈了几次。两个人就“民族形式”再次下了定论,民族形式首先是内容问题,而不是形式问题,民族形式的创作,要从生活开始,研究平面、结构,再上升到情感。卫舫的眼神坚毅又充满了力量,再也不是几年前的那个瘦弱的男学生。
“现在有不少建筑师把梁老师的民族形式示范当成了设计公式,到处机械套用。我在参与设计医院的时候,就和同事发生过几次争执。他们大多肤浅的去理解民族形式,甚至把很多错误的东西都说成是民族形式,我已经意识到我必须深入到基层。北京是个好地方,是个适合有追求的人生长的地方,但我发现,我近来是理论水平远远超越我的实践知识,这不是一个好的建筑师该有的状态。一个好的建筑师的责任就应该是以具体的设计方案来说明原则性的意见,不能永远停留在所谓的概念上。”
梁光曦不得不同意了此次卫舫的“下乡”,去一个目前地图上都没有明确标识的地方。
卫舫在梁光曦的帮助下,顺利通过了组织上的考察,并接到新的任命,担任大苏北建筑设计工程公司的项目组组长。他踏上火车的刹那,心却早已飞向了远方。
喜华,我回来了。
瑞恩每天都送来的鲜花,已经给闫喜华造成了很大的苦恼。闫喜华在打开门看到花的第一时间便把鲜花扔到了垃圾桶里。那些还沾着露水的鲜嫩花朵,就那样被无情扔掉,唐敏月先是觉得心疼,日子久了,她便开始为自己感到不平,为什么她就没有过这样执着的追求者?
瑞恩长得也不错,而且对女人总是一副温柔浪漫的模样,和刘组长比起来,自有一番异国的腔调。唐敏月的内心世界非常丰富,她已经想到了如何招惹瑞恩的注意了,如果真的和瑞恩喜结连理,那刘组长不要也罢。毕竟刘组长看起来就很生猛,还是瑞恩更接近自己喜欢的小生形象。
食堂中,瑞恩正缠着闫喜华,要闫喜华答应自己,和自己坐一起就餐。闫喜华连一个正眼都没有,孤傲的不得了,有这样一个词语叫“鹤立鸡群”,简直是为现在的她量身打造。闫喜华并不认为自己还很漂亮,再强悍聪明的女人也有感慨光阴的时候,闫喜华有时候对着镜子贴花黄之时,竟然也会悄悄叹息,这人生啊,如果不按照世俗的规矩来,在该有的年龄段结婚,生子,似乎人生也么有太重大的意义。哪怕每天在婚姻中与对方斗嘴,仿佛也是件值得憧憬的愿景,只是,自己也不能这样将就和委屈。
刘竹麟瞧着瑞恩这样死缠烂打着闫喜华,本来对这老毛子还有点尊敬,想着是位国际友人,要多加照看。决然没想到,这位竟敢追求自己的女人。这可是个很严重的问题,万一闫喜华真的看上了他?刘竹麟思虑再三,还是敲开了组织科的木门,吱呀一声门响,刘竹麟递上了请求组织上解决个人家庭婚恋的问题。
不出半个小时,他就拿着盖上大红章的推荐信,喜笑颜开走了出来。这下有意思多了,看谁还敢再来嗡嗡嗡地来打扰他和闫喜华了。
闫喜华也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大名和刘竹麟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大红章上面。
“经组织审核批准,允许刘竹麟和闫喜华同志以结婚为目的谈恋爱。”
闫喜华顿时感到荒谬,她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刘工,这是咋回事?”
刘竹麟黑脸一红,他也是第一次请闫喜华到自己的办公室来坐坐,在脑海中设想过无数遍闫喜华见到这个大红章批准的申请书时,会怎样娇羞。然而,事与愿违的是,闫喜华的眼睛里满是因为好笑而盈满的笑意。好像这真是一件很好笑的事。
刘竹麟不得不沉声道:“闫喜华同志,请不要笑,严肃一些,这是一份组织上通过我的申请,批准的准许恋爱书。由此可见,我本人是认真的想和闫喜华同志接触。”
闫喜华大眼睛又圆又亮,灼灼逼人:“组织上同意了?”
刘竹麟点点头,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并背靠在椅背上,稍显放松。
“对,组织上很赞同。”
“我不同意!”闫喜华撂下了那封寄托着刘竹麟爱意的申请书。
“为什么?难道我不够好吗?”刘竹麟不敢相信闫喜华拒绝的这么干脆,不带丝毫的犹豫。
闫喜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虽说刘工原先是我的救命恩人,但婚姻恋爱不可以这么强买强卖。我懂得报恩,但绝不是以这样的方式,也请刘工尊重我,尊重爱情,尊重婚姻。”
刘竹麟的直男思维,使他感到闫喜华的这番举动,伤了他的自尊心。他为了闫喜华做了这么多的牺牲,承受这么大的压力,甚至不顾工友的情分,强行请求组织上批准他和闫喜华的恋爱,而等到他自以为一切就绪时,闫喜华却轻飘飘拒绝。